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沒什麼,坐久了,麻了。」林夕撒謊。


在他面前,她可是一點也不想示弱。


楚辭聽這話,才目光往她腳上看了看。


看到腳後跟有些血跡。


他猶豫了一下,彎下腰,將她攔腰抱起。


「你幹什麼……」林夕身體突然失重,驚訝地望著他。


楚辭被她的眼神刺到,埋下頭不再看她,「你腳受傷了。」


「小事,我自己能走,你快放我下來。」林夕掙扎著就要下來。


「別動。」他怕摔著她,輕聲斥責,頓了一會兒他又說,「放心,我不會因此而纏著你……以後……也沒機會了。」


他的聲音很輕,也很低沉。


林夕莫名地就不動了,任由他抱著往上走。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到他的語氣很傷感。


她在想他這話什麼意思。


終究還是誤會了她和剛才那個男人的關系?


樓道很窄,很安靜,他抱著她,兩個人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剛才我和他是半路遇見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林夕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率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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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話,隻是壓在胸口的重量輕了一絲。


「我的裙子……被他的狗撲上來扯爛了,所以他拿了外套送我回來。」林夕也不知為何發神經,竟然跟他一五一十地解釋起來。


他依舊沒出聲,隻是目光移到她裙子上,微微停留了幾秒。


這個小孩怎麼了?


這麼生氣?


林夕第一次覺得弟弟這麼難哄。


這哄人吧,隻有對方願意跟你說話才算有餘地了。


這個楚辭,板著臉,不說話,真是難搞。


「你今天怎麼來找我了?你不是快要考試了嗎?」林夕又開始關心他。


楚辭依舊不說話。


「緊張嗎?不用緊張,按照平時的來就行,這隻是一次考試,又不能決定一個人的一生,放輕松。」


一直不看她的楚辭聽到這,終於低下頭看著她。


他本來是很生氣的,心中竄著一團火,將他整個人都燒掉了。


可是感覺她沒跟著自己了,他又沒忍住回去找她,怕她出了什麼意外。


找到她發現她好好的,他總算是安心了,他告誡自己,不要再將自己的感情錯付,要離她這樣的姐姐遠一點。


可是看到她受傷了,他又忍不住想幫助她。


他告訴自己,隻是作為一個路人抱她回去,回去以後自己就離開,於是他一路上一言不發。


可是,她又開始跟自己說話,聲音那樣溫柔,比每一次的夢裡面的她還要柔情千萬倍。


他鐵硬的心,漸漸地又柔了下來。


就這樣抱著她該多好,能一直抱著她該多好!


可是,想到一些事情,他剛剛好轉的心情又遮上了烏雲。


「我可能不能參加高考了。」


楚辭嘆了一口氣,不敢與她對視。


他怕自己再看會瘋掉,心情像過山車,再也無法脫身。


「怎麼了?」林夕突然盯著他,有些驚訝,「你……不會違反校規,被取消高考資格了吧?」


他沒說話,有些話,他說不出口,不知如何說起。


「你班主任我認識啊,我去跟她說說?你前一陣不是還補課嗎?你準備這麼久就為了一周後的考試,學校不會那麼過分吧……是不是林梓那小子帶你逃課被學校處罰了?看我不去撕爛那個臭小子,不幹好事!你別擔心,我去找你班主任……」


