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卡在朋友圈刷到又氣又笑,在下面留言:合著老子不配唄?你倆牛郎織女,我就是愛心鵲橋?
隨即,另一個織女也在下方留言:你搶我男朋友就算了,官宣文案也抄襲我的,俞晚梨,你有病吧?
俞晚梨回復索卡:這是你的福氣。
俞晚梨回復項曦:怎麼就隻許你一個人說“跟小時候一起長大的人在一起了”,我也是跟他一起長大的,不能用嗎?
項曦回復她一個豎中指的小表情。
隔天瀾中就炸開鍋了。
瀾中一直沒有什麼官方的校草校花,不過大眾有默認的人選,例如梁空,例如項曦和俞晚梨,當即便有熱貼,說這把誰贏了誰就是名副其實的校花。
項曦自然不會管這些流言蜚語,但她覺得梁空人不行。
“我是你女朋友唉,你都不幫我?”
梁空當時忙著打遊戲,眼神都不分項曦一個,事了拂衣去般的淡淡說:“她也說她是我女朋友,喜歡爺的妞那麼多,個個都說是我女朋友,個個都要我幫,我忙得過來?”
項曦差點當場被氣到暈厥。
“誰以後跟你這種沒心的人談戀愛,誰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而這兩個都排不上初戀,梁空的初戀,有鼻子有眼是被稱為“電競圈白月光”的主播芋頭,一個長相幼態軟糯,打遊戲風風火火的暴力猛妹。
她直播間的榜一ID是“你爹梁空”,ID皮下是打賭輸了,叫了梁空一年爸爸的索卡,之後這ID索卡也一直沒換。
這件事駱悅人知道得很晚。
晚到當時梁空已經不在國內,那是他走後,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放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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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開學不久,軍訓完就到了國慶節,室友都回了家,駱悅人一個留在宿舍。
那個遊戲很火,高中就在學生間風靡,可她一直對遊戲不怎麼感興趣,上大學才被室友安利著去嘗試,打得也不怎麼樣。
那天晚上項曦在線,拉她排位,然後說再喊兩個人。
因為很晚了,大家沒有開麥,她看到那個帶著梁空名字的ID進入房間,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僵了一下。
高三那一年,她也算不上正經跟梁空談過戀愛,甚至她覺得,就是不算,她都不會去阻礙別的女生靠近他,哪裡算得上談戀愛呢。
但她沒覺得彼此之間的關系尷尬。
可能梁空處理得太好了,她很少多想,在他身邊,一直都挺開心的。
那一刻,寂靜宿舍,她靜靜望著屏幕上的ID名稱,卻覺得有種微妙的尷尬,就像遇見了舊情難忘的前男友。
一時五味雜陳。
沒有什麼寒暄,即使那個ID在和項曦打字聊天的時候,她已經極快速地想了一些沒營養的問題,類似於,洛杉磯漂亮嗎?那邊是不是冬天也不冷啊?你現在讀藤校對吧?你們學校中國人多嗎?
但沒有機會開口。
那個ID說:輔助跟我。
駱悅人回神似的看自己選的遊戲角色,輔助。
遊戲立馬開始,她勤勤懇懇圍在那個ID身邊打小兵,補刀,等回組隊頁面的時候,她終於鼓起勇氣打字,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
[你們學校中國人多嗎?]
你爹梁空:[這誰啊?傻了吧,我們學校全是中國人啊。]
項曦很快解釋:[這不是梁空,是索卡,輔助是駱悅人。]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的落空好大,剛剛那局遊戲好像一場白日夢,此時被當頭一棒敲醒,她以為是梁空在閃現救她,以為是梁空在給她加血包,無數個瞬間,忍不住內心的充實和雀躍。
又在發揮失誤時,暗暗自責,之後要好好練,不拖他後腿。
她自作多情地以為,即使隔著一整個太平洋,她以後還是可以跟梁空一起打遊戲。
久久地看著那句“這不是梁空”,她才後知後覺。
不可能了。
在機場,他就已經說過,以後不帶她玩了。
項曦說續局,駱悅人匆匆打字說自己還有事,就下線了。
這個遊戲,她再也沒有登錄過。
後來陸陸續續在企鵝號裡收到幾次分享,邀請她上線。
那時候她的大學生活已經忙碌起來,往往看到消息已經是隔天甚至是隔周,一邊學新傳一邊學法語,還要擠著時間寫稿投稿,也沒有什麼時間娛樂了。
偶爾聽到室友聊起高三多麼辛苦,然後問及悅人,你的高三呢?
她抱著電腦打字,會忽然頓住手指。
一個飽讀詩書,在句章辭藻裡長大的人,竟然會沒有形容詞,下意識裡隻有單薄的兩個字。
梁空。
高三,是梁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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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覺得辛苦,那可能是她最自在開心的時候吧。
……
思緒浮了又浮,老太太慈愛的聲音還在旁說著,梁空打小脾氣就壞。
梁空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遠遠聽到她們聊天的聲音,抱怨老太太:“不是吧,我不在就講我壞話啊?”
