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在C城?”
“他在外地,但如果報警,他一定會知道,我好不容易能喘過氣來,我不想…不想回到從前的生活,求你了!他會打我!一定會!”
路安純近乎哀求地抓著他的手,終於,魏封還是放下了手機,竭力壓制著情緒,點了點頭,輕輕地抱了抱她,就想抱著柔軟的破舊洋娃娃,不敢用力,卻心疼至極——
“以後,我不會單獨放你一個人了,絕不會,我向你保證。”
“你一直都在保護我啊。”
待她狀況稍微好些,魏封將路安純送回了家,第二天就去了ktv,拿著路安純的檢測單找到了ktv經理,經理也怕鬧大,畢竟昨天過來玩的高三生居多,其中說不定還有未成年。
經理忙不迭地帶他去看了監控。魏封仔細看著包廂裡視頻畫面,視頻清清楚楚地拍下了許初茉給路安純投藥的全過程。
魏封保留了監控的證據,將許初茉約了出來。
以前如果魏封約她,許初茉肯定會開心得飛起來,但昨晚她對路安純做了那樣的事,心裡有鬼,自然不敢見他,推三阻四。
魏封也不是吃素的,電話裡,他告訴許初茉自己就在派出所門口,如果她不願意私下解決這件事,等會兒就是警方去她家裡,當著她父母的面將她帶到派出所。
許初茉被嚇得三魂去了兩魂半,忙不迭地跑了出來,跪在魏封面前,哭哭啼啼地把事情全部交代了。
魏封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對她動手,他不是什麼善茬,但在體力的絕對優勢之下對女孩動手,終究不是他能幹得出來的事。
盡管他看許初茉投藥的視頻,已經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了。
許初茉把柳勵寒交代了出來,說一切都是他吩咐的,她當時是被路安純氣昏了頭才會做出這樣的事,其實那晚回去她就已經後悔了,一整夜都沒有敢閉眼,又上網查了自己的行為到底有沒有違法,越查越害怕,一整晚提心吊膽。
她跪著求魏封不要把這件事捅出去,她可以跟路安純道歉,請求她的原諒,但如果事情鬧大了,她的前途就毀了。
魏封知道不可能是她一個人做的,她拿不到這種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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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無表情地摸出手機,讓許初茉將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來,包括柳勵寒給她藥時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她對著攝像頭一一交代了。
當天晚上,魏封在柳勵寒家門口堵住了他。
柳勵寒看到巷子盡頭滿身戾氣的少年,下意識察覺到不對勁,拔腿就跑,一轉身,祝敢果擋住了他的去路,一腳將他踹飛到牆上,怒聲道:“小千金是什麼人,憑你這狗東西也配搞她?”
魏封一言不發地走了過來,柳勵寒想解釋什麼,但魏封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將他摁在牆邊,衝拳狠狠朝他腹部襲來,打得他如蝦一般躬起了身子,狼狽地跪倒在地上。
魏封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不了,簡直跟瘋了一般,拳頭如雨點般凌亂地落在他身上。
他沒什麼章法,就一同亂揍,如野獸般喘著粗氣,發泄著胸腔裡滔天的怒火,緊握拳頭的手背都衝出血了,柳勵寒更是鼻青臉腫。
祝敢果一開始聽魏封他欺負路安純這件事,也是氣不打一出來,恨不得弄死柳勵寒這猥瑣男。
但看到魏封好像真的把他往死裡揍,祝敢果也嚇了一跳,趕緊將他從柳勵寒身上拉開。
“你把人弄殘了,你就得進去!”
魏封憤怒地喘息著,漆黑的眸子裡滿是兇光戾氣,忍不住還要上前,祝敢果連忙擋住他:“你進去了,小千金得哭成啥樣。”
這話有用。
路安純簡直就跟開關似的,分分鍾就能讓他斷電,讓他冷靜下來。
祝敢果回頭踹了柳勵寒一腳:“還能動?”
