第360章 28
兩口子初次交鋒,出出就敗下陣來。莫說千醒,就是在旁的靜訓都覺著好笑,看把她氣得,蒙被子裡就不露臉!
明相坐床邊就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拍她,聽柏青細說了過程。而此時,一廟還穩坐外頭小飯桌旁,飯也吃舒心了,正喝茶呢。對,就一直沒走,就等他老子回來呢。
柏青說到汽水肉時,被子裡的出出一扭,看來說到心尖兒疼咯,她著實沒吃好咩。明相扭頭看向她,笑著一拍她屁股,“多大點事,再給你做就是。”出出腳蹬,被子吼“你叫他趕緊走!”明相又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拍,“你叫他往哪兒走,他是你丈夫呀……”出出明顯縮成一團,哭出嗚嗚聲。
頭回,靜訓見明相這樣不避嫌地俯下身去拉開些她蒙著臉的被子,手伸去拇指抹她的淚,挨著她耳邊小聲說話——靜訓靜默著眸子看著這一切,越往後,小友愈加覺著,明千醒對圓出就如此不近不遠、不緊不松地掌控著,卻牢牢得愈加把她往羽翼下拽,出出反正是越來越聽他的話,直至,隻聽他的話……
千醒起了身,單手一拽,扶著出出的胳膊也把她拽了起來,
出出盤腿坐著,還在抽噎,噘嘴看一旁。
“蒸個雞蛋,拌飯裡。”吩咐柏青,柏青笑著一點頭,“好。”
出出這時插嘴,“還要辣椒醬。”
柏青還是笑著點頭,“好!”出去了。
千醒站起身,溫和衝靜訓,“勸勸她。”也走出去了。聽見外頭,“父親,”看來一廟進來了。
屋裡,靜訓眸裡早已現慍怒,真把他當她保姆了!還,勸勸她?
靜訓站那兒也不動,就瞧著她,
出出也不看他就是,臉還側一旁,可是把耳朵豎著聽外頭動靜呢!
隻聽外頭:
“我今兒是急了些,沒想到她真是小孩子脾氣。”一廟竟然認了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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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她也是霸道了些,”聽千醒口氣,出出倒更親,兒子反倒成了外人?“不過我是不是跟你提起過,小出雖小門出生,旮旯對她那也是千寵萬縱,加上她就是這長不大的性子,不能當一般姑娘處……”
裡頭的靜訓聽到此,不由看向小出了……出出依舊氣鼓鼓坐那兒,確實不成熟,莫非,她是真傻?不對,不是那種意義的傻,她精得很,可又真不是成年人的精法,怎麼講,跟小動物一樣純本能的精狡……
“爸,我知道了,我以後會再注意。”這話兒本來蠻好,隻這第二句一出口,莫說忽然爆急的出出,就是靜訓都沉了眼,
“我想,今天就帶她回西邊兒住。”
“不!……”出出的叫喊被上前而來的靜訓一手捂嘴堵住了,出出肯定瞎扳,靜訓彎腰緊緊摟住了她,手還不敢從嘴上拿下,親一口她臉蛋兒,再在她耳旁低語,“小乖,你按我說的去做,保管他帶不走你,而且,等會兒我們還去美竹玩!”
眼見出出消停了,靜訓慢慢放下手,出出啁啾著圓溜溜的眼睛,“真的?”委屈死,靜訓已經捉著她下巴死死吻住,“我說過假話嗎。”就隔著一層簾,那對明家父子就在外頭,靜訓深吻著她格外用力。哪能全憑他們擺布!
