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她摩拳擦掌地往更高的地方飛,東方歌舞團的天空就沒有那麼晴朗了。
半年前他們才痛失了團裡多年屹立不倒的純金臺柱子, 沒多久另一根臺柱子人間蒸發。等人家消失完了又出現,已經變成了一隻自由的小鳥。
雖然團長早就料到有這一天,但東方歌舞團一下暗了半邊天, 她當然是非常非常肉疼的。
不過該團建還得團建,凌真最後一天來團裡, 團長組織了一場盛大的歡送會。團長終於暴露了她中年白富美的身份, 很壕地包了一家酒店的餐廳。
佳餚一上,美酒一倒,小姑娘們越來越上頭, 最後滿屋子的人紅著臉開始哭。
顧小夢:“嗚嗚嗚真真姐,就算你不在了,我也依然是你的粉絲!永遠是!”
凌真喝得比較矜持,這會兒隻是頭暈而已,她“啪嘰”按在小夢頭上:“我還沒死呢!”
這邊剛按下去,宋玲已經兩行清淚地靠了過來:“真真姐永遠在我心中!”
周圍暈暈乎乎的小姑娘紛紛附和:“永在我心!”
凌真:“……”
行吧。
到人間走這一趟,遇見很多可愛的人兒,她真的很幸運了。
當天晚上鬧得很晚,他們包了場,很放肆地在餐廳裡唱歌跳舞。最後散席的時候,整個餐廳像是被龍卷風掃蕩過一樣。
顧小夢和宋玲互相攙扶著,問凌真:“真真姐,跟我們一起走哇?”
凌真喝得小臉紅撲撲的,坐在椅子上捂著嘴,擺擺手:“不用啦,我等魏璽來接我。”
兩隻單身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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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糧也永遠在我心中,嗚嗚嗚。
送走了團員,凌真在酒店門口吹了會兒風,想清醒一下。但吹了沒兩分鍾,她的小鼻頭就被吹紅了。凌真哆哆嗦嗦地抖開圍巾,一圈一圈往自己頭上繞。
她喝了酒,暈乎又笨拙,厚實的大圍巾一直繞到了眼睛上。小姑娘費勁地伸出手,把圍巾往下扒拉了一下,露出一雙黑亮亮的杏眼。
然後就看到了面前站著的男人。
漂亮的圓眼睛立刻就彎了,她的下半張臉還裹在圍巾裡,聲音含混:“呀,魏總!”
魏璽垂眼,伸手把她的圍巾解開一圈,然後重新繞好,露出一整張精致的臉蛋。
“喝酒了?”男人的指腹在她殷紅的唇瓣上揉了揉。
凌真慢吞吞點頭,得意洋洋地顯擺:“他們都舍不得我,哭得可慘啦!”
魏璽毫無同情心地點頭,把小女孩卷進懷裡:“真可憐。”
凌真被他攬著,帶回車裡,指尖還是被凍得發僵。
春天都快來了,可A市並沒有春暖花開的意思。凌真紅著臉蛋,頭靠在車座上,哈著氣揉搓手指頭。
魏璽把暖氣打開,側過身,牽住她軟軟的小手:“還冷?”
凌真點點頭。
魏璽說:“那逃跑吧。”
男人聲音低醇,凌真覺得自己醉得更厲害了:“去哪呀。”
魏璽親親她開始回暖的指尖,輕聲說:“去暖和的地方。”
凌真甩了甩暈乎乎的小腦袋,想明白了,他說的是他們的婚禮。
逃離春寒,去一個離這裡很遠很遠的,有碧海藍天的美麗小島。
魏璽很認真,婚禮的架勢很足,要小仙子在人間風光大嫁。
凌真當甩手掌櫃到底心虛,她睜著一雙水盈盈的眼睛,撓了撓他的掌心,小聲問:“需要我做什麼嗎?”
魏璽捏住她的指尖的,輕笑:“人來就行。”
-
敲定細節,發出請柬,還有伴手禮,來賓機酒……細碎的小事一件一件被核對完成,有種讓人踏實的感覺。
當然,還有凌真最喜歡的環節——選婚紗。
層層疊疊的白色婚紗實在是太浪漫了,仙子也不能抵抗它的魅力。
魏璽直接帶她去了一家高定的店,可以量身定制,也可以試店裡成衣,再根據新人的尺寸修改。
“珍惜”夫婦補辦婚禮的消息早就傳了出去,高定店主聽說這對這兩位要訂他們家的婚服時,除了一股品牌自豪感油然而生,同時也覺得這簡直是天降財運。
——活招牌!帶貨機!下半年的業績都有著落了!!
凌真到了店裡,一頭扎進棉花堆一樣的婚紗裡,挑得不亦樂乎。店裡的姐姐一路誇她的彩虹屁,誇得凌真走路都飄,好半天才挑中一件各個細節都讓她滿意的。
她小心捧著那件婚紗,一回頭才發現魏璽都挑好穿上了,但那件白色西裝被他搭在小臂,身上隻剩純白的襯衫和西褲。
魏璽很少穿一身白,但他其實完全可以駕馭。男人黑發,冷白皮膚,眉眼清冷漂亮,淡漠地站在那裡,叫人移不開視線。
店裡的小姐姐們全都在臉紅。
凌真從試衣間門口蹭回來,勾勾他的西裝,“你怎麼不穿?”
