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工廠深處,骯髒又黑暗,韓雪雯第一次遇到綁架,害怕得尖叫。
她大聲威脅,“我兒子可是霍危,你們要是敢動我,他殺了你們!”
威脅並沒有作用。
韓雪雯被粗魯地丟在地上,抬頭看去,一個皮膚黝黑,長得格外粗糙的男人正看著她。
那滿眼的血腥氣息,一下子就讓她失了聲。
衛東露出一口黑黃的牙齒,“叫啊,怎麼不繼續叫,馬上就把你兒子叫來,讓他殺了我。”
韓雪雯知道他是個亡命之徒,不敢再嘴硬,“你,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衛東悠哉哉道,“我不要錢。”
他看向一旁早就被打暈的任世昌,揮手讓人把他丟出去。
原本他的目標是任世昌,卻沒想到韓雪雯跟來了。
韓雪雯可比他有用多了。
……
韓雪雯膽小如鼠,抖個不停。
衛東面帶微笑,“霍夫人,你不要怕,我不會動你。”
韓雪雯弱不禁風,早就被嚇軟了,喘著氣問,“那你們,要幹什麼?”
衛東把一切都跟她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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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假摻半。
他說任世昌鬧出醫療事故,弄死了外省最牛逼的黑道老大,道上的人正在追殺他。
他說霍危維護任世昌,害得周強斷了一隻手,惹怒了阻止,也惹怒了他的父親老衛。
他說,“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不計較你兒子的任性,但是任世昌的女兒,你得想辦法給我們搞來。”
韓雪雯立即搖頭,“這跟任清歌又有什麼關系!”
“這麼說你不肯咯?”衛東沒有耐心跟她廢話,直接叫了一堆人上來。
一群散發著惡臭,又滿臉猙獰的男人將韓雪雯圍住。
“養尊處優的貴夫人,保養得很不錯吧?”衛東殘忍大笑,“給大伙玩玩兒!”
韓雪雯絕望尖叫。
她愛面子,但是骨頭也硬,不肯輕易妥協。
衛東在一旁冷冷看戲。
一個手下湊到他耳邊道,“東哥,得搞快點,他們的保鏢出事,霍危已經知道了。”
得在霍危趕來之前,馬上把事情辦好。
衛東見韓雪雯竟然不怕這一出,轉頭打開了一個視頻。
視頻裡,全都是他們在S國殺人犯罪的細節。
沒有打碼,惡心又血腥。
韓雪雯衣衫不整,被架著身體,被迫掰開眼睛,讓她看。
她哪裡看過這些。
嚇得瞳仁失焦,卻又無法躲避,眼淚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衛東說,“霍危是你家唯一的兒子吧。”
“才三十一歲,你想讓他這麼年輕就死了嗎?”
“周強殺了那麼多人,為什麼一直沒人抓他?因為有人保他,很多人忌憚他,我們真要算賬的話,下一個給你看的視頻,就是分解你的兒子。”
韓雪雯涕泗橫流,“不要,不要——”
衛東笑了出來,“所以這還不好選嗎?一個任清歌換你兒子,多劃算的買賣?”
……
霍危來得很快。
在工廠裡找到韓雪雯的時候,她還被綁著,失了魂兒一樣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厲聲吩咐保鏢,“不管花多大的代價,把他們給我抓回來!”
一並解救出任世昌,送往醫院。
韓雪雯並沒有被侵犯,但是受了極大的刺激,精神有些失常。
她接受治療,霍危處理綁匪的事。
衛東早就安排了替罪羔羊,落入霍危的手裡,沒有好下場。
“問出什麼了嗎?”霍危神色凜然,“隻是綁架勒索?”
他覺得這一場綁架不簡單,但是每個人說出的答案,都不是他想要的。
任世昌跟司機都暈了,什麼都不知道,而韓雪雯即使恢復正常,也隻說對方想要錢,想侵犯她。
隻有這些信息。
霍危心裡那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找到裴景川,說了自己的顧慮。
“對方用AI技術模仿清歌的聲音,誘騙任叔過去找他。”霍危道,“我媽正好送湯圓,被一並綁架了,如果是簡單的勒索,可我沒有收到勒索電話,他們的行動很粗糙,落網也很快,但又能輕易躲開我的眼線,處理我的保鏢,將他們擄到工廠裡那麼長時間,一切都太矛盾了。”
他說,“我懷疑是老衛動的手。”
可裴景川覺得這樣不成立,“老衛不是什麼好東西,這麼重要兩個人落在他手裡,不可能毫發無損。”
霍危神色凝重,“所以我才想不通。”
隻是抓過去嚇唬他們一下嗎?
