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懷疑他們?
司馬家與李家乃是一流世家又如何,他們在場這麼多人,未必比不過這兩家。
大理寺與刑部的官員心裡也是暗暗叫苦,他們查檢過案發現場,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就連那兩匹摔斷腿的馬也都看過,也沒找到人為的痕跡。可是面對司馬家與李家咄咄逼人的態度,他們隻好含含糊糊的拖時間,轉頭還要安撫其他世家的公子小姐們,這叫個什麼事?
作為這次事件中最受關注的司馬玲,她此刻顯得十分的茫然無措,看著痛哭失聲的二嬸以及面色悲痛的二叔,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二堂妹的性格向來最要強,平日在家中,若是不太重要的事情,她也願意讓著她。這次二堂妹有心與李家姑娘爭第一她是知道的,可是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這次聚會司馬家來了三位姑娘,隻是二堂妹不愛跟三堂妹小香在一塊,她擔心剛來京城半年的小香不適應,才特意陪著小香一起跑馬,哪知就這麼會時間……
李吳氏乘坐馬車趕到的時候,正好聽到司馬家二夫人的哭聲,她紅著眼眶恨恨的看了李家眾人一眼,朝面色慘白的兒子走去。
“懷谷,你妹妹……”李吳氏說不出下面的話,拿出帕子捂著臉,低聲抽泣著,這副悲痛的樣子看起來比司馬家二太太還要難過,便是在旁邊辦公的刑部人員,也不由得生出幾分同情之心。
這會兒不僅司馬家與李家的人來了,其他世家也派了人來接自家的公子小姐,平日裡冷清的馬場,這會是熱鬧得猶如趕集一般。
來接顧如玖的是她二哥顧存璟。
顧存璟在禁軍北衙任職,乃皇帝的近身護衛,外面百姓常以龍禁衛來稱呼他們,是個從五品的闲差。所以當他聽到同僚說京郊馬場出事,有兩家的女公子墮馬而亡後,就跟上峰告了假,一路朝郊外趕。
半途打聽到這兩家姑娘是司馬家跟李家姑娘後,他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氣,不是他家妹子就好。
一路疾行到馬場,刑部與大理寺的人已經準備離開了,因為不管他們怎麼查,這件事也看不出半點人為的跡象。跑馬時墮馬是常有的事情,隻是這兩家姑娘運道不好,連命都沒有保住。
草草與相熟的幾家打了個招呼,顧存璟就找到了跟楊家表兄妹在一塊的妹妹。
“久久,”顧如玖跳下馬,有些心疼的走到顧如玖身邊,“可是被嚇著了?”
顧如玖搖頭:“有表哥跟表姐陪著,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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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存璟又轉頭跟楊文霽兄妹道謝,楊家乃是他們的外祖家,所以他們後輩之間關系還比較不錯。
“顧二哥不必客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楊文霽朝顧存璟拱手笑道,“時辰不早,顧二哥先帶玖妹妹回府休息。”
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顧存璟又擔心妹妹因為今天這事精神不好,所以帶著顧如玖跟楊家兄妹告別。
在顧存璟進馬場不久時,李懷谷就已經看到他了,若是往日,李懷谷或許已經主動上前去跟顧存璟打招呼,可是今日他卻沒有心情上前去討好顧如玖的兄長們。
他怎麼也想不到,今天早上還在跟自己撒嬌的妹妹就這麼沒了。如果自己不是惦記著顧家二姑娘,如果自己能好好的看住她,也許妹妹也不會因為爭強好勝丟了性命。
其實他心裡明白,妹妹是不太喜歡顧家二姑娘的,所以才總是以母親不會喜歡顧家為借口來提醒他。往日他總是覺得,待日後久久進門,姑嫂之間好好相處,總是會變好的,可是現在……
“李公子,”顧如玖見向來風光霽月的少年郎失魂落魄的站在門口,從他身邊經過時,忍不住開口道,“請節哀。”
李懷谷看著馬背上的姑娘,怔忪片刻,作揖道:“多謝顧姑娘。”
便是他有萬般心思,從今以後,也不能再提,不可再想。
言語在某些時候,是非常蒼白無力的。顧如玖看著猶如行屍走肉般的李懷谷,嘆了口氣,說了一句告辭後,便與二哥一起離開這個馬場。
她怎麼也想不到,之前還好好跟她交談的李楚柔,就這麼眨眼沒了。
原來生與死之間,相隔著如此近的距離。她看著與自己並肩前行的二哥,忍不住開口道:“二哥……”
“別怕,”顧存璟把馬朝顧如玖的方向趕了趕,幾乎讓兩匹馬貼腹而行,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別怕,二哥在呢。”
“嗯。”顧如玖覺得自己鼻子跟喉嚨有些酸,低著頭應了一聲。然後在噠噠的馬蹄聲中,跟在二哥身邊往家的方向走去。