魏璽垂眼:“穿過了。”
凌真惋惜地“哦”了一聲,小眼神掃過他系到最上邊的衣扣,心裡哼哼地想:遲早給你扒開!
然後她抱著衣服,去試自己挑中的婚紗,心裡冒著期待的小泡泡。
十幾分鍾後,店裡的姐姐紅著臉去請魏璽。
“魏先生,您可以進來看了。”
魏璽點點頭,推開房門,屋子裡隻站著一個人。
男人回手,把門關上。
凌真慢慢轉過身,期待又羞澀,朝他一笑:“好看嗎?”
婚紗設計得很繁復,是宮廷系列的公主裙。上半身纖細修身,薄紗的領口間露出一點柔軟的起伏,腰身仿佛是窄窄的一線,稍一用力就能折斷,但又帶著舞蹈家天生的柔韌感。
下半身是蓬松飽滿的裙身,刺繡繁復,每一朵繡花的中心,都託著一顆璀璨如星的鑽石。而穿著這身裙子的女孩,像是被無數顆星星捧著,美到奪人呼吸。
魏璽沒有說話。
裙子很美。
但,遠遠不及人。
凌真沒等到回答,不開心了:“好不好看呀!”
魏璽走到她面前,垂眼:“你說呢。”
這顯然是一個不及格的答案,凌真撇撇嘴,兇他:“我要你說。”
魏璽勾唇,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對她說:“好看。”
凌真哼哼。
男人湊到她耳邊,低啞開口:“好看到……想幫你脫下來。”
凌真臉紅了。
一邊臉紅,一邊想,你你你怎麼搶我臺詞鴨!
-
日子平穩地向婚禮日期靠近。
但凌真卻漸漸地開始意識到,好像少了點什麼。
魏璽看上去非常穩,絲毫不慌張,所以凌真總以為是自己太緊張導致的。
可眼看都要到出發日期了,凌真還是沒能解決那股莫名的憂慮。於是她最終打開手機,在網上搜索了一下。
“婚禮要注意什麼。”
烏溜溜的杏眼在頁面上瀏覽了一會兒,驚慌抬頭——
她知道了!
她沒有定情信物!沒有結婚戒指!
這麼重要的東西,居然被她完全忘掉了!
但網上說,戒指向來都是男方準備,還要單膝跪地什麼什麼的。魏璽那樣事無巨細,一切都很有把握的樣子,凌真覺得,他應該不會忘記買戒指叭。
於是當天晚上,魏璽回到家之後,小姑娘在他面前來來回回晃了三圈,甩著細嫩的小手。
男人沒有反應。
凌真沒有泄氣。
吃完飯,魏璽去洗碗,凌真扒在廚房門口,暗搓搓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衝過去抱著他的腰,手伸出去,接過他手裡的盤子。
魏璽垂眼。
一雙白嫩的小爪子在眼底晃來晃去,很有存在感。
凌真費勁地墊著腳,把盤子洗好,放到架子上。然後甩了甩佔滿水珠的小手,瘋狂暗示:“你看,我的手指好細喔。”
很細!很空!
需要一個小環環!
她不要大鑽石,也不要金鑲玉,有個小環環就可以啦!
魏璽捏住她的手,抬起來親了親,客觀評價:“是挺細的。”
凌真蔫了。
嗚嗚嗚她結婚真的沒有鑽戒,她好可憐。
小姑娘垂頭喪氣地走了,魏璽繼續洗碗,唇角卻輕輕勾起來。
現在才想起來管他要。
慢得要命。
……
晚上,睡前。
魏璽靠坐在床頭,低頭把玩著一隻小盒子。
凌真洗了澡,吹幹頭發,穿著睡裙走出來,還蔫蔫的。
魏璽把盒子放下,看向她:“過來。”
凌真不情不願地走過去。
魏璽明知故問:“不開心?有人欺負你?”
凌真心底的小人蹦起來控訴:你!是你!
鐵環環都不給人家的大壞蛋!
她滿臉怨念,魏璽盡收眼底,輕笑出聲。
——他還笑!!
凌真氣死啦,下定決心不叫那個魏璽很喜歡的稱呼。
她繃著小臉往床上爬,剛掉了一隻拖鞋,就被男人笑著拉了回來。
他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一隻天鵝絨的小盒子,打開,裡邊躺著一顆璀璨的鑽戒。
凌真愣了愣。
铂金的戒託,水滴狀的鑽石,在燈光裡折射出絢爛的光暈。
這是、是……
魏璽開口:“它等你很久了。”
凌真認出來了。
這是第一年的結婚紀念日,她拿出離婚協議書之後,魏璽逼她收下的那枚戒指。
她當時滿心慌亂,隻匆匆看了一眼,就被那光芒刺了眼。
而從那時至今,中間有無數波折起伏,這顆鑽石卻被他藏得好好的,光芒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