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真再抬起頭, 忽然想起了那天在攝影棚, 她換上天青色的古裝時,這個男人沉著臉叫她換衣服。
所以……?
凌真的目光慢慢變得不善起來。
所以, 他這是什麼魔鬼審美??難道她穿古裝還不如穿一條圍裙好看嗎!
凌真仙子出離憤怒了。
她認為這是對她神仙外貌的巨大羞辱!
魏璽並不知道她的表情為什麼漸漸惱火起來,但他能看清那雙黑亮杏眼中逐漸燃起的小火苗, 亮得發光,燒得灼人。
凌真抿抿嘴唇,把勺子一收, 直接喂進了自己嘴裡。
咕嘟咽下去,還炫耀似的舔了舔勺子, 氣哼哼地說:“沒你的了。”
瓷白勺子的邊緣, 她粉嫩的舌尖一閃而過,魏璽眸色一暗, 捏住她的手腕:“為什麼?”
凌真才不想給他解釋, 轉身去照顧自己的湯:“沒有為什麼!”
她把纖細的後背留給魏璽, 連發尾尖兒都在表示對這個大直男的不滿。
背後安靜了幾秒, 凌真沒聽到動靜, 以為魏璽走了, 於是抬手打算從櫃裡拿碗筷。可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到背後一熱。
一片堅硬的肌理挨上來, 有人從後握住她的手, 拿著那隻小瓷勺, 舀了一口湯。
男人的下巴虛虛懸在凌真的肩膀上,手握著她的,把這勺湯喂到了自己嘴裡。
凌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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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惡,他犯規!他不是人!!
—
凌家。
“萱萱,我和你說的,你考慮了沒有啊?”
凌母敲著凌萱的房門,語重心長地嘆氣。自從那個《仙問》的全民投票結束之後,凌萱連著幾天都很暴躁,脾氣一點就著,家裡都得順著她。
“我不去!——”凌萱尖利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讓我去求她?那我不如去死!!”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凌母斥了一句,“都是親姐妹,有什麼不能說的?二丫頭撞了大運,不是正好幫襯幫襯你嗎?”
凌萱聽見這句,氣得打翻了一個水杯。
憑什麼?!
憑什麼凌真能打過簡溫怡,拿下《仙問》的女二號?誰不知道那是全書最討喜的角色之一,演了以後必吸粉!這種好事憑什麼落在凌真頭上?
從小到大凌真都比她差,長相也是,成績也是,進了娛樂圈之後,也是處處比她矮一頭。但現在,媽媽卻叫她去求凌真幫忙,在導演編劇面前說好話,給她謀角色?!
投票那天她還發微信嘲笑過凌真,現在她哪丟得起這個人!她大喊:“我就不去!我以後肯定混得比她好!”
凌母第一次覺得讓她驕傲的大女兒不懂事。有這麼好的機會不利用,就光顧著那點心氣兒,以後還怎麼在這個圈子裡混?
她語氣強硬了下來:“你必須去!我非得讓二丫頭給你謀個角色不可!以後你就懂了,媽這是為你好!”
說完,凌母推開凌萱的房門,把人從床上拽了起來:“走!”
……
離啟程去b市沒剩兩天了,凌真為了鞏固和大佬初步建立起的情分,決定走之前多做幾頓飯。
她這天戴上口罩去了超市,給家裡添些日用品,又買了些零食,最後挑選了晚飯要用的食材,推著購物車去結了賬。
一手拎著購物袋,騰出另一隻手給魏璽發語音,清清嗓子:“今日御膳房菜譜,靈茄燒肉,仙菇小炒,上湯燉蛋,請您盡早歸來食用。”
幾秒之後,對面收到了這條消息。
魏璽打開手機,讀完,勾起唇角,眼中染上一絲笑意。
此刻,魏總身上一件綢面黑襯衫,松散休闲。黑發壓在眉上,頸間一顆痣,寬肩和胸腹的線條被勾勒出來,完全是一個冷感與性感兼備的美男。
——隻是手上,卻拿著一瓶,小鯨魚噴水壺。
他好像並不覺得違和,慢條斯理地侍弄好了那顆尊貴的富貴樹,手指彈了彈它的葉片。然後,才拎起外套,離開了公司。
凌真買的東西有點多,幹脆打了個車回家。付了車費,拎著袋子下車,剛走到小區門口,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哎喲,巧了,媽正要給你打電話呢!”