第361章 29
簾子掀開時,她還盤腿坐著,正在擦臉。靜訓站一旁。
明相進來,柏青隨後,手裡還端著熱乎乎一碗拌了辣子的蒸蛋飯。侍者將簾子就沒放下了,所以也可見門外坐在輪椅上的一廟。
因為自一廟提出“今兒就想帶她回西邊兒住”,明相一直也沒吭聲。適時,給她弄的飯也來了。
千醒又在他剛兒坐著的地方坐下,接過柏青遞上的飯,再拌了下,舀一勺喂她嘴旁,“好了,先把飯吃了。”
圓滾滾貌似聽話,兩手捉著毛巾,一口也包進去了。但,在哭啊,哭著就沒停,大顆大顆的淚珠子就往下掉,一邊哭一邊說,“痛,痛不欲生,出自,出自宋·呂大鈞《吊說》:‘其惻怛之心、痛疾之意不欲生。’意思是,意思是痛苦得不想活下去……”你想想,她還包著一口飯吶,這麼邊講邊哭,飯粒兒直往下掉,又是生生死死的……
明相已經沉了臉下去,“胡說什麼,哪就不想活,”放下勺,一點不嫌棄她,用手接著她連著涎水吐出來的飯,柏青又趕緊兩手捧著接住,
滾滾根本不停,更往人心裡絞著疼得叨叨,“暴,暴殒輕生,出自清·曹雪芹《紅樓夢》33回:‘大約我近年於家務疏懶,自然執事人操克奪之權,致使弄出這暴殒輕生的禍來。’意思,突然間自殺身死……”
“好了!”明相把飯碗重放一旁小桌!
再扭頭看她,又抬手狠狠揪住她一邊臉蛋兒,“你這是指桑罵槐我了?我家務疏懶……”滾滾開始閉上眼仰起頭大哭了,完全不顧她明叔還重重揪她——這揪,還真不知是不是生氣呢……
“好了,好了,”當著兒子的面,明相看來也不避諱對她的“完全所有權”了,就拿起她兩手捉著的毛巾——诶,出出一開始還頂撞,不松手;明相一扯,“再鬧,今兒沒好結果了。”這意思,好像隻有她聽得懂似的,出出松手了,明相拿起毛巾給她擦臉,再回頭,看向那頭簾子外的兒子——注意,明相此時一手握著了出出的手,出出可是緊緊攥著,生怕他松開……
明相口氣卻是輕柔的,唇角依舊帶著父親的和藹之意,“一廟,你也看到了小出這個樣子,再給你們彼此一點時間,熟悉熟悉再說。”這時出出像小動物急於找依託,她更往千醒身後靠,緊挨著,從一廟這個角度看去,出出就抱在父親身後,誰也奪不走的樣子……
父親隻側頭若有似無看了眼她,始終帶著笑意,“小出始終是你的妻子不是,她跑不了,你要學著包容她,以後也要好好照顧她。”這話兒,怎麼聽,又在深深地刺始終似“置之事外”的靜訓的心呢!她始終是明家的,以後照顧她的,也隻能是明家人……
反正,一廟確實也給了父親面子,順著父親的意思恭順一頷首,“是,我知道了。”再無多言,康衢推著他離開了。反正也曉得自己在此也是礙她的眼,你看看,也叫一廟出來後不免又停了下腳步——氣不氣人,她就這麼市侩?一不見他,那撕心裂肺的哭聲立即停止!哦,打量他一直不走,她能一直哭下去?
出出著實就這麼“變臉快”,他一同意不堅持帶她走並且自覺離開,滾滾就停下了哭聲趴千醒背上,好像也累了,眼睛半眯不眯,嘴巴還是噘著就是。
明相反手拍拍她,“好了,犯得著嘴這麼毒,背那麼大些,以後不準念叨這麼惡毒的詞兒!”出出兩手攀他脖子上起身貼他耳朵邊開始小聲說話——見狀,那頭柏青向靜訓抬手示意離開,靜訓穩沉走出來,盡管心絕對是煩躁的……
走前兒,聽見幾聲她的小哀怨嘀咕,“……你不是說我也可以長生不老麼……”
第362章 30
看來,處處有秘密。
誰沒個小秘密,何況她個小姑娘,這不稀奇。叫人心燥的是,她的小秘密隻願與誰共享。那日,靜訓聽了個邊角餘料,什麼“長生不老”,她糊噠噠、恐也是明千醒哄她的話,靜訓對此並不當回事,隻不過之後他確實又把她帶出來玩,逗她講什麼“長生不老”,出出顯然變了臉,像犯了她的大忌,都不理他了!——是了,靜訓在意的是這,這個“秘密”,就算是明千醒哄她的話,她也極當回事,而且,堅決不願跟第二人提起,哪怕你如何哄她,討好她,威逼她,甚至求她,出出就是不說,仿若,這,獨屬於她與千醒……好了,成了癌了,成了靜訓的一樣執念,為此,後頭,他跟出出不曉得鬧過多少場……
“你不說是吧,”本來把她壓在沙發上還給她舉著果酒喂她喝的靜訓懶懶起了身,襯衣領口扣子解開著,就算沒喝酒,因挨著她又這個環境,那麼靜斂的小友也一身浪蕩氣。見出出還抱著酒瓶咕嚕嚕吸,靜訓一把拽過來瓶子,手勁兒有火,酒灑了些她脖子上。
她反正是越來越有板眼,哭慘完了,真求千醒要靜訓帶她出來晃,千醒竟然也答應了?反正靜訓也看淡了,再說,剛兒在對付明一廟上,她著實“表現良好”,該獎勵她的。
說話算話,來了美竹。在那镭射球子上單獨開了個包間,讓她一個人蹦夠!
