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實際上他比其他人想得更遠,如今禮部的事情需要陛下點頭才能實行,其他幾個部門,是否也是如此呢?


  越是往下想,越是不敢想,禮部尚書看向坐在對面的顧之瑀,這位國公府的世子爺相貌英俊,舉止優雅,讓人挑不出半點不好出來。


  “孫大人還有事嗎?”顧之瑀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微笑著問。


  孫尚書笑著擺了擺手,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見狀,顧之瑀微笑著頷首,便不再看孫尚書。


  見他不再看自己,孫尚書才覺得自己心裡輕松了點。要說孫家與顧家,關系也稱得上是不好不壞,隻是他妹妹嫁到了司馬家二房,而司馬家三房與顧家又鬧得十分不愉快,所以他們孫家面對顧家時,也盡量避開司馬家的關系。


  想到被司馬家三房害死的就是顧之瑀的發妻與未出生的孩子,孫尚書便在心裡暗罵司馬家三房缺德。


  做人不積德,所以現在落得如此下場,也算是自作自受。


  與禮部的人爭論完,鴻胪寺的官員們還要去別宮探望一下這些使臣們。


  各國使臣們見到鴻胪寺的人,都格外的熱情,那殷切勁兒,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他們是好客的主人,而鴻胪寺的官員才是客人。


  卡魯國位於大豐的西北方,這個國家十分貧窮,近百年前還因為到大豐邊境搶劫而被大豐的軍隊狠狠收拾了一頓,被大豐打怕以後,這個國家當即便向大豐跪下唱徵服。


  後來大豐邊境開了邊市,可以向他們限量售賣食物以及綾羅綢緞,卡魯國對大豐就更加殷切了,常常對外宣稱自己國家是大豐的附屬國。不管是王位傳承,還是王後冊封,他們都會規規矩矩的向大豐皇帝呈國書,大豐皇帝在國書上用御印後,地位才能得到本國貴族的承認。


  像卡魯國這樣的國家還有好幾個,這些小國為了討好大豐,以爭取得到更多的利益,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有些使臣的京城話說得比大豐國的百信還標準,這一切都是為了盡量取得大豐皇帝陛下的好感。


  “尊敬的大人,”卡魯國的使臣頭領是他們國家的丞相鐸彌,這位丞相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他見到顧之瑀後,先是朝他深深一揖後,又行了一個本國的大禮,“附屬國下臣見過尊敬的顧大人。”


  “大人不必多禮。”顧之瑀客氣的回禮,鐸彌忙避開這個禮,熱情的招呼顧之瑀坐下,又親手奉上茶,熱情的回答顧之瑀的每一個問題。


  等顧之瑀離開以後,鐸彌身後的官員疑惑的問道,“大人,為何不把我們備好的禮送給這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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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知道他是誰嗎?”鐸彌瞪了這個官員一眼,“我們備下的那些禮,這位大人隻怕看不入眼。”


  這位官員驚訝的睜大眼:“難道我們的黃金寶石還不夠珍貴?”


  “如果是一般的人,我們這些黃金寶石之物,也許還能討他們的歡心,但是這位可是當今皇後娘娘的親哥哥,皇後乃是貴族女子,她的哥哥自然也看多了寶石黃金之俗物,我們若是送這些給他,那是對他的侮辱。”鐸彌作為卡魯國的丞相,對自己要討好的群體對象資料,了解得還是比較多。


  其他幾位隨行官員停到他這話,頓時露出崇敬之色:“難怪這位大人如此英俊不凡,原來竟是貴族,還是皇後娘娘的兄長。”


