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他最近在做什麼呢?他還有沒有在用那個剃須刀……


  池歡偶爾會在財經報紙上看見他,依舊是矜貴清瘦的模樣,在一堆商業精英的簇擁中走進會展中心,然後接受記者採訪……


  他似乎根本沒有受到生活變故的打擊,還是那副站在雲端遙不可及的淡漠姿態,清風朗月,舉世無雙。


  這天晚上沈言吾帶池歡去參加一場市政投資的晚宴,池歡沒想到能在那裡見到程仲亭。


  時隔兩個月,他依舊是眾人話題的核心,依舊站在聚光燈最中心的位置。


第167章 我早晚收拾你


  池歡在沈言吾身邊,手執高腳杯輾轉於應酬,眼尾餘光不時掃向那頭清瘦高挑的身影,在對方有意將目光轉過來的時候,又面不改色正視前方,將杯口遞到唇邊。


  是嚴肅的場合,但也不完全嚴肅,記者問完市政項目主要問題,把話題轉到了程仲亭的私人話題上,“前段時間聽聞程先生恢復單身,不知道這個傳聞是真是假呢?”


  女記者言笑晏晏,看似友善,實則心裡已經在謀劃明日八卦版塊的最大版面了。龔傑就站在程仲亭跟前,根本等不到程仲亭做出任何反應,龔傑極快地站到他身前,直接擋住女記者的視線,“私人事情無可奉告,今日採訪到此結束。”


  話落已經擁著程仲亭在人群中拐了個彎,撤退到禁止採訪區。


  女記者失望轉身。


  池歡在喝完最後一口紅酒的時候也收回視線,她有注意到,程仲亭好像刻意戴了婚戒,就在他左手無名指上。


  他並不喜歡佩戴首飾,常年隻有腕上象徵身份的名貴腕表,新婚過後他就把婚戒摘下來放進了家中抽屜。


  池歡背過身去,依舊感受得到男人緊盯灼熱的視線,帶著一股子陰沉的審視。


  後來沈言吾被哪位叔伯叫過去談事情,池歡不便跟去,一個人樂得輕松,去了餐飲區拿吃的。


  龔傑過來找她,遞給她一張房卡,“程哥在樓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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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歡扭頭看他一眼,也看見他手中的卡,“我不去。”


  龔傑一臉為難,“求你了,太太。”


  他喊得很小聲,但語氣堅定,堅定到池歡都楞了一下。好久沒聽人這麼喊她了,不由自主的恍惚。


  池歡直覺去不得。


  但是一想起先前她和沈言吾一同出現時程仲亭那蒼白淡漠的表情,她大腦就有些不受控制。


  她接過了龔傑的卡,趁沈言吾分不開身,轉身進了電梯。


  滴滴兩聲剛刷開房門,都沒看清眼前有什麼,一道影子朝她逼近,大力將她拽了進去。


  池歡的驚呼聲被堵在了喉嚨裡,人被抵在牆上,冰冷,堅硬,背脊發疼。


  程仲亭是真沒手下留情,雙手快把她的腰給擰斷了,池歡心下委屈,嘴唇還被他狠狠咬了一口,沒忍住就這麼嗚咽了一聲。


  “哭什麼。”


  程仲亭也沒什麼好語氣,冷笑著看她,“你不挺有本事嗎?”


  池歡低頭擦擦眼角,抬頭直視他,“你最好別招我。”


  “理由。”


  “沒有理由。”


  這不是吵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一句“咱倆離婚了”去打發他,池歡深知他是什麼人,也最知道怎麼去激他。


  可她舍不得。


  她前腳剛要走,程仲亭手一抬就摁住她胳膊,“我讓你走了?”