凌真回過頭,看見一個燙著卷發的婦人,拖著不情不願的凌萱往這邊走。
凌真眯了眯眼——哦,是原主的母親。說起來她從過來以後還一次都沒見過這位母親,隻不過電話裡打過幾次交道,還都不是什麼好交道。
現在看這個架勢,她直覺沒什麼好事。
凌母生拉硬拽著凌萱,到了凌真面前,打量了一下凌真手裡拎的購物袋:“買菜了?你在家還做飯呢?”
凌真平靜道:“嗯。有什麼事嗎?”
凌母一看她主動拋出話茬,心下一喜,立刻臉上堆笑:“媽上網,看見好多人給你投票,你還當選了《仙問》的女二號?”
旁邊的凌萱一臉不忿,根本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凌真掃了她一眼,覺得有點好笑:“怎麼了?”
“真爭氣!那個劇多少人搶破頭想進去呢!”凌母笑得眼尾堆出層層細紋,“你看,你姐姐本來也為這個劇準備了很久,但是後來有突發情況,才不得已放棄。”
凌真微微揚眉。
“現在你也要進劇組了,到時候天天對著那些導演啊制片人啊,正好替你姐姐說兩句好聽的,到時候看看劇組裡有沒有哪些小角色能給你姐姐!”
凌真心裡覺得好笑,轉臉看向凌萱。凌萱從鼻孔裡哼出聲,眼睛看天露出眼白:“我才不稀罕你介紹!”
凌真點點頭:“好的,那我一定不介紹。”
說完,轉身就走,凌萱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凌母掐了一下凌萱,趕緊攔住她:“哎哎哎!你姐姐說的都是氣話,她哪兒能不稀罕?什麼角色都行,隻要是《仙問》裡的!”
“媽!”
凌萱最恨在妹妹面前沒面子,現在她媽甚至求著隨便什麼角色給她都可以,以她的心氣根本受不了,氣急敗壞地喊:“凌真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撿了狗屎運就能上天了!娛樂圈裡一天一個樣兒,明天我就能踩在你頭上!”
凌真心說,她還要上哪個天?本來就是天上的。但她懶得搭理這瘋子,轉身就往小區大門走。
凌母的目的沒達成,哪能放人,一個箭步上前拽住她的胳膊,“有話好商量嘛!”
凌真終於皺起了眉:“放手。”
凌萱一看,她這會兒一手提著購物袋,一手被凌母控制住,機會大好。她腦袋一熱,上去就想教育教育她:“怎麼跟媽媽姐姐說話呢?我看你是欠收拾——”
凌萱揚起的手呼著風往下落,還沒碰到凌真的臉,忽然一陣鑽心的劇痛!
接著,一道冰冷得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誰欠收拾?”
凌萱哆嗦了一下,接著被手腕上那股大力一拽,直接重重地跌坐到了地上。
邊上的凌母立刻不幹了,一邊心疼地去扶閨女,一邊大喊:“你憑什麼推我女兒!”
凌真抬起眼——魏璽?
其實剛才凌真也不打算等著給人打,但是她沒想到魏璽會突然出現。
凌真不自覺地安了安心,但看了兩眼,卻忽然意識到不對。
魏璽的表情——
男人的瞳色黑得如同化不開的墨,虹膜折射出冷光,某種壓迫性的情緒四溢而出,幾乎讓人窒息。
他看著凌萱,眼神完全不像在看一個活物,好像下一秒就會把她捏死。
即便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但那一瞬間凌真卻本能地意識到,那是一種……臨近黑化的神情。
她頓時覺得糟糕——不好,不小心讓反派大佬和他虐過的炮灰撞上了!