“告辭……”李懷谷看著兄妹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發現自己說這兩個字時,似乎有冷風灌進了嘴裡,讓他喉嚨跟胸口涼得難受,這口涼氣梗在那,吐不出,咽不下,最後化作對妹妹的懷念,紅了眼眶。
乾坤宮中,白賢小心伺候著晉鞅做完事後,才小聲道:“陛下,今日出事了。”
“什麼事?”晉鞅微微挑眉,能讓白賢特意提出來的,應該不會是小事。
“今日京城裡世家的少爺與小姐們去郊外馬場賽馬,結果有兩位小姐墮馬沒了。”因為皇上身體不好,白賢有意避開了“亡”跟“死”字,以免衝撞。
“哪家的姑娘?”晉鞅神情微變,語氣也重了半分。像這種意外墮馬之事,不會有誰不夠莊重的特意稟告給他,所以要知道這些外面的消息,就要靠下面的人去打聽。
“司馬家二房的姑娘以及李家大房的姑娘,晌午的時候,連刑部跟大理寺都派了人去,不過隻是意外。”白賢說完後,特意補充道,“李家那位姑娘,似乎是前些日子太後提到的那位。”
“她?”晉鞅咳了兩聲,語氣再度平淡下來,“這兩位姑娘尚未及笄,喪事既然不能大辦,我跟母後也不便送悼儀過去,此事便隻做不知吧。”
白賢躬身聽著,微微點頭表示把這事記下了。
“先生的女兒是否也去馬場了?”晉鞅突然問道。
“顧縣君乃是世家貴女,這樣的聚會想必也在的。”白賢知道聖人對顧家印象極好,所以便一五一十答了。
“顧家師妹尚且年幼,性子天真純然,發生這樣的事,定會感到害怕。前些日子你不是提到我的私庫裡有極好的安神香?”晉鞅想了想,“還有那塊據說有養神安顏的胭脂玉,都讓女官給顧先生家送去。”
先帝雖然人不太靠譜,但是私庫裡的好東西卻是不少,晉鞅繼承皇位後,先帝的私庫也由他一並繼承了。
白賢心中了然,皇上既然說是“送”,那就不能是“賞”。
作者有話要說: 司馬家領盒飯的是個沒有露臉的炮灰,李家領盒飯的是前面出現過的李楚柔。
司馬玲與司馬香還都好好活著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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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太多
兄妹兩人剛踏進家中大門,就被家人團團圍住。顧存璟被父親兄長拉到一邊,問起馬場的情況,而顧如玖則是被母親以及嫂嫂們簇擁進屋裡,又是喝安神茶,又是被安排著沐浴更衣。
按照習俗,遇到這種意外之事,大家為了避免沾上晦氣,都是要沐浴焚香,以求先祖庇佑此生無病無災,不要遇到此類災禍。
家人的這種關心,顧如玖不忍推卻,隻要由著母親跟嫂嫂們把她安排得團團轉。
眼見著女兒被發妻帶走,顧長齡嘆口氣,叫兩個兒子坐下,“李家與司馬家因為這件事,兩家必然會起嫌隙。你們二人不要參與進去,左右這兩家與我們也沒有多少交情。”
他平日性格雖然溫和,但也分得輕重。司馬家與李家要打擂臺是他們的事情,他們顧家可不想去充當任何一方的卒子。
顧之瑀與顧存璟知道父親在擔心什麼,兩人齊齊點頭道:“父親不用擔心,我們定會小心行事。”
“嗯。”顧長齡點頭,兩個兒子行事他是十分放心的。大兒子行事穩重,二兒子機敏善辨,都不是惹事的性子。
“今天馬場時,我察覺到一點不對勁,”顧存璟皺了皺眉,“李吳氏似乎與李家內部有什麼矛盾,我瞧著她的態度有些不對勁。”他原本以為李吳氏是因為經歷喪女之痛情緒才特別不穩,可是後來仔細一想,她看李家人的眼神,可不像是一家主母看自家人的樣子。
自己想不通的事情,他就提出來跟父兄一起商量,總比自己單獨琢磨靠譜。
顧長齡聽完顧存璟說的這件事,覺得自己作為男性長輩,不太適合談及別家婦人的過往私事,隻好搖首嘆息道:“李家內帷之事,你等不必打聽。”
一聽這話,顧存璟就知道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前塵往事,隻是看父親明顯不想多談,而且李吳氏又剛沒了一個女兒,他在背後談論人家這些,確實非君子所為,便壓下了心底的好奇,不好意思開口問。
原本還擔心弟弟會不知輕重的開口,結果對方竟然沒有再問,顧之瑀也在心底松了口氣。
“司馬家與李家近百年雖也曾有過姻親關系,可是一山不容二虎,即便都是一等世家,也有高下之分,”顧長齡輕輕摩挲著手中的茶杯,神情中似乎帶著些感慨,又帶著些釋然,“可惜當下已經不是幾百年了。”
世家的榮光終究會漸漸散去,皇權注定會凌駕在眾人之上。
幾千年前的奴隸主那般風光,一句話便可斷人生死。可因為文化與各種階層權利的碰撞,讓這塊土地成為世家與王室的天下。千年前元始帝統一十國,皇朝建立,世家與皇室一直處在互相牽制的地位上。
歷史的進程既然注定無法改變,那麼作為已經預料到的人,就隻能盡力為自己以及後人謀取一條有方向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