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真沒網購什麼東西,魏璽更是沒這個習慣,她警惕地回道:“好的,您就放門口吧。”
快遞小哥把東西放下就走了,凌真通過貓眼看了好久,確定沒什麼古怪,才把門推開一點,把那個快遞拿了進來。
是一個很小的紙盒子,卻很沉,不知道放了什麼。
凌真翻過來倒過去地看,實在猜不出是什麼東西。但她的視線隨意掃過寄出地址,忽然一愣——
是溫子初遇難的那個省!
凌真的心口一空,然後心跳忽然快了起來。
她從抽屜裡找了一把小刀,把盒子的膠帶劃開。裡邊很簡陋地塞了一些泡沫,中間包著……一塊石頭。
似乎是某種玉石,凌真把它拿出來,發現這塊石頭的表面上裂了一道紋路。
這是溫老師留給她的?溫老師想向她傳達什麼?
凌真能感受到,這塊石頭裡藏著她很熟悉的氣息。
那並不是溫子初的氣息。
就像是……像是……
從握住這塊石頭開始,凌真的心跳越來越快,額角冒出冷汗,像是有什麼東西鎖定了她,在召喚她。惶惶然的情緒不斷擴大、擴大——
“咔擦!”
她聽見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很近很近。
凌真慌張地四下搜尋,不是手上的玉石,也不是家裡的家具。那聲音非常近,近到……就像是什麼東西碎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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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一驚,低下頭,看自己頸子上的鏈子。
——垂在鎖骨上那顆已經變冷的靈珠,表面上碎出了一道細細的紋路。
凌真的手有點抖,把鏈子扯下來,仔仔細細地看。
靈珠上碎裂的痕跡,和手中玉石上的……一模一樣。
凌真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這次是真的慌了。她的手顫抖著,拿起手機,給魏璽打電話。
那邊接得很快:“餓了?我馬上到。”
凌真聽到他的聲音,忍了兩秒,一張嘴卻還是溢出一聲嗚咽,帶著哭腔:“魏璽……”
對面靜了一秒,然後聲音變了:“怎麼了?”
“你快回來,魏璽,”凌真緊緊攥著靈珠,“我好害怕……”
二十分鍾的車程,魏璽十分鍾就到了家。
他一進門,凌真衝過來就一頭扎進了他懷裡,整個人駭到在哆嗦。
魏璽臉色很沉,抱著她往房子裡走:“怎麼了,嗯?別怕,我在。”
懷裡的人渾身滾燙,臉頰通紅,雙眼被燒得迷蒙一片,像是在發燒,燒得已經開始說胡話。
“魏璽——我跟你說、我跟你說,”凌真抓著他的衣服,意識昏昏沉沉的,“我不是這裡的人……”
“我、嗚嗚,我不想離開你……”
魏璽伸手在她額頭摸了一下,燙得嚇人。
他臉色更沉,把她放到沙發上,然後起身,想去房間給她拿外套:“乖,我們去醫院。”
他松開她的瞬間,凌真無助地伸手往前抓了一下,卻隻有指尖蹭到了他的衣擺。
“魏璽、如果——”
就在這時,九月底的夜空,忽然毫無預兆地閃過一道驚雷!像是遙遠天界的神明居高臨下發出的警告。
雷聲淹沒了女孩的話,重響過後,房間裡歸於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魏璽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地回過身。
可房子裡空空如也。
她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穩住!!!我們是小甜餅!!
小仙女這個根本性的問題鋪墊了這麼久,肯定是要解決噠,不要害怕!!(璽子親媽攥著一把糖如是說
(好吧我覺得還是會有人害怕,今天發安撫小紅包!!!
(然後下一章得明天了555我得復習,愛你們TAT
第92章 還給我
凌真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
睜開眼睛的時候, 入目是一片素白的顏色。
床幔的勾邊很精細,垂著一點流蘇,輕輕飄動。
凌真睜著眼睛盯著看了好久, 然後翻了個身, 在床榻上蹭了蹭。
……哦,她是在仙宮裡。
昨晚大概是被褥太厚實了些, 她渾身有些發汗, 睡得也不安穩。
凌真閉著眼睛,努力回憶著昨晚沉沉的夢。可她無論多麼努力地想, 也隻剩下一些模糊隱約的記憶,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潛意識裡仍有些不安驚懼的暗色在逡巡, 想來不是什麼美夢。
宮外響起輕輕的腳步聲,接著響起小仙童稚嫩的聲音:“仙子, 靈虛師祖叫你過去呢。”
凌真很怕師祖,聽到他的名字, 怎麼也不敢賴床了。
她不情不願地從床上起來,坐在床沿上,視線越過門檻, 看向宮外的雲玉山崖。崖外是白茫茫的一片,隻有亙古的雲和風聲。
好白。
好安靜。
好……無趣。
凌真忽然覺得, 這日子無趣得厲害。
但從前也是如此, 每日醒來,打坐,修行, 偶爾去沒人的山頭跳舞,和清風一起唱歌。然後睡去,再醒來,周而復始。
時間漫無邊際,變得沒有意義。
自她誕生神識以來,這樣平淡的日子已經持續了不知道多久,凌真都已經習慣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從這一覺醒過來之後,她忽然覺得這種日子無聊得讓人崩潰。
她好像經歷過比這更好的日子。
在哪裡經歷的呢?