楚辭一瞬間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他沒料到,自己不高考了,她會如此激動。


就好像不能高考的是她……


那模樣有些可愛,和平時的姐姐不一樣。


他突然心情又好了一些。


不過卻又更惆悵了。


「不關學校的事,是我父母給我定了高考當天去美國的機票。」他嘆了一口氣。


此時已經抱著林夕走到門口了。


「啊?你父母怎麼回事?他們不知道你那天高考?定錯票了改籤啊。」林夕緩緩站到地上。


「姐姐,你先開門。」他嘴角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


哦。


林夕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表現得過於激動了,門都沒開。


開了門,她剛想扶著鞋櫃往沙發走,身上一輕,額,又被他抱起來了。


她本來想說沒必要,真沒必要,就幾步路,沒那麼矯情。


後來發現,弟弟這懷抱,其實挺不錯,也就懶得說了。


「家裡有醫藥箱嗎?」他問。


「有。」林夕指了指電視機下面。


他便走了過去,拿了醫藥箱,又回來在她面前蹲下。


「你這個……可能需要脫一下。」他指著她的絲襪。


絲襪爛了,腳跟處已經滲出一點點血。


林夕想也沒想,就要開脫。


楚辭卻猛然轉過臉去。



林夕突然意識到,還是應該避開他下,於是也側過身,緩慢把絲襪脫了下來,扔到一邊。


「可以了。」


楚辭轉過臉來,一手扶著她的腳,一手拿著棉籤蘸著碘附給她消毒……


林夕從這個角度看下去,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稍微有些濃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他的皮膚真的很白,白得有些清透的那種,這讓他稍稍有些淺紅色的嘴唇顯得有些突出了。


他一直專注而認真地給她塗藥,她卻看著他想入非非……她不知廉恥地吞了吞口水!


「你就隨便弄弄,小傷……」林夕尷尬得想把腳縮回來,卻被他一把摁住。


他冰涼的指尖捏著她的腳踝,傳來絲絲涼意。


「我手有些涼,我盡量快一點,你別動……」他溫柔地叮囑她。


這話……雖然是一句再正經不過的話,傳到她耳朵裡,她卻自動腦補越長越歪……


「你慢點……也行。」她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故意逗他。


「我的意思是……」他突然意識到她的話中有話,有些羞恥,想要反駁,卻在對上她那水淋淋的眸子時,忘記了如何反駁……


哎……


還是隻有被她逗的命。


他嘆了一口氣,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想到她說的那話,耳朵不自覺竟紅到了耳根。


但其實,他今天來隻是想告訴她,他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或許再也不會回來。


「說說吧,你說的不參加高考是怎麼回事?」等他給她塗完藥,貼上創可貼,林夕收回了腿,拍了拍身邊沙發上的位置,示意他坐過去。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到了她身邊。


「我父母很早就給我申請了國外的學校,我大學要去那邊讀了。」說到這,他有些欲言又止。


「哦,那也不錯,國外學校挺好的,鍍個金回來找工作也容易。」林夕心情有些復雜,但平心而論,她說的是實話。


「你也這麼覺得?」他在說這話時,平靜而絕望。


「也不是我覺得,這就是現狀,多少人想出去讀書還沒機會呢。」林夕說到這,見他表情不對,想了想又問,「你呢?想出去讀書嗎?我記得前一陣你還在……補課?」


「我說我不想去國外,你信嗎?」楚辭反問她。


「這……你有和你父母溝通過你的想法嗎?」林夕想到他之前拼命補課,可能是想參加高考,就留在國內的,至於其中的原因,她不知道……但他的想法似乎挺明確。


「沒有。」楚辭微微低下頭,聲音開始有些低沉,「他們很忙。」


「再忙,打個電話的時間有吧,學習畢竟是你自己的事情,他們又不能代替你,所以你的意願也很重要,如果你覺得適應了國內的教育模式,有朋友在國內,就想待在國內,可能你真的需要跟你父母溝通一下你的想法。」林夕很認真地說。


像她當年,也有出去留學的機會,但她這個人安逸日子過慣了,也沒啥野心,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環境折騰,所以放棄了。


「其實我很多時候挺羨慕林梓的,」楚辭突然看著她說,「他是被家裡寵慣了,即使高中沒在老家,還有親人,還有……你照顧,而我,從小到大隻有爺爺奶奶在一起,如今,他們也……老了。」


什麼情況?


