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威壓太強大,我一時間竟冷汗涔涔,開不了口,隻得低下頭去。


「哎喲,我們家小鳳凰膽子小,你個老東西不要擺臭臉!」


一霎沉默。


「……進來吧。」


聲音終於響起,明明也是幼童的嗓音,卻泠泠如山間白雪。


5


青堯趁夜走了,走之前語重心長地跟我講悄悄話。


「扶光是個頂厲害的,就是性子冷了點,你好好跟著他修煉,少想那些豬啊狗啊的。」


「是龍和麒麟和青鸞。」我嘆氣。


「管他呢,我聽說扶光前些年還收了幾個徒弟,好像也是個頂個的人中龍鳳。」


青堯拍拍我的肩膀,一副欣慰模樣:


「以後你有扶光當靠山,還有一眾師兄師姐保護你,出門隻管橫著走!」


「好。」


我被他說得多少有點心動,乖巧點頭。


於是第二天,天光未亮,我便早早站在凌霄殿前,等候即將見面的師兄師姐們。


「哇,哪來的小美人,好可愛,師兄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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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鈴似的聲音從殿外響起,跟著就蹦進來個穿著嫩綠色羅裙的姑娘,天真爛漫,杏眼桃腮,去叫身後之人。


她身後的男子踏風雪而來,冷玉般的面容,側目間,淺色雙眸正巧撞向我的目光。


……人中龍鳳。


……能保護我的師兄。


就是指,前不久才在所有人面前退了我的婚、讓我成為三界笑話的天界太子亓華是麼!


還橫著走呢,是指平躺著被抬出去那種橫著嗎?


亓華見了我,面上沒有半點波瀾,隻平靜地移開目光。


那種莫名的心悸,又在這一瞬間刺痛我。


「巧了嗎這不是?」


沒等我有所反應,懶懶的聲音自殿外響起。


「言之鑿鑿說不會糾纏,怎麼還追我追到這裡來了?」


仿佛嫌我不夠崩潰,又一年輕男子緩步而來。


一襲玄衣,烏發不羈地高束成馬尾,英俊的眉眼滿是桀骜,在我面前站定,笑得囂張肆意,正是麒麟族少主晏宵。


「小雜毛鳳凰還挺執著。」


我被他的胡說八道,以及一口一個的「雜毛鳳凰」氣得發抖,忍無可忍準備抬手給他一巴掌。


不料有人比我更快。


隨著倏然破風之聲,一片銀葉以極快的速度掠過我和晏宵中間,深深釘入殿外的廊柱上。


晏宵的臉上立刻出現一道極明顯的傷痕,鮮血立時溢出。


我嚇得後退一步,同時清醒過來。


還好我剛剛沒有打這一巴掌。


麒麟族向來蠻橫霸道,我怕,怕他睚眦必報,遷怒我無辜的族人。


那嫩綠羅裙的漂亮姑娘本來躲在亓華身後看戲,見狀驚呼出聲,扯扯亓華的衣袖。


本來冷淡的亓華卻似乎一點都不抗拒那姑娘的親密。


「嘁。」


晏宵抬手,抹掉面上血痕,似有不服地啐了一聲。


殿上,不知何時出現的扶光看向這裡,雖然還是頂著張精致的孩童臉,神色卻是冷戾非常。


我凜然一驚。


能讓尊貴的天界太子和麒麟族少主做徒弟,說不定老狐狸真的沒有騙我。


就像剛才,晏宵絕不是多麼尊師重道的人,以他的實力,他完全可以躲開或者在半路就毀掉那片葉子,但他沒有。


隻能證明扶光對他有絕對的實力壓制,他不敢。


扶光真的是個厲害的神仙。


我「撲通」一跪,腦袋極為流暢地磕到了地上。


「多謝師尊!師尊英明!」


「……」


可能是我跪得太快,頭磕得太果斷,殿中人都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


「噗,」晏宵冷笑出聲,「挺會審時度勢。」


扶光說:「檀夕,你過來。」


我乖巧地走到他面前,順勢跪坐在地,恰好比他矮上一些。


天光未明,殿內長明燈燈火搖曳。


扶光似乎不急著拜師之類的俗禮,也沒有要介紹在場師兄師姐的意思,隻低聲問我:


「聽青堯說你有失憶之症,查不出緣由。」


「是的師尊。」


「何時開始的?」


我沒忍住看了眼亓華,道:「好像是第一次孵了個蛋……之後吧。」


扶光沉吟一瞬,抬手撫上我的額頭,我隻感覺一股熱流從他小小的手掌注入,渾身都暖洋洋的。


6


鳳凰一族的夫君,是要自己孵出來的。


等到成年那天,我就可以領到自己的蛋,孵一個自己的夫君。


可是一個人,日子實在是太慢了。


我在丹穴山的桐花林裡打了三百年的滾,在山頭上對著風,「嗷嗷嗷」地往嘴巴裡灌了三百年,無聊的事做盡了,離成年也還有三百年。


青堯生性自由來去如風,「帶小孩」這種事,在他的世界裡是不存在的詞。


終於在某天下午,我「嗷嗷嗷」地灌了幾口西北風,有點上頭,做了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我要偷一個蛋。


反正都是我的夫君,早孵出來,晚孵出來,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想要一個伴,就像其他人一樣。


說偷就偷。


既然要偷,便要偷個頂頂好的,漂亮的蛋。


仙界盛會那天,我因為貪玩,偷偷跟著族裡的車輿,潛入了天宮。


在天界的一座無人的大殿裡,我恰好遇見了一顆流光溢彩的蛋。


比我見過的,族裡所有人的蛋都要大,都要漂亮。


許是盛會看守薄弱的原因,又許是料想不到神仙之間也會有卑劣的小偷。


總之,鬼迷心竅的我,摸到了那顆蛋。


「你若是喜歡,就帶他走吧。」


在那一瞬間,一道低沉而頹唐的女聲自身後響起。


我嚇得鳥毛一抖:


「仙子饒命!我我我一時糊塗……」


「你是隻鳳凰。」肯定的語氣。


我甚至不敢轉身,隻拼命點頭。


「我聽說鳳凰一族,對自己的蛋都會拼死守護,是這樣嗎?」


「是是是有這事……」


「……好。」


身後的女子沉吟一瞬,仿佛下了決心,伸手撫上了我的後頸。


「既然你想帶走他,我要你立下毒誓,此後永生永世,你會愛之護之,珍之重之,絕不拋棄,否則遭九道天雷之罰!」


「我我我……」


這諾言也太沉重了,凡人渡劫尚且不用遭受那麼多道天罰呢。


我會死的。我倒也還沒有到那麼愛這顆蛋的地步。


女子卻像是焦躁起來,突然失去耐心,提高聲量。


「重復我的話!」


「此後永生永世,我會對它愛之護之,珍之重之,絕不拋棄,否則便會被九道天雷一起劈!」


我閉眼認命般地喊出。


「……好、好!」


一陣灼痛自背後傳來,女子似乎在我背上留下了什麼印記。


「走吧……」


「可是……」


「我說走!!!」


我一咬牙,抱起那顆蛋,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那座無人的大殿。


……


「所以你沒有被守衛發現?」


「沒有。」


「也沒人來尋我?」


「沒有……也許有?但是我想,是因為這個。」


我一扭脖子,示意阿序看後頸上的印記。


阿序,我在滄浪海邊一個山洞裡孵出來的夫君,不敢回族裡,我便帶他相依為命流浪三界。


如今,他已是小小少年模樣了。


他一天天長高,出落得越發美貌挺拔,我的心也越來越慌。


直到今日,他終於忍無可忍,指著額頭上兩個小小的角問我:


「你再說一遍我是什麼?」


「是……是鳳凰……」我扭過頭去不敢看他。


少年的眼神灼灼,盯著我臉上的表情。


「你騙我。」


我心虛地:「也是有那種,長角的鳳凰啊……」


「你騙我。」


他無動於衷,淡色眸子定定凝視著我。


我隻好投降,告訴了他所有真相。


見他看完我後頸的印記便沉默不語,我的心高高懸起。


「阿序……你要是想回去的話,我也一定會支持你的……」


「我回去,那你呢。」


阿序不動聲色,低頭看我布滿傷口的指尖。


那是昨日偷偷為他去摘綺嵐果時留下的。


也許是血脈之力,百年間他變得越來越厲害,其實已經不需要我再做這些。


但我隻是想為他做點什麼。


我咬咬唇:「大約會回丹穴山吧,我也快成年了,是該穩重一些不要四處漂泊……」


「成年了,又被你的族人分配一個新的蛋,是麼。」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眼裡似有風雪。


「啊?」


我還陷在可能離開他的失落中,並未聽清。


阿序突然笑了,危險又絕豔。


「你剛剛說我是什麼來著?」


「是鳳凰……」我簡直不敢看他。


他點點頭:「對,我是鳳凰。」


「……」


7


那天在扶光的法術下,找回的所有記憶,就到此為止。


以他高強的法力也探不明我記憶混亂的緣由,隻道他已為我注入靈力,也許會慢慢恢復。


至於恢復多少,隻能聽天由命。


百年間親密相處的記憶洶湧而來,我一時沒法再面對亓華。


我隻是知道,阿序他不記得我了。


不然那次在山前,他絕說不出那樣的話。


再不記得,他也是我的阿序,我舍不得責怪他。


隻是如今他的身邊,已經多了個嬌俏可人的映雪。


也就是那天凌霄殿裡的漂亮姑娘。


一個師門五個人,作為天界太子的亓華並不常來,晏宵又是個來去自由野慣了的主。


扶光本就是孤絕的性情,對我更是放養狀態,教我的時候少,閉關的時候多。


減春山上時光漫長,常伴我身側,並輔助我修煉的,是師姐映雪。


她仙力深厚,高深莫測,教起我來,可說是綽綽有餘。


映雪不僅漂亮又厲害,細心又貼心,還會給我講很多八卦。


比如扶光上神會變成小孩子模樣,好像是因為萬年前熒惑之亂,他鎮伐災星的緣故,自那以後,他就隱世而居,對外宣稱扶光上神命劫已到,墮入人間,輪回歷劫去了。


比如她十分不喜晏宵,雖然他於修煉一事上實屬天縱奇才,但她還是覺得他像個討人厭的猴子。


「呃,可是晏宵師兄其實並不醜陋。」


不僅不醜,還可說是非常好看。


「有的人他的外表不像猴子,其實內心就是個沒禮貌的猴子。這叫不是猴,更勝猴。懂嗎?」


映雪師姐在躺椅上曬著太陽嗑著葵花子,一言以蔽之。


我想了想晏宵那模樣,深以為然,重重點頭。


「聽說之前晏宵在你們丹穴山,借著退婚,狠狠羞辱了一隻小鳳凰。你有聽說嗎?」


「啊?好像是有這事吧……其實那天來退婚的還有亓華師兄和青鸞神君。」


「亓華師兄呀,」映雪師姐笑起來,「亓華師兄現在應該不會想這些情情愛愛,畢竟他以後一定會是最好的天帝,也一定會晉升成最強的上神。」


映雪的笑容太過燦爛,她是喜歡亓華的,我想,她也會一直等他。


我心下微澀,扯開話題。


「會比師尊還強麼?」


「嘶……這就有點難說,大概是伯仲之間吧?」


映雪舒服地眯起眼。


「最近這日子,可是太好過了,日日都是豔陽天……」


剛來寒犀川的時候,我以為這裡是終年不化的雪原,整天在房間凍得瑟瑟發抖,法術也不頂用。


但近來減春山上竟全都是豔陽高照,冰雪融化,陰暗潮湿的雪原也開始花木復蘇,有了點點生機。


隻餘我心內肖似凜冬,積雪難消。


是夜,我偷了廚房的酒,開始坐在樹幹上,曬月亮,喝悶酒。


喝到眼前疊影重重,我搖搖晃晃摔下樹去。


意料中的疼痛並未出現,我身下壓住了一人。


那人被我撞得仰面倒在地上,烏發半散,眉似遠山,下颌線條流暢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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