  池歡這會兒沒心思跟他爭辯,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我必須走。”


  看清他眼中隱忍和慍怒,池歡心頭緊緊攪得疼,她還是看不了他難受的樣子,即便他已經很淡然了,可她還是看見他眼周發紅。


  兩人在門口僵硬對峙了幾分鍾,池歡感覺到手臂上力量漸漸輕了,而後聽到他咬牙切齒的一句,“你且等著,我早晚收拾你。”


  池歡開了門拔腿就跑,門外走廊上,高跟鞋在厚實地毯上發出悶悶的磕碰聲。


  然後是電梯的聲音。


  程仲亭靠牆,低頭點了根煙,太陽穴越發生疼,他置之不理。


  龔傑過來的時候就看他一張臉白得有些可怕,趕緊上前將他扶到了裡面沙發坐下。


  龔傑把藥遞給他,看他吃完,然後緊張地問,“您怎麼樣?”


  他輕輕搖了下頭,說沒事。


  龔傑看他這樣不是個辦法,焦慮的眉頭又皺起來了。


  他身體一向健康,最近這段時間幾頭奔波,飯沒有按時吃,覺也沒按時睡,池歡不管他,白阿姨管不住。


  身體終於垮了。


  前幾天開著會突然就倒了,送往醫院醫生診斷操勞過度,讓住院也不肯,半夜離開病房回了公司。


  前陣子馮玉露和康瑞德突然有了矛盾,起因是康瑞德要帶她去瑞士修養,她一開始同意了,後來看見鋪滿大街小巷的程建寧即將婚禮的消息,大受刺激,突然就要留在國內不走了。


  馮玉露平時穩重,極端的時候也是無人能及,康瑞德心知肚明她要去程建寧和陳碧笙婚禮搞事情,不得不去找程仲亭。


  程仲亭強勢要求她離開,馮玉露不聽勸,再加上這段時間程仲亭心裡本來就夠煩的,母子倆大吵一架。


  馮玉露哭得不成樣子,那天晚上就又住進私人醫院去了。


  這一鬧,程仲亭的氣也消了,好脾氣地哄著母親,讓她把身體調理好之後,就跟康叔去瑞士。


  馮玉露抱著他一直哭到睡著。


  康叔就在旁邊看著,最後隻能嘆氣,她不想走,那就不走吧。


  他活著一天,就能縱容她一天。


  眼看程仲亭情緒調整得差不多了,卻在今晚看見池歡和沈言吾同時出現在市政酒會。


  她以前可是從來不陪他應酬的,這種場合也是從來不跟他來的,以至於兩人結婚幾年,也沒人知道她程太太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程仲亭這種人一輩子驕縱慣了,哪怕處在人生低谷,也不能容忍別人動他的奶酪。緊繃的那根弦要斷未斷,整晚跟上頭的人攀談也好,接受記者採訪也好,看似平淡隨和,實則胸中燃著烈火。


  龔傑以為他今晚憤怒到極點是要跟池歡動手的,他在龔傑心裡再是值得敬重的人,但也不是個有紳士風度的男人,他在這種情況下打池歡才符合他公子哥的脾氣,但他沒有。


  池歡舍不得看他難受,他也舍不得動她一下。


  龔傑陪他在酒店待到深夜,驅車送他回去。


  夜裡,沈言吾車開到池歡樓下,池歡說了謝謝就要下車。


  沈言吾拉住她手腕,直白的問,“單獨見程仲亭了?”


  池歡也沒躲閃,隻抽回自己的手,“見了。”


  “池歡。”


  沈言吾心頭惱火,又拿她沒轍,隻低頭摁摁眉心,“你現在是我女朋友。”


  池歡皺皺眉,“我還沒答應你。”


  “那也不是你去見他的理由!”


