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我的金絲雀十二年了,但是我不能讓他知道,我能預感到他在知道我喜歡他後,會用多麼嘲諷不屑的樣子看我。
不過也快結束了。
因為他喜歡的人回來了。
1
算了吧,我第九十六次對自己說道。
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我盯著手機上朋友給我發的照片,是原淨和方昀一起吃飯的照片,那是他喜歡了很多年的人。
這樣的笑容在我面前很少有,我們兩個脾氣都不小,我雖然是他的金主,可我倆沒少打架,我一點就著,他一激就火。
人前我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紀總,人後我是睚眦必報、小肚雞腸的紀綻。
原淨裝得也不錯,人前冷面王八,人後火爆章魚,反正跟人沾邊兒的事兒他一點兒都不幹。
2
十二點了,我親手做的飯菜都涼了,酒也都被我自己喝了,腦袋有點暈,意識倒是足夠清醒。
呵,應該不會回來了。
老子從來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暖床的一抓一大把,不必非可著這一個。
給一個跟了我挺久的小情人兒發了短信,讓他來接我。
我盯著空蕩蕩的酒杯,突然覺得很難受,心裡好像也空蕩蕩的,明明裝了那麼大一個人,怎麼會感覺空蕩蕩的呢?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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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原淨就是一段孽緣,我們小時候住在同一片地方,我倆從小不對付。
原因很簡單,我姐總是拿我跟他比,就因為他我就要總是屈居於第二,無論是考試還是競賽我都爭不過。
再努力也沒用,追他追得太累了,時間久了就出現怨言了,到了高中我姐說我太嬌氣,直接給我扔寄宿學校,連放假我都得自己蹬自行車回家,而到了打開寢室門,看到我的室友是原淨時,我的怨氣到達了頂峰。
因為我發現。
他!的!還!比!我!大!
於是,我開始拉幫結派企圖孤立他,可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
笑死。
孤立半天,發現不是我們在孤立他,而是他在孤立我們,他根本不屑於跟我們玩。
於是我開始跟他作對,他洗澡我偷他褲衩,他看書我就打遊戲,他吃飯我就講米共笑話,他騎車我就扎他車胎,他喝水我就偷撓他痒,他睡覺我半夜趴他耳邊吹風……
隻是每次我都沒落到好,我偷他褲衩,他武力壓制讓我親自給他穿上了!我學習時間打遊戲,他直接錄視頻發我姐,我姐把我耳朵扭得三天不敢碰!他吃飯我講米共笑話,晚上他給我講分屍案,嚇得我一連幾天不敢自己睡,半夜爬他床上去!他騎車我扎他胎,一連好幾個周末都是我蹬自行車送他回家,最後我受不了了,推了半個小時去給他補的胎!他喝水我撓他痒,他一口水全噴我臉上,完全不顧及我不能沾水的羊毛衫!我趴他耳邊吹風,他一把把我扣他懷裡,往我耳朵吹了半宿風,早上起來我差點跪地下。
交手數次,我沒有佔到一點便宜!
傷不了他分毫就算了,每次他還用看狗的眼神看我。
冷冷地扔下一句:
「幼稚。」
4
因為把他當作目標,呸,當作靶子。
我總是不自覺地去關注他,打球時隱約漏出的腹肌,拿筆時白皙修長的手指,還有那張讓人挑不出毛病的臉。
其實喜歡上原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為他太優秀,太閃耀了。
漸漸地,我眼裡就隻剩他一個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時,我很無措,很別扭,我好像可以想象他在知道我喜歡他以後會是一副怎樣輕蔑的樣子。
所以,這個秘密永遠不能被他知曉。
於是我依舊裝作一副很討厭他的樣子,試圖把我自己都騙過去。
5
有人在敲門,我晃晃悠悠地去開門,是我的小情人兒,林笙。
他乖巧的樣子跟原淨那條野狗一點都不一樣,這多好啊,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不會跟我頂嘴,不會跟我吵架,不會背著我偷偷去見心上人。
眼睛真的好酸啊,好像有什麼流出來了,我掛在林笙身上,手緊攥著他的外套,把眼睛藏在他的頸間,說話不自覺地帶了些許哀求的意味:「帶我走……」
林笙是個合格的情人,什麼都沒問,隻低聲答了句「好」。
6
早上我是被電話吵醒的,宿醉的感覺並不好,腦袋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就按了接聽,在聽到對面陰沉的聲音時,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在哪?!昨天晚上為什麼沒在家!」
認識他那麼多年,我當然能聽出他聲音裡帶的怒火,老子當時就不樂意了,幾天不互毆就記不住誰是主人了。
「你他媽管得著嗎?這是你該管的嗎?老子在溫柔鄉呢!你要來一起嗎?!」
那邊冷笑一聲,聲音越發陰冷:「紀綻,你好樣兒的!」
接著,他就掛了電話。
我躺在床上,愣愣地盯著上面的燈,兩根平行的燈管,刺得我眼睛疼,連這破燈都在提醒我,我們兩個就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交接。
「林笙!林笙!」
「紀先生,怎麼了?」林笙慌忙跑過來,身上還穿著圍裙,手裡拿著鍋鏟。
「這破燈怎麼回事?怎麼這麼亮!給我換掉它!」
「啊?」林笙迷茫地看看我,又看看燈,「這燈不是您自己選的嗎?再說,也沒開啊……」
「……」
真好,兩個情人一個比一個沒眼色。
又是活不下去的一天。
7
我氣得從床上挺屍。
沒眼色歸沒眼色,林笙包的小餛飩挺好吃的,我剛燙得龇牙咧嘴地吃到第一口,就差點被那「哐哐」的砸門聲噎死。
林笙趕忙去開門,我一抬頭就對上了原淨那要殺人的眼神。
「紀綻,你他媽的就這麼按捺不住!」原淨眼神猶如冷箭,掃視著我和林笙。
林笙瑟縮了一下,我擋在了他面前。
「林笙,你回屋去。」
「紀先生……」
「回屋。」
林笙猶豫幾秒,看了一眼原淨,回屋去了。
「你就這麼怕我傷到他嗎?」原淨死死地盯著我,眼神猶如冰冷的蛇纏繞在我身上,「你就那麼喜歡這小白臉!我他媽晚回來了那麼一會兒,你就去找別人了!」
「跟你有關系嗎?你的任務就是該伺候老子的時候好好伺候,其他不該你管的別管。」我本來就壓著火,一生氣就口無遮攔起來,「老子有錢,愛喜歡哪個喜歡哪個,你該慶幸我還沒膩了你,就你這樣的,老子不花錢光憑臉都有一大把一大把的挑!」
「你他媽再說一遍!」原淨衝上來給了我一耳光,我不由得倒退幾步,背撞在了牆上,火徹底點燃了。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我隻比他矮了兩三公分,身高體型差不多,很輕松地就把他壓倒在地,拽著他的衣領扇了他一耳光,媽的,又打老子臉!
