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凌亂,動作很急。
大灰狼先生知道嗅到了空氣中漸漸濃鬱起來的靈氣的味道,他知道她是又在幫他。
她這次出去,也是為了他。
甚至,她還受傷了。
而他,卻隻能像一個廢物一樣躺在石床上,光是克制體內的魔氣和疼痛就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
對於現在的困境,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是那樣一頭自私的大灰狼。
他明知道他這樣一頭殘疾的狼妖,在這個寒冷的冬季裡,對她來講,已經成為了一個拖累,一個負擔。
但他還是,那樣狡猾的、陰暗的、可惡的,裝作沒有醒過來。
淵訣很想知道,她今天去了哪裡,做了些什麼,帶回來的那個小孩是誰,他有沒有真的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輕薄她了。
為什麼會受傷,是哪些妖欺負她了,是不是炎狼部落的那些狼妖。
想到炎狼部落的那些狼妖們,大灰狼先生陡然不安起來。
他煩躁的抖了抖耳朵,一個讓他心底越來越不安的念頭卻越來越清晰的浮現在他腦海裡。
炎狼部落裡的那些狼妖,應該沒有在他的小夫人面前說一些關於他身上詛咒的事情吧?
想到這個可能,大灰狼先生越來越驚懼。
結合阮秋秋剛剛收的傷,那幹涸的血液的味道,想到她可能被那些狼妖欺負了,大灰狼先生就快要克制不住渾身澎湃的、對炎狼部落那些狼妖們近乎瘋狂的殺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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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
萬一那些狼妖真的說了。
萬一……
萬一阮秋秋知道了他身上詛咒的事情……
想到這種可能性,淵訣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利爪的手掌驀地用力,狠狠嵌入了石床裡。
“咔噠”清脆的聲音響起,如同一道驚響,喚回了殺意越來越濃鬱的大灰狼先生的理智。
石凳摩擦地面的聲音刺耳,是阮秋秋猛然站起來的聲音。
淵訣有些慌亂,他以為阮秋秋聽到了他弄碎石床的聲音,發現他醒著了。
他有些不知道要怎麼和她解釋,有些心虛的把狼爪從石床裡拔了出來。
可緊接著,山洞口就傳來了“砰”的重物落地的聲音,伴隨著幼童劇烈的咳嗽聲,清晰的傳遞到了“主臥”裡。
阮秋秋根本沒注意到大灰狼先生已經“醒”了,她手忙腳亂的撩開獸皮簾子往外跑,聲音焦急,“小魚,你怎麼了?摔倒了嗎?”
聽著阮秋秋的話,又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劇烈的咳嗽聲,大灰狼先生猛然回過神來,意識到了一件致命的、他剛剛忽略了的事情——
阮秋秋拿給小男孩的那塊獸皮,是他身上剛剛蓋過的。
“主臥”外的咳嗽聲越來越虛弱和痛苦,淵訣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一件事
也許,那個叫“小魚”的小男孩,因為接觸了他使用過的東西,被他“詛咒”了?
這個念頭隻是剛剛升起,大灰狼先生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有些克制不住的發抖,渾身的血液都快要逆流了。
——這幾天,他斷斷續續的醒來,也隱隱猜到了一些有關自己身上詛咒的事情。
以前他不知道“詛咒”是什麼意思,但自從他重傷,上次又接近死亡之後,他就發現了一些事情。
那些從他體內不斷肆虐、卻又不像是會要了他命的那些魔氣,似乎並不是來源於之前攻擊他的魔物。
而是來源於他的體內。
那些裹挾著鮮血的魔氣,就像是掩蓋著真相的,血淋淋薄紗。
隻要輕輕的撕開那層紗,他就能知道,困擾了他二十多年的“詛咒”的真相是什麼。
那些源於他血脈裡的東西,是纏滿了魔氣的、會在他無意識的時候,傷害和“詛咒”靠近他的一切生物的骯髒的、
怪物的血。
他隱約能猜到“詛咒”是什麼,但他卻不願意去想。
他覺得自己惡心,更害怕阮秋秋會知道。
那個因為意外,而來到他身邊的人族小夫人很特殊。
她的靈力能壓制他的“詛咒”,不會被他連累,也不會因為靠近他就受傷。
她不知道他身上詛咒的事,不會躲的遠遠的,還和他睡一張石床。
她把他從雪夜裡撿了回來。
因為她對他的態度太正常了,正常到他都快要忘了,他是一頭被詛咒了的狼妖的事情。
淵訣都快要以為,他隻是一頭普通的大灰狼。
不是被所有人或妖懼怕的首領,不是怪物,就隻是一頭普通的、傷勢會慢慢好起來的殘疾的大灰狼,是田螺灰狼的替身,是她的“夫君”。
可現在,因為他的疏忽,因為他的無視,因為他沒有提醒,他很可能即將害死她帶回來的這個孩子。
就算她能把那個孩子救回來,但也一定會知道他身上“詛咒”的事情。
他這幾天一直刻意忽略的、隱隱有些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如果知道,他差點害死了門口的那個小男孩,她真的不會在意嗎?