太蹊蹺了。
裴景川見他五官繃得那樣緊,是真的燥了。
他勸他,“霍危,心急會辦壞事,多點耐心。”
霍危耐心全無,“總是等,一直等,老衛都踩到我頭上了!裴景川,要等到我身邊人全死了才動手是嗎?”
裴景川蹙眉,忍著怒氣道,“我有我的計劃,你急什麼。”
“那你就繼續你的計劃。”霍危撂狠話,“我自己去找老衛。”
裴景川臉色冰冷,“你拿什麼去找?還以為S國是你和董燕青的天下嗎?我都跟你說了,過完年就收尾,一兩個月你都等不了?”
霍危看著他,“如果真的隻需要一兩個月,你現在何必一而再的等?裴景川,我看你根本就是沒有勝算,所以才一直拖。我去找他,無論什麼結果我都承擔,同歸於盡也比當懦夫強。”
裴景川聞言,頓時青筋暴起。
他抓住他的衣領質問,“我懦夫?”
霍危一把甩開,“我現在不想跟你打架!”
裴景川一忍再忍,厲聲道,“我為什麼要花那麼長的時間布局?”
“當年就是因為我衝動,我不夠仔細,才會讓董燕青逮到機會反殺我,我爸因此失去一雙腿,我奶奶含恨而終。”
裴景川聲音一下子就啞了,“老衛往我郵箱裡發了視頻,我爸當年被鋸斷雙腿的時候,你他媽就在旁邊看著。”
霍危的動作突然一頓。
回憶洶湧襲來。
當年惡鬥的時候,裴司翰落在他們手裡,承受了非人的折磨。
他雖然沒有動手,隻是冷眼旁觀,但這跟共犯沒有區別。
老衛想挑撥離間,裴景川咽下了這口惡氣,為了大局著想閉口不提。
霍危戾氣全無,松開手。
滿腔愧疚,讓他失聲。
裴景川一拳頭揮過來,他身體晃了晃,沒還手。
“清醒了嗎?”裴景川問他,“你現在去送死,下場就是你父母被鋸斷手腳,任清歌被他的手下活活玩死,這是不是你想要的結果?”
第489章 算破戒嗎
霍危不敢去想那樣的場景。
他捏緊拳頭,垂頭道歉,“對不起。”
裴景川胸膛劇烈起伏著,閉了閉眼,冷靜下來。
“沒什麼對不起的。”那雙腿任清歌已經還回來了,他當年也差點成為殘疾。
裴景川揉了揉眉心,“你管好你自己的人,隻要聽話,我保你們安然無恙。”
……
霍危出去的時候,見任清歌在外面躲著。
她手抓著門框,臉上沒有血色。
顯然是擔憂到了極點。
“我沒事。”他不在意地摸了摸唇角的血,“我跟裴景川經常打架,鬧鬧而已。”
任清歌眼尾發紅,“都腫了。”
“不疼。”
她拉緊他的手,“我給你抹點藥。”
霍危順著她,態度很溫柔,“好。”
抹藥的時候,他始終在看她。
任清歌的心疼,小心,時而緊蹙的眉頭,鼓起腮幫子吹過來的氣,都叫他心軟。
他問,“你剛才都聽到了,會覺得我殘忍嗎?”
任清歌搖頭。
“你肯定也做了很多好事。”她坐在他腿上,用手指揉化傷口上的藥膏,“不然怎麼會有裴總這麼好的朋友,他那麼聰明厲害的人,真的恨你的話,不會幫你的。”
霍危失笑,“沒有,我沒有做過什麼好事。”
但他幸運是真的。
以至於,現在日子過太好了,讓他總覺得一切都不真實。
這是他應有的結局嗎?
……
霍危回去看望韓雪雯,她剛做完一場噩夢,夢見霍危被分解。
睜眼看見霍危安然無恙站在床前,她緊緊抱住他,失神呢喃,“兒子,媽媽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霍危看了眼日歷,“她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好幾天了。”
醫生找不出原因,隻說吃藥靜養。
可情況一點都沒有好轉。
霍海巖沒有辦法,詢問,“阿危,要不要去寺廟裡拜拜?”