接著他攥著我的手腕一擰,痛得我一晃神就被他推開,繼而翻壓過來,他一隻手抓著我的兩個手腕,ŧŭ̀ₑ一隻手掐著我下巴。
「紀綻,你他媽的有種再說一遍!」
他深深地看著我,粗喘著氣,掐著我下巴的手在微微顫抖著,趁這幾秒,我抽出手,一拳打在他的腹部。
「我說你媽!」
他悶哼一聲,又攥緊了我的手,趴我肩膀上張口就咬,這王八蛋是下了死手,力氣大得好像要把我的肉咬下來。
我突然覺得特委屈,他舍得那麼揍方昀嗎?
從昨天晚上就憋著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了。
原淨聽到我吸鼻子的時候,終於舍得松開了。
他看了我一眼,又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來,再睜眼,那裡面的無力好像要溢出來了。
他又趴回了我的頸間。
「跟他斷了……」
「不。」
「為什麼?」他的聲音好像有一絲無助。
我差點兒要以為他愛我了。
為什麼?因為這是我不愛他的證據啊……
我甚至,在心底都快不敢承認愛他了……
8
最後他拽著我離開了林笙那兒。
他在生氣。
你以為他是生氣我找別人嗎?
呵,他是怕我染上病連累他。
在他籤那份包養合同的時候,就讓我跟所有情人斷幹淨。
真可笑,情人就要有情人的樣子,管金主算個什麼事兒!
到了家,他拽著我的衣領把我從車上拖下來,我不甘示弱,又一拳搗在他側腰上,痛得他倒吸一口涼氣,抓著我衣領的手攥得更緊了。
他毫不憐惜地把我甩沙發上,要換方昀那種小身板,不骨個折都對不起他這把子力氣。
我一下子從沙發上蹦起來,撲到他身上,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唇瓣。
血腥味充斥著口腔,原淨悶哼一聲,轉而強勢地吻了過來,兩人欲火一點即燃。
他把我壓在沙發上,一手抓著我的頭發強勢地讓我受著他在我口腔裡的肆意舔弄,另一隻手從我襯衣伸進去肆無忌憚地點著火。
「這次該我了,你他媽的……躺下!」我奮力掙扎起來,「這次該我上你了,給老子滾下來!」
原淨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冷酷地說:「我要把你 c 暈。」
媽的,他扯下我的領帶,捆住了我的手,直接把我翻了過去,匆匆 k 了幾下就直接進去了,痛得我想翻白眼。
媽的,每次老子上他的時候,再想都忍著給他弄好。
他媽的,這王八蛋脾氣差,技術差,還不是仗著老子喜歡他……
9
其實我跟原淨這樣針鋒相對的狀態隻到高三。
高三那年,他家出事了。
他的父母在出差去機場的路上遇到車禍,都沒了。
留下了他和他從小身體就不好的妹妹,原辛。
葬禮上,那個總是耀眼的少年好像蒙了一層灰,低垂著腦袋不ẗû₅知道在想什麼,我過去握住了他的手,他抬起頭,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的小獸,紅腫的眼睛裡布滿血絲,兇狠地望過來,卻在看到是我的那一刻,變成了無助和茫然,脆弱得我好像要抓不住他了。
他用力地抓著我的手,攥得我生疼。
說不清是誰的手在發抖。
「別怕。」我說。
太疼了。
我的原淨,得多疼啊……
原淨羽翼尚未豐滿,他的叔叔是私生子,抓住機會上了位,又拿原辛威脅原淨放棄所有繼承權。
那段時間原淨腹背受敵,虎狼環伺,平日裡趕著巴結的親戚,都恨不得上來咬一口。
那段時間是原淨最無助的一段日子,也是我最恨自己無能的時候。
他們甚至不止想要原淨兄妹的錢,還想要他們的命,我護不住他……
我去找了我姐,我父母去得早,我是被我姐拉扯大的,這些年我姐一邊拉扯我,一邊管著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