  眼看沈言吾暴跳如雷,池歡著著實實怔了一怔。


第168章 還知道要臉啊


  印象中沈言吾好像從沒跟她發過火,哪怕她有時候態度再惡劣,他也都是閉嘴不反駁,讓著她,盡量對她溫柔。


  眼下他突如其來的暴躁,池歡仿佛一瞬看到他本質。


  他和程仲亭太不一樣了。


  細算起來,程仲亭好像真的沒有這樣對她暴怒過,哪怕以前對她態度差點兒,也頂多語氣淡淡冷嘲熱諷。


  哪怕他驕縱,他自負,他總是以自己為中心,哪怕他生氣時抬高嗓門,但他從來不會衝著她吼。


  沈言吾刻意的溫和禮貌,程仲亭真正的淡薄從容,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沉默持續了大概有幾秒鍾,沈言吾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態度有多惡劣,他趕快拉住池歡的手,“對不起,我就是吃醋了。”


  池歡眨眨眼,再次抽回自己的手,“老實講,要不是因為她,我根本不會跟你有所糾纏。”


  陳碧笙看好沈言吾,覺得這個年輕人出身良好,學歷高,也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他真是喜歡池歡,目前在陳碧笙心目中,是池歡最理想的結婚人選。


  陳碧笙都規劃好了,隻要池歡和沈言吾結婚,她就會找程建寧商量投資孝和實業。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層關系。


  過去沈言吾是真心愛著池歡,但人在商場浸淫久了,將人情世故拿捏得遊刃有餘,至此,沈言吾對池歡那味兒多少又有點不一樣了。


  過去的討好是因為愛她。


  現在的討好,興許也是愛的,但已經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博宇未來的注資。


  池歡沒和他在車裡久待,下車上樓去了。


  沈言吾在車裡坐了很久才走。


  次日池歡回到銀行。


  寧筱一見她就把她拉到茶水間,皺眉發問:“昨天我和祁正陽吃飯,你和程仲亭離婚不是假新聞?”


  池歡:“你別問我了行嗎。”


  寧筱搖搖頭,眯眼看她許久,道,“你不對勁。”


  池歡沒再理她,去打卡了。


  祁正陽出差了,中午是許徵來找的寧筱。


  他不便親自出面,坐在車裡等寧筱。


  寧筱在辦公室接到陌生電話,聽見他聲音那一瞬整個人都是僵的,但她很快調整好自己,出去見他。


  寧筱看見停在銀行專屬車位的那輛黑色奧迪,她鎮定拉開車門坐上去。


  許徵坐在那一側,她坐在這一側。


  衣著規整的司機在外面抽煙,車裡溫暖,隻有他們兩個人。


  許徵看了她一會兒,問她:“我是不是不該來打擾你?”


  寧筱笑笑。


  “沒有,也不算您打擾我。”


  是龔傑有求於人,求到祁正陽那兒,祁正陽恰好不在南城,才擺脫許徵走這一趟。


  許徵對寧筱說:“程仲亭那身體要不住院早晚拖垮,你跟池歡講一講,讓她勸一勸。”


  寧筱攥著手:“這不離婚了嗎?”


  許徵點了根煙,摁下半扇窗,“沒離。”


  “……”


  寧筱倒也沒太意外震驚,許先生多有手腕啊,這點事兒對他來說算什麼呢。


  像他這種玩弄權勢就跟日常吃飯一樣的人,黑白從來就沒有那麼分明。


  寧筱點點頭。


  她大概就知道許徵的意圖了,伸手去拉車門,“我一會兒就跟她說,不過照你這意思,她也不方便聯系程仲亭吧。”


  車門開了,寧筱就要下去,隱匿在黑暗中的男人再次開了口,“一起吃個飯吧,筱筱。”


  寧筱回頭望著他,回以一個薄薄的微笑,“不了許先生,不合適。”


  很快回到樓上辦公室,寧筱花了將近十分鍾才調整好呼吸。


  她找到池歡,把許徵的話轉述一遍,“說是昨晚酒會回去又暈倒了一回,弄到醫院剛過夜,今早又回公司了。沒把自個兒身體當回事,龔傑原話是你跟他媽都不讓他省心。”


  池歡皺著眉,眼睛盯著電腦,卻根本沒法集中注意力工作。


  良久,她對寧筱說,“我也管不了他。”


  寧筱在她旁邊站了一陣,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扶額,在辦公室來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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