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母裝了滿滿一袋子水果,提在手裡都沉甸甸的,塞到戚白茶手裡,衝他揮揮手:“戚老師慢走,路上小心!”
戚白茶微微點頭,轉身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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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經晚上九點多,戚白茶發現客廳的燈是亮的。他一進門,整個人就被傅明野擁住了。
“事情解決完了?”傅明野低聲問。
“嗯。”手裡的水果袋子掉落在地毯上,戚白茶回抱住他,“等我多久了?”
“從回來時就在等。”傅明野懲罰性地咬了口戚白茶的耳垂,力道卻又輕柔得可以忽略不計,“盡職盡責的戚老師,現在可以想想怎麼安撫你生氣的老公了嗎?”
戚白茶抬眸直視他:“你生氣了?”說實話,沒太看出來。
傅明野對他一向是很縱容的。
傅明野說:“我很生氣。”
戚白茶問:“你生什麼氣?”
傅明野看他一眼,拽起他的手就往臥室裡走。
“诶。”戚白茶跟著往裡走,一句話也來不及說,就被傅明野推進了浴室。
啪嗒一聲,浴室的門鎖上了。
傅明野命令道:“脫了。”
戚白茶為難道:“浴室裡……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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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好像還沒有解鎖浴室這個地圖。
結婚一年,傅明野對戚白茶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小心翼翼,慎之又慎。
人類小妻子在傅明野眼裡就是精致脆弱的瓷娃娃,根本經不起一點兒磕碰。他疼惜愛重還來不及,怎麼會玩那麼野。
何況戚白茶性格確實是清冷矜持,讓人連孟浪的心都不敢有。
不過,傅明野若真提出來,戚白茶也不會不滿足他的要求就是了……
純潔無瑕的雪神大人才不承認他其實也很想試一試。
跟愛的人在一起,什麼都想試一試。
傅明野見戚白茶沒有動作,親自上來動手幫他脫。
戚白茶很順從地配合他,心道今天的傅先生還有些強勢。
青年膚白如雪,清雋雅致,是古典美人的長相。胳膊與腰肢都很纖細,後背上有對漂亮的蝴蝶骨,瞧著就有股弱柳扶風的味道。
換句話說,一看就很不能打。
傅明野仔細打量戚白茶雪白無暇的全身:“他們沒打你吧?”
他趕到的時候就全身檢測了一下戚白茶,確定沒受什麼傷,不然那一魔一鬼就不隻魂飛魄散那麼簡單了。
比魂飛魄散更可怕的,是苦海煉獄,永不超生。
盡管戚白茶身上沒有任何青紫紅腫的痕跡,傅明野還是問了一句。萬一挨了打,又看不出傷痕,那茶茶該多委屈。
他若不問,以茶茶的性子,肯定不會說出來讓他擔心。
“沒呢。本來是要打的,還沒打你就來了。”戚白茶被打量得微有些不自在。雖說老夫老妻了,再孟浪的事也幹過,可被對方這麼不帶一絲情欲,純粹檢查傷口的注視,感覺就……
就很怪。
還很氣。
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站在你面前,你竟然一點都不意動。
“那多虧我趕到及時。”傅明野沒好氣道,順便將自己的衣服也脫了。
戚白茶矜持地想,老公身材真好。
所以接下來可以解鎖新地圖了嗎?
傅明野拿起花灑,打開水龍頭,調試了一下水溫,確定不冷不燙對人體剛剛好時,才往戚白茶身上衝。
茶茶這麼潔白無瑕的人,可不能沾染上那腥臭惡心的邪氣。
必須得洗幹淨。
其實妖魔鬼怪的邪氣並不會傳染給人類,一切隻是傅明野的心理作用。
邪氣是邪神最熟悉的東西,可以滋補他,強大他。普通神明厭惡的邪氣於他而言是味道極好的玉液瓊漿,邪神的靈魂就是世間一切邪氣都遠不能及的混沌濁氣。
但傅明野依然不喜歡。
對他有好處,也不妨礙他瞧不上那些可憐又可笑的惡念。邪神的神性讓他注定隻能吸收這些“好聞”的味道,可他本身更欣賞潔淨的靈魂。
因為稀少,所以值得另眼相看。
可惜邪神永遠無法聽到善念。
也因如此,茶茶絕不可被玷汙。
比起雪神遊歷人間,邪神是個深度自閉的宅男。在自己的神殿裡宅了萬年,才感到無聊想要下界去看一看。
在人間第一次見到戚白茶時,青年正在扶老奶奶過馬路。這個連小學生寫進作文裡都覺得老掉牙的橋段,落在邪神眼裡卻驚為天人。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人行善舉。
更是第一次發現一個人無邪念。
愛情就是這樣開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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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熱氣的水流衝洗到青年身體上,將雪白肌膚都蒸騰得泛起淡淡紅暈。浴室玻璃籠罩了一層氤氲,讓人看不清裡頭的景象。
戚白茶感覺皮膚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為了完美地偽裝成凡人,他將身體各方面的反應都調節得跟凡人差不多,水溫再合適,也感覺到一點冷。
很快又被溫暖包圍。
他貼上一個寬厚的胸膛。
傅明野很喜歡擁抱他,正如戚白茶也很喜歡擁抱傅明野。
彼此相擁的時候,是心的距離靠得最近的時候。就好像時間永遠停滯在這一刻,自己全部擁有了這個人,直到地久天長。
戚白茶卻從這個如常的擁抱中感受到一絲孤寂。
水珠順著傅明野的睫毛滑落下來,將完美的容貌裝點得更加動人,也透著些許涼意。
戚白茶靜靜注視他,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什麼。
他輕聲問:“你在生氣,我不顧自己的安危,去和綁匪單打獨鬥?”