柳勵寒擦著嘴角的血跡,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胸口,嘴角掛了一絲獰笑——
“你果然不敢報警,隻能私下找我泄憤。”
魏封摸出手機,裡面有許初茉交代情況的視頻,他冷冷道:“如果我高興,每天都可以來找你泄憤一次,你同樣不敢報警。”
“魏封,你也知道她爸是怎樣一個魔鬼吧。”他用力地咳嗽了起來,啐了一口血,“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把話放在這裡,你…你遲早會被她爸弄死。”
說完,他扶著牆,一步一步艱難地離開。
魏封低頭,幹燥的薄唇咬了一根煙,手背都磨破皮了。
祝敢果給他遞來了火,白霧從他唇邊溢出來,一根煙之後,總算稍稍冷靜了幾分。
“封哥,他是啥意思啊?為啥說小千金他爸要弄死你,她爸不是路霈嗎,我經常在電視上看到啊,慈善企業家。”
魏封鼻息間發出一聲輕嘲,簡單地說了路安純和她父親的關系,祝敢果震驚得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一直以為,路安純出身良好,家境優渥,千金大小姐一個,沒想到她光鮮的表面之下,還有這樣恐怖的遭遇。
“你說小千金額頭上破相那塊疤痕,是她爸搞的啊?”
魏封神情冷峻,沉聲道:“她爸打過她很多次,我不知道她身上有多少傷。”
“媽耶。”
祝敢果無法想象,就算是老祝對自己這樣恨鐵不成鋼,也從來沒有真的對他動過手啊。
“小千金這麼乖,她爸怎麼下得去手!”
魏封不知道她爸怎麼下得去手,但路安純說過,暴力隻是最簡單輕松的懲罰罷了,他知道怎樣讓她陷入痛苦的深淵,折磨她。
祝敢果猶豫地說:“但是封哥啊,這個事,我覺得還是要報警啊,柳勵寒那個猥瑣男,揍他一頓真的太便宜他了。”
魏封將煙頭杵滅在黑沉沉的牆邊:“這梁子結下了,我不會放過他。”
皮肉之苦根本算不上什麼,他想讓欺負她的人付出更慘烈的代價,生不如死。
……
那段時間,路安純在家老老實實當了好幾天宅女,每天上午在畫室練畫,下午在花園裡種種花、看看書,魏封竟然也一直沒有約她,甚至都沒怎麼給她發消息了。
路安純骨子裡還是有點小傲氣,他不找她,她也不會主動。
她給魏然打電話,問候他的學習情況,從魏然那兒旁敲側擊地得知了他哥最近這段時間,天天忙得腳不沾地,白天當家教給學生補習奧數,晚上就在一家高檔臺球會所打工,一分鍾都沒闲著。
雖然很辛苦,但據說賺得還挺多的,第一個學年的大學學費都快讓他掙出來了。
聽到魏然這樣說,路安純是半點脾氣都沒有了。
在最需要父母庇護的年紀裡,魏封已經能獨擋一面地養活自己了,不僅如此,他還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量給魏然提供最好的生活。
路安純有幾次明裡暗裡要給魏然零花錢,明面上他不會多說什麼,但一個眼神遞過去,魏然哆嗦著壓根不敢接。
路安純罵過魏封,這家伙在她面前倒是乖得很,老婆老婆地叫得很親熱,但他倔強的脾氣卻絲毫不會改變。
他不接受路安純任何經濟方面的幫襯,他有自己的驕傲。
“姐姐,最近哥在網上給我下載了好多京市的小學入學測試題,我做了幾套,錯了好多。”魏然喪氣地說,“好難哦,我覺得我可能考不進去了,你和我哥真的都要去京市念大學嗎。”
“你哥過了航大的自主招生,高考發揮應該也不錯,百分之九十九,會去的。”
“我哥能進航校,可我要是考不進好的小學怎麼辦?”
“沒關系啊,你不要擔心太多。” 路安純絕對屬於無限度寵孩子的那一類家長,安慰魏然道,“考不上超好的公立學校,咱們就念私立,給錢就能進的那種。”
“那需要好多錢吧?”
“姐姐大學會拿獎學金,還能賣畫,肯定能給你交擇校費和學費。不怕的,我一定讓你進最好最好的私立學校。”
“哇!”魏然興奮了一下子,但立刻就喪氣了,“可我哥不會同意的。”
“不需要他同意,我說了就能算,他拗不過我。”
“姐姐,你對我這麼好,是因為我哥嗎?”