林夕琢磨著他的話,試探著問:「你說你父母在國外,我以為隻是出差。難道……」


「他們為了事業早年就移居美國了。我家裡人也基本移居美國了。隻有爺爺奶奶帶著我留在國內。」他語氣有些自嘲。


「有可能……你父母的確有點忙。」林夕試圖安慰他,卻覺得自己說得太沒底氣。


「別人的父母都是一日三餐,我的父母就是幾通電話、幾個視頻,對我來說,他們隻是偶爾聯系的陌生人罷了。現在,他們突然想起有我這樣一個人了,二話不說就買了機票,讓我過去讀書,想要彌補這些年缺失的感情……」他說著說著突然就笑了。


「那……那挺好,一家人要待在一起才圓滿。」她又安慰道,其實內心已經把他父母罵了十遍八遍。


她覺得他的笑容太刺眼,太苦澀了,也太讓她心疼了。


「有的東西,錯過了,就是無法彌補的。」他悶悶地說了一句,然後便深情地盯著她。


他好想把心掏給她看,他在國內除了爺爺奶奶,最放心不下的人,是她。


她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大大咧咧的,誰都打不到她的主意,但她其實傻乎乎的,不懂得保護自己,愛惜自己。


這世界上的男人太多惡行,他作為男的當然知道。


像她這樣長得漂亮的,有多少人想把她騙到自己懷裡,卻不專心對待,還讓她去打胎……


想到這,他莫名很煩躁,他不想離開她,不想去國外,不想在知道她受傷時,連一個安慰的擁抱都不能給。


她明白嗎?


一些情緒湧上心頭,他竟如生離死別般難受,眼眶漸漸湿潤。


看到他紅了眼眶,她內心猛地痛了一下。


他真的好可憐。


一個缺愛的孩子,她想。


也許是母愛提前泛濫,也許是救世主突然上身,她的心一下子柔軟了起來。


「過來。」她張開雙手,想給他一個安慰的擁抱。


「你……」他一時間有些遲鈍。


「過來,姐姐懷抱借你靠靠。」她彎著眼笑,語氣溫柔。


「不用。」他躲了躲,有些害羞。


他說這些,不是為了讓她同情自己。


他來這裡,也不是為了讓她可憐自己。


他隻不過……是給自己糾結復雜的內心找一個方向,他不過是想自己的那點留戀,來給他一個不出國的理由。


「欸,你別害羞,這沒什麼。」林夕往他身邊挪了挪,「林梓那小子經常被罵得狗血淋頭,也是死皮賴臉跑我這來求安慰……不是,我也不是說你是……」完了,她把自己繞暈了。


一時間不知怎麼解釋,又看見楚辭臉色不大好看,她二話不說直接抱了上去。


然後因為他躲了一下,她撲了個空,整個身子就要往地上倒去,楚辭怕她受傷,又把她一手撈了回來。


然後兩個人倒在沙發上,她上,他下,畫面異常和諧。


空氣突然變得格外安靜。


兩個人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兩個人的臉第一次那麼近在咫尺,兩人都恍了一會兒神。


「重嗎?」林夕率先回過神,輕聲問他。


「還行。」他深情地看著她,聲音有點啞啞的。


「要不我先起來?」她雖是這麼說,卻沒有起來的意思。


這個角度看著他,她承認,她有些悸動。


「不用。」他伸出手,在她腰上按了按,不想讓她離開。


他心跳得很快。


有些欲望在他腦海肆意瘋長,越發不受控制。


她也是。


她想吻他。


下一秒,她也確實那麼做了。


她輕輕覆上他的唇,他的唇有些涼,她想到了他冰冷的手指,他是冷血動物嗎?


他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隻任由她動作。


見他沒反應,她伸出手覆上他的脖子,慢慢摸到他的喉結,停下來,在那上面輕輕咬了一口。


嘶……


一陣酥麻的感覺傳來,他倒抽一口氣,滿眼深情地望著她。


等她伸出舌頭堵住他嘴的那一刻,他腦袋嗡地一下炸開了。


一陣強大的電流傳遍全身,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完了。


吻到兩個人都意亂情迷,她突然想到什麼,附在他耳邊問:「你什麼時候過的生日?」


上次他說 18 歲了,到底 18 歲幾個月他也沒說。


照這個尺度下去,她真怕自己忍不住。


楚辭有些戀戀不舍,扣著她的腰不讓她走。


他其實知道她為什麼問這話。


「今天。」他說的是實話。


他今天滿 18 歲。


人越是到了某個節日,越是內心需要一些人,所以他才會今天來找她。


林夕愣了一下,想了想又問:「你不是早就……怎麼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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