在夢裡嗎……
凌真呆呆地坐了片刻,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她慢吞吞地穿上衣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寬而闊,有些麻煩。她輕輕甩了甩衣袖,穿上雲紋的錦鞋,走出了自己的小仙宮。
御著風西行,向靈虛真人的仙宮而去。
半途中,她碰見了師祖豢養的那隻仙獸。往常凌真都很喜歡它,總要揪著它雪白柔軟的毛,在它軟綿綿熱烘烘的身體上滾來滾去。
可現在,凌真莫名對它失去了興趣。
心裡有一塊地方空落落的,像是丟了什麼東西……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穿過雲煙,凌真從半空中落了地,在靈虛真人的仙宮外碰見了師兄師姐。明明是朝夕相處的人,莫名也有種許久不見的感覺。
師姐走過來,摸摸她的腦袋:“見了師祖乖一點。”
凌真點點頭。她向來很乖的。
師兄也看著她:“玩了這麼久,該收心了吧?”
凌真照例點頭。
可她心裡卻很奇怪,自己雖然平時不勤勉,但課業沒有一天落下,該做的還是都做了的,怎麼師兄嘴裡,她像是荒廢了許久似的?
凌真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深。
她有種感覺,似乎他們都在心照不宣某件事,偏偏這件事,她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這種感覺很糟糕。
進了師祖的宮殿,一切如往常一樣。靈虛真人高坐蓮臺,目光悠遠,給眾弟子傳道、訓誡。周圍的師兄師姐也如往常一樣專注,用心打坐,潛心修煉。
可凌真不知道怎麼了,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來。
她幾次想要探清頭腦中被遺忘掉的那部分,可探出去的神識每次都被彈回,像是被封上了她解不開的禁制。
一次又一次,她心裡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焦急。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急很急,潛意識裡好像有誰在等她一樣。
靈虛真人的神識之網寬闊到沒有邊際,他高深莫測的目光掃過來,落在小仙子的頭頂:“凌真——”
凌真整個人一機靈,身子下意識地坐直了些。
師祖是很嚴厲的,凌真從小到大沒少受懲罰,本能地畏懼他。
可就算表面上做出了專注的樣子,凌真依然很慌。她的額角莫名沁出汗意,心跳得很快,急得甚至有些想吐。
就在這時,宮外傳來一道聲音:“師伯,師尊元虛真人的法鈴,我給您帶來了。”
眾人順著聲音超門外看去,隻見一清俊的白衣男子,長身玉立,手持金光法鈴。
“元虛真人座下首徒?……”
“名曰子初?今日得見果然氣度不凡……”
周圍的師兄師姐都在低聲稱贊,唯有凌真,怔愣地看著那個人,渾身僵硬。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
這個人是陌生的,聲音也是陌生的。
可凌真從看到他的一瞬間,心裡終於像是有什麼東西碎裂成縫一樣,從那縫裡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悲傷。
不是因為眼前這個陌生人悲傷,而是因為他喚起了某段被封存的記憶。大腦仍然無法破開禁制,可強烈的不舍和不情願卻如潮水一般湧了出來。
凌真猛地站起身。
“師妹,你做什麼!——”
那持法鈴的仙君自然而然地向她看過來,神色並不驚訝,雙眼沉靜中似有深意。
凌真幾步越眾而出,朝著那人而去。
靈虛忽然真人開口:“停——!”
這聲渾厚如鍾,上古大能的威壓朝她襲來,凌真瞬間感覺肩頭似有千斤重!
她隻是一個柔弱的小仙子,當即身形就是一晃,險些跪倒在地。
周圍眾人被掃了個邊,俱是一震。
“師妹,別鬧了!”
凌真仙子平日裡雖然古靈精怪,但性子軟,向來最是聽話乖巧的。
可凌真穩住了身形,卻並沒有停下,而是一步步,緩慢而堅定地走了出來。她經過了手捧金鍾的仙君,走到靈虛真人座下,一絲不苟地跪拜在地。
蓮臺上青煙環繞,靈虛真人神情莫測,他是九天之上的神明,神思叫人無法捉摸。高堂大殿一片寂靜,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凌真跪伏著,連手指都在顫抖。
師祖一個手指就能把她碾死,凌真活到現在,未曾忤逆過他一次。
但這一次,不一樣。
凌真垂著頭,戰慄著,一字一句說得清晰:“師祖,請還給我。”
她鼻尖酸澀,莫名有種想哭的衝動,說這一句好似用了畢生的勇氣。
……把封禁的那部分記憶,還給她,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