  說到這,他們又有些後悔,早知道就該多留那位顧大人多坐一會了。


  卡魯國有個聰明的丞相,但是其他國家的使臣,就不一定有他這麼有眼力了。


  比如說這會兒鬧著要見皇帝陛下的多寶國。


  多寶國位於大豐的西面,這個國家與卡魯國相鄰,與卡魯國的關系也不太好,兩國之間還曾發起過戰爭。


  最重要的是,這個國家雖然名為多寶,實際上不僅沒寶貝,還十分的窮困。他們到了冬季,就愛在四周的鄰國幹點偷搶行為,除了大豐他們動過兩次被打怕了就再也不敢亂來以外,其他國家幾乎年年冬天都要被他們騷擾,所以這個國家的使臣在別宮格外不受待見,屬於人見人厭的存在。


☆、第50章 城


  “沈大人。”顧之瑀走進多寶國使臣居住的院子,並沒有搭理旁邊姿態不雅的多寶國使臣,而是向沈清河行了一個禮。


  “顧大人。”見到顧之瑀,沈清河在心底松了一口氣。他與顧之瑀同部門為官,又都是從三品鴻胪寺少卿,所以常常在一起共事。他靠著祖母的照拂,初入朝便是鴻胪寺少卿,與實打實靠著資歷與能耐升為少卿的顧之瑀相比,才華雖然相當,但是處事經驗上還稍微有些欠缺。


  “貴國使臣這是做什麼?”與沈清河相互見禮後,顧之瑀才眼神凌厲的看向多寶國使臣。為首的使臣長得人高馬大,皮膚黝黑,孔武有力,看起來就像是脾氣不好的樣子。


  顧之瑀以前沒見過此人,猜測對方是第一次代表本國出使,便道,“不知諸位貴客對我大豐有何不滿之處?”


  多寶國使臣見新來的這個官員與先來的這位穿著相同的官袍,心裡有了底,為首的人當即便道:“非是對大豐不滿,而是我等代表多寶國所有臣民,帶著美好的祝願來面見偉大的皇帝陛下與皇後娘娘,為何爾等卻不安排我們跟陛下見面,貴國這是瞧不起我們多寶國嗎?”


  這話說得火藥味十足,好幾位鴻胪寺的官員都皺起了眉頭。


  “這位大人既然在朝為官,自然也該明白一個道理,”顧之瑀垂下眼睑,輕飄飄道,“臣子面見陛下,必然是要講究規矩與禮儀的。”


  多寶國使臣皺眉道:“可是我等乃是遠道而來,難道這就是大豐的待客之道?”


  “若是貴國的國王陛下求見,皇上自然會立刻召見,”顧之瑀說到這,停了下來,目光灼灼的盯著這位使臣,“難道您的身份,竟比貴國的國王陛下以及我國皇帝陛下還要尊貴?”


  多寶國使臣被顧之瑀這話噎得差點沒喘上氣來,可是他卻不敢說自己比這兩位尊貴。


  明明覺得對方這話哪裡都不對,可他偏偏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還請貴客不要惱,我們大豐為了歡迎各位使臣的到來,特意準備了一場豐盛的國宴,屆時請諸位務必賞臉出場。”難聽的話說了,顧之瑀又換上了笑臉,“到時候皇上與皇後娘娘也會正式露面。”


  原本被顧之瑀的話擠兌得有些不太高興,見顧之瑀又說了幾句好聽話,多寶國使臣總算找到了臺階下,笑著答應了下來。盡管顧之瑀還沒有說國宴什麼時候舉辦,在哪裡舉辦,但還是很快借坡下驢,不僅不再吵鬧,甚至還客客氣氣的把沈清河與顧之瑀送了出去。


  “顧大人,”出了別宮,沈清河有些不解的問,“為何我對他們以禮相待,他們反而越加不講理……”


  “多寶國民風彪悍,貴族也向來不□□分,他們這次來與其說是為了恭賀陛下大婚,不如說是打探我們大豐對他們的態度。”顧之瑀把手背在身後,“所以對這種人不用太講理,對於他們來說,太過講理就是好欺負。”


  說難聽一點,不就是因為他們見大豐現在是位年輕的帝王掌權,想借此了解陛下的脾性麼?