路安純順口道:“是啊,姐姐這叫愛屋及烏。”
“可豬肝哥說我哥才是舔狗。”
“你哥不是啦。”路安純笑了笑,心裡有很充實的幸福感,“我跟你哥,我們很相愛。”
然而,魏然猶豫了很久,小心翼翼地說:“姐姐,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千萬不要生氣。”
“嗯,你問?”
魏然很謹慎地措詞,小聲問道:“你是不是…認識我爸媽或者我原來家裡的什麼人。”
路安純微微一驚,沒想到魏然竟然會問這種問題。
但仔細想來,她對他莫名的喜歡,無限度的縱容,其實…小孩子很敏感。
她和魏封想要竭力瞞住的一切,反而欲蓋彌彰。
魏然什麼都知道。
他似乎怕路安純生氣,所以問得相當含蓄。
但心裡…可能已經有了答案。
路安純沒有正面回答,隻說道:“然然,你記住,在這個世界上你隻有兩個親人,排在第一位的是哥哥,然後才是姐姐。其他的,都不重要,你一定要對哥哥好。”
“嗯,我記得了。”魏然也很懂事,沒有追問。
“對了,把你哥打工的地址告訴我。”
“啊,你要去找他嗎?”
路安純用肩膀夾著手機,將剛出爐熱騰騰的熱甜點裝入保溫盒裡,還險些被烤箱燙了一下手:“我好久沒見你哥了,真的好想他啊。”
“哎呀,好肉麻,羞羞。”
路安純嗅著小蛋糕的甜香,眼底彌漫著幸福的笑意:“快跟姐姐說,他在哪裡打工。”
“哥不叫跟你說,他說那裡烏煙瘴氣的,不要你去。”
“還想不想要姐姐送你賽車模型了?”
“唔,那你別說是我說的。”
“我就假裝路人,偶然遇見他了。”
……
路安純根據魏然提供的地址信息,來到了這間名叫洛朗的酒吧臺球會所。
這間會所是會員制,一般客人輕易不讓進,路安純很爽快地摸出現金辦了一張會員卡,走了進去。
臺球會所寬敞明亮,既有吧臺,又有卡座區,正中間有觀賞表演性質的臺球比賽,而底下也有供客人娛樂的臺球桌。客人可以在卡座區欣賞比賽,也能自己上手玩幾球。
烏煙瘴氣倒也是真的,因為這裡提供酒水服務,所以抽煙喝酒的男性客人不在少數,甚至還有摟著女服務員佔便宜的。
服務員態度非常好,每一個人都是面帶微笑,對路過的客人點頭致意。
路安純想象著魏封這樣子對別人微笑,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所認識的他,一身傲骨,從不低頭。
很快,路安純看到了魏封。
他穿著白襯衣黑馬甲,修長挺拔。
頭發梳得規整,就連額前最喜歡炸毛的那兩根頭發,都服帖地梳理整齊,露出了挺拔的額頭,頂燈刺目,照得他五官越發立體英俊,他的唇明顯偏薄,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銳利之感。
在所有英俊的服務生裡,很顯然,魏封是最帥最吸引眼球的那一個。
他正在臺邊幫客人擺球。
見路安純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吧臺邊的酒保小哥笑著說:“他是我們這兒最受女客戶歡迎的服務生。”
“是嗎?”路安純眼裡眉間都是笑,“這麼受小姐姐的歡迎啊。”
“可不是,我們這兒的服務生,想要做出好的業務,也要靠臉吃飯啊。”
“你們這兒怎麼做業務啊?”
酒保小哥指了指玻璃櫃裡一列花花綠綠的外國酒:“賣酒啊,這些,能賣出去的都有提成。”
“不是臺球會所嗎,還搞這一套啊。”
“我們這兒除了玩球,能做的事兒多了。”
路安純還沒來得及細問,一轉頭,便看到有客人拿著酒杯,直接當眾淋在了魏封頭上。
滴滴答答的紅酒液體順著他柔軟的發絲流淌著,弄髒了他襟前的白襯衣。
少年抿唇,微笑著地等待著客人發泄完畢,然後轉身回更衣室換衣服,笑容盡消。
路安純的手攥緊了杯子:“他們在做什麼?”
酒保似乎見怪不怪:“常事,我們這裡,隻要別動粗,想做什麼都行,服務行業嘛,客人想找樂子,我們就提供樂子。”
“這不是侮辱人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