霍危不信神。
但是他想到盛驍,便松了口,“好。”
要想加快對付老衛的進度,就得盡快打通盛驍的思想工作。
兩天後,風和日麗的天氣。
霍危帶上任清歌,裴景川帶著姜音,來到松山寺腳下。
“我約了米雅蘭。”霍危跟裴景川說,“盛驍的心病,還是得心藥醫。”
裴景川,“盛驍當和尚就是為了跟米雅蘭徹底斷,好不容易分開這麼久,你又攪渾,賤不賤?”
霍危淡淡道,“真斷了的話,米雅蘭今天根本就不會來,盛驍也不可能選擇在本地出家。”
裴景川嘲笑,“分析別人感情你倒是一套接一套的,換做自己就不行了,你求婚那天緊張嗎?嚇尿了吧。”
霍危懶得理他那張臭嘴。
他打開背包,拿出保溫杯擰開,問任清歌,“今天有點熱,渴了嗎?”
任清歌搖頭。
不一會,一輛保時捷開了過來。
即使天冷,米雅蘭也穿得性感單薄,加了薄絨的開衩旗袍,絲襪高跟鞋,卷發紅唇。
精致又性感。
這一兩年她向現實妥協,褪去了傲氣,多了沉穩。
姜音朝她貼近,“雅蘭姐,去山上就這一條路,我車裡有平底鞋,你要換上嗎?”
米雅蘭不以為意,“我忙的時候穿著高跟鞋能站一天,這點臺階對我來說小問題。”
她目光深深地朝著那雲霧裡的寺廟望了望。
“走吧。”
姜音摸不透她對盛驍還有沒有感情。
所以沒有急著問。
但是米雅蘭不傻,知道他們主動約到這裡,八成是跟盛驍有關。
“當年你爸還在世的時候,在松市沒少罩著我。”米雅蘭說,“你現在要是有什麼困難,我能幫就幫。”
姜音點頭。
他們上山並非隻單純奔著盛驍來的。
霍危跟任清歌求神,保家人平安。
姜音也捐了錢。
米雅蘭買了香和紙錢,去大殿裡。
為首敲鍾的正是盛驍。
他依舊是寸頭,襯得五官越發凌厲,站在菩薩的腳底下,如同它手下最厲害的弟子。
他們許久未見,盛驍待她如陌生人,“敲鍾後許願,香火去殿外焚燒。”
米雅蘭紅唇輕勾,“小師傅對誰都這麼冷漠嗎?”
盛驍不言語。
垂著眸,不看她。
米雅蘭跪在菩薩面前,雙手合十。
正要許願的時候,她突然問,“菩薩什麼都保佑嗎?”
盛驍官方地回答,“心誠則靈。”
“我丈夫得了x病,我想保佑他別傳染給我,也可以嗎?”
盛驍的眼底暗湧頓起。
他無聲敲鍾,示意米雅蘭可以許願了。
米雅蘭象徵性地拜了拜,起身去拿香火。
盛驍無視她。
米雅蘭問,“小師傅,我不會燒香,能不能帶帶我?”
盛驍面無表情,“外面有人會教你。”
“可我隻想要你帶。”米雅蘭,“我今天捐了兩萬,夠格要求你嗎?”
盛驍的手指微微收緊。
他知道米雅蘭的脾氣,敢穿成這樣過來拜菩薩,顯然是不信神。
也敢在大殿裡跟他一直僵持。
盛驍帶著她出去,始終無言。
燒紙的時候,盛驍也中規中矩。
仿佛不認識她。
米雅蘭由衷問,“喜歡這裡的生活嗎?”
盛驍沒有回答。
米雅蘭輕輕挑眉,扯了一張紙錢丟進火裡。
她探得太進去,不小心被火苗燒到手,疼得嘶了一聲往回縮。
盛驍猛地抓住她,查看傷勢。
見白淨手指上一點煙灰都沒有,他一愣,對上米雅蘭含著笑意的眼。
“小師傅,怎麼能隨便摸女人。”米雅蘭摩擦了他一下,“算破戒嗎?”
盛驍一把甩開。
眼底盛滿怒氣。
“燒完了。”他嗓音低沉,“您請便。”
米雅蘭輕笑。
還是那麼不經逗。
……
霍危在另一邊的大殿裡,陪著任清歌求籤。
她搖了好幾隻,都是上上籤。
“你也搖一個吧。”任清歌笑嘻嘻道,“反正來都來了。”
霍危,“浪費時間,我陪你去下個地方玩。”
任清歌隻好作罷,跑去買祈福紅紙了。
霍危將籤筒遞給老師傅,手一滑,掉下來一根。
他彎腰撿起,籤子上寫著三個刺眼的字眼。
下下籤。
第490章 霍危,我愛你
霍危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