  沈清河目瞪口呆:“他、他們……”這是什麼奇葩個性,欺軟怕硬?


  “當年陛下剛登基的時候,多寶國的使臣也鬧了一場,”顧之瑀眯了眯眼睛,“當初是禮部孫大人接待的他們,當時他們鬧得太厲害,氣得孫大人直接說,若是繼續鬧下去,就斷了與多寶國的邊市,日後再不來往。”


  “那後來呢?”沈清河咽了咽口水,心裡有些疑惑,這樣鬧不會造成國與國之間的糾紛嗎?


  “後來他們就規規矩矩,不再鬧事,”顧之瑀風淡雲輕道,“這個國家作風向來如此,你習慣就好。”


  習慣了世家貴族之間斯文禮貌的相處方式,沈清河覺得自己整個人有點不太好。


  見他這個樣子,顧之瑀不由得想起自己剛進鴻胪寺當差時,也被這些使臣各種各樣的奇葩行為驚呆了。不過再奇葩的事情,見多了也就淡定了。


  剛出別宮,還沒走到拐角處,兩人見主道上有喪葬隊經過,於是都停下腳步,讓喪葬隊先通過。


  待喪葬隊走近,沈清河看清送葬隊伍裡有哪些人後,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甚至不好意思抬頭多看顧之瑀一眼。


  不過顧之瑀隻是冷冷的看著這支喪葬隊伍吹吹打打的行過,仿佛棺木中躺著的不是司馬家三房太太,而是一個與他無仇無怨的路人。


  “顧大人,在下的家僕來了,失陪。”沈清河覺得自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等喪葬隊經過,也不管還在漫天飛舞的紙錢,便匆匆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慢走。”顧之瑀朝他拱了拱手,然後繼續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著這支喪葬隊伍越行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這位三房太太真可憐,聽說司馬家不打算把她葬入祖墳。”


  “你知道什麼,聽說是這位太太死的時辰不好,八字又與司馬家祖墳犯克,所以才不讓她入祖墳。”


  “什麼克不克的,我看就是這司馬家做事不厚道,人家三太太好歹也為他們家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這麼把人孤零零的下葬,像個什麼話呢?”


  “這些富貴人家的事情,不是咱們這些卑賤小民清楚的,你管人家怎麼下葬,這位三太太若是有個得勢的娘家,司馬家恐怕也不會如此行事。”


  “所以說什麼世家貴族,不過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罷了,待自己發妻尚且如此,就更別說其他人。”


  “你這話說得也不太對,當初顧家那位大太太,死時帶煞,並且還沒有為顧家生育一子半女,顧家不也讓她葬入祖墳了麼?”


  “世間又有多少個顧家,要不然怎麼他家的女兒能夠做皇後,不就是因為家風好,品行好嗎?”


  世家貴族的一些事情,往往都是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很多時候他們對某些事隻是一知半解,甚至隻是聽到一些風聲,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大膽猜測以及勇於探索真相的決心。


  畢竟比起村頭張三,街角李四的陳谷子爛芝麻事,還是世家的那些事情對大家伙有吸引力一些。


  聽著四周百姓津津有味的談論著這些事,顧之瑀茫然的往街頭走去。


  這個世間,有太多的苦痛與無奈,但是對於不相幹的人來說,除了作為一項談資,便再無作用。


  司馬香披麻戴孝的走在送葬隊伍中,嗩吶聲猶如一位老婦人絕望幹癟的哭聲,一聲聲的傳到她耳中,讓她喘不過氣。


  堂堂司馬家太太亡故,竟然沒有幾家人設路祭。這些人仿佛把他們三房當做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拉開遮住自己視線的孝帕,司馬香雙手死死地捧著母親的牌位,在漫天的紙錢中,一步步朝城外走去。


  司馬家大房,此時正在商議是否要把司馬香接過來教養。從內心裡來講,鄭氏是不願意的,實際上就連司馬鴻這位大長輩,心裡對司馬香這個晚輩,也不是特別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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