差點忘了,在愛人眼裡,他是很弱小的凡人。
“還不算太笨。”傅明野垂眸笑了聲,“茶茶,我想和你過一輩子,到你一百歲。我不奢求,一百年就好了。”
那是神漫長生命裡的滄海一粟,但一定會成為他最美好重要的一段回憶。
然後,永生孤寂。
這是傅明野在愛上戚白茶後就做好的準備。
凡人的生命太短暫了,短到還不如神一場夢的時間。遇上戚白茶之前,一百年和一千年對傅明野並無區別。遇上戚白茶之後,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分鍾,都變得特別珍貴。
但人比他想象得更脆弱。壽終正寢的凡人已是終點上的贏家,這世上每天都有人因為各種各樣的疾病、意外、預謀死去,生命停留在一生中的半路,甚至開端。
所以傅明野不能容許任何像今天這樣的意外發生。倘若他晚來一步,茶茶在那群妖邪手裡出了差錯,他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
他好像根本沒有做好準備。
世間最自在妄為的邪神,也因愛而生出惶恐。
戚白茶對上傅明野垂下的眸光,長睫輕顫,心中生出一絲疼。
他故作不在意地玩笑道:“還說不奢求,一百年也很長了呀。傅先生,長命百歲之所以是一個祝福,是因為大部分人活不到一百歲就死了。”
我也在奢求這個,我的先生,我每天都在奢求這個。
傅明野聽了他的話,眸光中似乎有什麼寂滅了,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頹喪。
戚白茶不知道愛人突然是怎麼了,也許是因為差點沒能保護好他受了刺激,又或者深夜很適合自閉。
他捧著傅明野的臉,看著對方的眼睛,而後細細地吻去那些像極了淚珠的水滴。
“別擔心。”
“我會陪你到生命盡頭。”
在你的一生過後,世上會再多一位沉眠的雪神,用他的一生來夢你。
第6章 噩夢
他們在這一個纏綿的吻中又失了方寸。花灑還開著,淅淅瀝瀝的水流打湿兩人的頭發與後背,順著弧度微深的脊柱往下流淌。戚白茶仰頭,半闔的眼眸裡染上一層薄薄的水霧,被吻得動了情。
他身體紅得厲害,不隻是被浴室內升騰的熱氣。他知道傅明野此刻也是一樣的感覺,他們的呼吸都是相同的、遠快於正常時候的頻率。
霧氣氤氲的浴室玻璃上印出一個清晰的手印,戚白茶抵著玻璃,聽到身後花灑被關閉的動靜,微微垂下眼,做好被傅明野佔有的準備。
……然後,他身後傳來毛巾粗礪的摩擦感。
傅明野在給他擦背。
擦背?!
戚白茶睜開眼,轉過身,帶著一絲迷惘:“你……”
“水不擦幹要著涼的,你不冷啊?”傅明野仔細地擦去他身上的所有水珠,“感冒了苦的可是你。”
凡人的體質很弱,他得把茶茶照顧得好好的。
戚白茶心道他一個雪神怕什麼冷,他不死心道:“你不想和我……”不想和我解鎖一下新地圖嗎???
“胳膊抬起來點。”傅明野面不改色,“這裡擦不到。”
戚白茶抬起胳膊,表情還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一點想法都……”
傅明野換了根毛巾:“低頭,頭發也要擦幹。”
戚白茶低頭,順勢覷了眼傅明野身下。
真的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戚白茶:“……”
氣死神了。
戚白茶被傅明野認認真真地洗了個幹幹淨淨,吹幹頭發,裹上浴巾,完完整整地送出浴室,然後關上門清洗自己去了。
浴室裡重新傳來哗啦啦的水聲。
被扔在門外的戚白茶:“……”
雪神生來清心寡欲,可動了凡心後就是冬冰寒化作春水柔。早習慣了跟傅明野的親昵,被撩到一半後又拋下的滋味並不好受。
他拿起床頭櫃上的鏡子照了照自己。剛出浴完的青年肌膚吹彈可破,容色緋紅豔麗,從頭到腳都寫著無處安放的魅力。
都到這地步了,居然還能毫無反應。
戚白茶放下鏡子沉思。
傅先生今天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