快活啊,小出簡直醉生夢死,
強勁的音樂,美妙的甜酒,還有百依百順的小友……直至,小友問到這“長生不老”,快活就跟著戛然而止。
她愣不說咩,靜訓又想起剛兒明千醒那“出出生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的牢握感,不免心煩,拽過來酒瓶,放前頭小茶幾上。
出出噘嘴,她也有氣,小友的突然變臉叫她的快活驟然而止實屬要出出的命!那是事關她老叔兒的大秘密,她怎會告訴誰?柔加她都不會說一個字!出出生氣的是,他說話不算話,明明剛兒出來時那麼好,抱著她親的像寶貝疙瘩,怎麼說變臉就變臉……
出出抬腳踢他,“你就說假話了!”
靜訓扭頭睨她,“你不說真話,還指望我對你有多真?”
出出是小動物心思,可也受不得這樣“被人瞧不上的氣”,她一骨碌爬起來,可也忘不了那瓶果酒,拎起來,“回家,不玩了。”
靜訓不緊不慢單手扣起衣領扣子,望著前方,穩得很,起身又是那個做事有度的明相高助。回就回。
總之這會子是極其不歡而散。
靜訓把她送回相府,一路兩人都生著悶氣,不說話。
出出下車好大聲甩上車門,靜訓目視前方,車依舊穩穩駛離。楚楚哀怨站那兒望著他離去的車好久好久,車不見了,還看著,都憋出幾滴眼淚,實屬不明白,明明出去時還好好兒的,那麼好的小友呢,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再不進來,全府的人都看出來你對靜訓的心思了。”
忽一聲,
出出嚇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
看過去,
隻見康衢兩手環胸,立在那月夜下,如一隻黑貓,
嗯,愣似專門杵這兒靜候她呢。
第363章 31
康衢向她招招手,出出怎會搭理,要徑直衝進去呢。康衢像逮兔子一樣伸手攔著,“或者這麼說,你的心思在柔加那兒。”
行了,這才算準確牽絆住她。出出站住,也不說話,她已經跑至門廊下的暗處,月光不及,黑暗裡,那雙圓溜溜的眸子更像動物,防備警覺。
康衢一比個“請”,出出跟他走了。
這是出出首回往相府西路行,竟這般“別有洞天”!一些房子頂、梁、柱都是古木材料,牆面全換成了落地玻璃,配色高級的窗簾遮著。比如路過的這處院廊藻井,上頭盤著一隻怪獸,出出竟也忘了“憎恨”一下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站住,仰頭望著。
怪獸是牛、鷹、猴的混合體,長長的尾巴伸進藻井,巧妙的構成攢尖頂的尖兒。
出出是不曉得,明一廟堪稱鬼才,她沒細看,其實這條院廊下周設有暖道,冬日裡沸水灌入暖道,水加熱暖道上的石板,石板再加熱空氣,熱氣上來,像一道又寬又厚的棉布簾把走廊纏繞,暖和又如仙境。
院廊盡頭,一樹桃花下,明一廟坐在廊欄邊等著她。
望見她,一廟拍拍身旁的位置請她坐下,
出出肯定不得走近,
她著實像小動物,一大半身子都隱在立柱後,又怯又警覺地望著他。
出出沒看見輪椅,可他依舊坐著,所以想不到他腿是否有貓膩這些。出出的眼神也一覽無餘,反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