老太太嗔他一眼,說是幫他打預防針呢,怕悅人受不了他這德行。
聊了這麼長時間的天,老太太上了年紀精力不足,也累了,由人攙著回房休息,臨走前還叮囑要他們吃完晚飯再走,要不是這邊離觀棠太遠了,不方便駱悅人明天早上上班,老太太巴不得他們再留一晚。
他們剛起床,被子床單就被扯下來送去洗,支高高的竹架,曬在小花園裡。
路過的時候,駱悅人還有點不好意思,她撇開頭,抿住唇,小小的動作被梁空察覺。
他從右站到左,笑著說:“那我給你擋著?”
“我……”
臉上一臊,駱悅人語塞。
看著他家這個所謂的“小花園”裡還闢了半畝荷塘,據說是梁空他爸喜歡八角亭,單立個亭子沒意思,也壞風水,問過風水師後,人工挖出來的。
荷花是精挑細選的品種,養了很多年,每年秋冬到藕季,會抽水挖泥,撈好幾盆的藕上來,家裡會熱鬧幾天,做藕粉,精細包裝後送給親友。
九月份已經沒有荷花,駱悅人偏著頭說:“什麼擋著,我看那個蓮蓬呢,能吃嗎?”
梁空說估計不能,老了,苦的。
駱悅人不信,要他去摘,果然是苦的。
也是這麼一點舌尖的苦,叫她找起話頭,問他:“梁空,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啊?”
梁空手裡也拿著半個蓮蓬,一绺绺撕著玩,聞聲露出個壞笑:“我什麼時候說喜歡你了?”
駱悅人怔了一下,好像還真沒有。
可是,又有。
“你睡著的時候說的,反正你說過,不能抵賴。”
“真的?”
“當然是真的啊!”
梁空點點頭說:“行吧,不抵賴。”
“那你說呀,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你第一次見我是什麼時候啊?”
梁空笑了,拿蓮蓬搔搔她的臉:“怎麼突然變成兩個問題了?”
駱悅人穿平底鞋,矮他一大截,淺淺彎唇躲了一下。
彼此重逢時的生疏感是怎樣消退的?有很多時刻,她看到的梁空和以前截然不同,生意場上周旋,西裝革履的樣子,看似收斂鋒芒,又讓人覺得他比少年時更加銳利幹脆。
可又有極少一些瞬間,他好像還是在酒吧後門的瘦櫻巷,輕輕揪她發尾、保護著她的少年。
駱悅人跟他說:“因為我都想知道。”
“那我先回答哪個?”
“第二個。”
梁空放慢聲音說:“第一次見你是吧?”那副表情,好像很難回憶似的,不動聲色就把問題轉到她身上,“那你呢?”
駱悅人太專注,一下被帶進去。
“我不記得了。”
這怎麼可能記得呢,想想沒有什麼很特別的場景,梁空進校就是風雲人物,她聽人說過無數次,也無數次站在女生堆裡,因為有人忽然激動指向某處說是梁空,她便也尋常地投去眼神。
他本人,讓那些傳言不像誇張句。
但也沒什麼特別的了。
就像有人指天上奇妙的飛機雲,你跟著抬頭看一眼,也覺得挺神奇,也在心裡驚訝過,但不會多留心的。
於當時的駱悅人而言,梁空是很遙遠的人。
他們不屬於一個世界。
梁空看她絞盡腦汁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非常失望,連聲音調子都跟著往下走,硬邦邦的。
“那我也不記得了。”
駱悅人苦笑不得。
這種東西還可以“也”的嗎?好賭氣啊。
她拽他衣角晃一晃,好商好量地溫聲說:“別嘛,你先講,我以後再想想行不行?”
還以後再想想?
這話拿來诓狗,狗都不信,現在不記得的事,以後隻會更加不記得。
“你進校的時候,廣播臺有個學長聲音跟裴思禹差不多,戴眼鏡,你還記得嗎?”
駱悅人點點頭。
她太記得了,因為那個學長,她收到人生第一封破千字的情書,也是第一次覺得,書讀多了也不好,哪來這麼多花裡胡哨的句子,看得人眼睛疼,腳趾也酸。
太尬太肉麻了。
但人家寫得這樣用心,她就算拒絕也不能隨意處理這封情書。
“我好像是在晚自習的時候,還給他了。”
梁空問:“然後呢?”
駱悅人搖搖頭。
梁空:“你在哪兒還給他的?”
駱悅人想想:“好像是在藝術樓。”
梁空再問:“還有呢?”
駱悅人又搖搖頭:“沒有了。”
梁空臉色一沉,很好,什麼都記得,就是不記得他了。
“到你講了。”
梁空一臉生無可戀,開始注視一米八的風景,任由她拽他衣服也不理:“我沒有什麼可講的。”
駱悅人哄他哄到詞窮,最後也賭氣。
“我雖然對第一次見你毫無印象,但我對你的印象可深!有一次大禮堂文藝匯演,我推錯休息室的門,俞晚梨把你壓在化妝燈桌上,要親你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