仔細回想起來,按照原書中的時間線,現在的魏璽依然沒有脫離黑化期,甚至這個時間段正是他黑化加劇的時候。雖然由於凌真的到來而改變了許多情節,但劇情仍在推進,魏璽這顆黑化炸彈依然有受到刺激被引爆的危險。
最近太大意了!
凌母這才看清楚這男人是那個金貴的女婿,氣焰弱下去不少,隻剩一點陰陽怪氣:“魏女婿,疼人也犯不著欺負別人吧?萱萱又沒真動手!”
凌真心裡嘆氣:不想死就少說點吧!!
雖然她也不是很懂魏璽的暴戾怎麼會突然無法抑制,但她非常看得清形勢。
魏璽連眼梢都沒分給他們,伸出手,抬起凌真的下巴看了看,問:“碰你了?”
凌真怕他繼續生氣,連忙搖頭:“沒有!”
魏璽的眼神陰鬱,手下卻很輕。仔細確認了凌真安然無恙之後才慢慢轉過臉,冰冷地看著剛被扶起來的凌萱。
凌萱很憋屈,還夾雜著一股酸妒:“我來找我妹妹而已,你幹什麼這樣?”
魏璽聽著她的聲音,眼中躁意和戾氣更重,直接開口:“上次的教訓還不夠?”
凌真不明所以,凌萱卻立刻明白過來——他說的是撤掉她試鏡資格這件事!
因為這件事,她在公司被罵得狗血噴頭。原本她因為嘴甜會來事,在這一批新籤約的藝人裡最得經紀人歡心。結果,好不容易求來的試鏡資格直接被拿掉,她在公司四處被嘲!
凌萱有些虛了。她原本也不知道會碰上魏璽,要是提前知道,她就算被打死也不會來!
凌母聽出端倪,拉著閨女問:“什麼教訓?他怎麼你了!”
沒人回答。
魏璽的眉眼鋒利,聲音裡的惡意毫不掩飾:“再敢出現,就不是掉資源這麼簡單了。”
凌萱的臉白了白,
“——老子直接讓你,混不下去。”
說完,魏璽陰鬱地指了指馬路,“現在,滾。”
凌萱臉色變得青白,她知道這個男人碾死她就像碾一隻螞蟻,而且他絕不會手軟。她現在如果不滾,以後是真的會混不下去。
凌萱的手顫了顫,然後咬了咬牙,抓住凌母,狼狽地跑了。
鬧劇終於結束。
魏璽側對著凌真,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壓住眼中翻騰的戾氣,然後才轉過臉來。
凌真雙手提著大大的購物袋,雙眸中有一絲不解,有一點小心翼翼,但很乖地什麼都沒有問。
魏璽默了一瞬,然後拿走她手裡的大購物袋,帶著人往家走:“餓了嗎?”
凌真點頭:“好餓了。”
說完,她抬起頭看了看身邊的男人。魏璽察覺到她的視線,低頭:“嗯?”
凌真伸出小手,慢慢在他後背上呼嚕了一下:“別生氣啦,會影響食欲的。”
她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熨帖在皮膚上,像是無聲的安撫。
魏璽垂眸,輕聲:“……好。”
……
回到家裡,凌真一邊收拾食材一邊思考一個問題。
現在魏璽的情緒似乎不太穩定,可後天她就要動身去b市。雖然女二的戲份並沒有那麼多,一個月就能殺青,但畢竟在劇組的時間裡她都沒法近距離觀察大佬的情況,實在有點危險。
怎麼辦才好呢?……
大臥室裡,魏璽站在敞開的窗戶邊,吹著秋日的冷風。
沒有克制好。
他垂下眼睫,擋住黑眸。
那些偏激的、獸類一般難以自控的情緒,要藏好。
不然會把人嚇跑。
魏璽背對著房門,漆黑的雙眼看向遠處天際的飛鳥,不知在想什麼。
這時,房間的門被叩響了。
他轉過身,看見凌真推門走進來,絞著纖細白嫩的手指。
魏璽斂去眼中的情緒,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