忍著腦海一般撕裂的疼痛,淵訣喉間苦澀,擠出了一絲妖識,幾乎克制不住的全身顫抖,他懷著一絲不是他想的那樣的期待,朝山洞外看去。
他看見阮秋秋正神色慌亂的抱著一個瘦弱的人族小男孩。
而那個男孩面色蒼白,唇邊不停的咳出鮮血。
在地上,散落著一塊沾滿了血跡、剛剛還蓋在他身上的那塊獸皮。
很明顯,那個小男孩是被他“詛咒”了的。
而阮秋秋,很快就要知道了。
眼底泛起猩紅水意,大灰狼先生第一次張開唇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他剛剛還在暗自高興,她說出了“是我和夫君的家”這句話。
但現在,他就要失去這個“家”了。
第27章 摸了把狼尾巴
他很快,就要失去他的小夫人了。
失去。
大灰狼先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用這個詞。
但光是想到這種可能,他就渾身冰冷,壓抑痛苦到喘不過氣。
妖識耗盡,模糊的畫面凝固在阮秋秋若有所思的凝重表情上,淵訣抿緊了蒼白的唇,世界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辦,也不知道等會兒阮秋秋發現真相後會怎麼做。
儲備糧先生整頭狼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渾身冰冷的等待阮秋秋的審判。
——而在山洞口的阮秋秋十分焦急,但她沒有不停的搖晃並問莫魚有沒有事。
在短暫的慌亂兩三秒後,阮秋秋把莫魚平放在了地上,然後拿著剛剛凝聚出來的小半杯含有治愈效果的水珠,掰開莫魚的嘴巴,喂小孩喝了下去。
小半杯治愈水珠完全被喝完,莫魚才漸漸停止了咳血,臉色也稍微紅潤了一些,隻是依舊昏迷。
小魚緊緊閉著眼睛,手裡抓著那根很舊了的骨棒不肯松手。
阮秋秋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小魚的呼吸也漸漸穩定下來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她從丹田裡調動出了一些變異水系靈氣,想查一下之前看起來很健康的小魚為什麼會突然暈倒,明明他之前也喝了一些治愈水珠才對的。
阮秋秋擰著眉,很小心的控制著靈氣的用量,慢慢輸送到了莫魚的體內。
這一看,阮秋秋就皺緊了眉頭——
在莫魚的身體裡,居然有一些很輕微的魔氣,不用靈氣去探查,根本沒辦法發現。
她喂小魚喝下的那些水珠,也化成了靈氣,正在抵抗並緩慢的清除那一些魔氣。
不僅如此,莫魚的身體其實很弱,遠遠比他表現出來的弱。
他體內有不少地方的經脈很細弱,也正因如此,那些本來很輕微的魔氣才會讓他這麼痛苦。
至於小魚為什麼會被魔氣入侵……
除了他本身太弱的原因,還有一個應該就是蓋了大灰狼先生用過的獸皮。
阮秋秋的視線落在散落在地上、沾著血跡的獸皮上,滿眼的內疚和自責。
是她疏忽了。
她明知道家裡的狼體內魔氣很重,他用過的東西可能或多或少會沾染上一些魔氣,但還是拿來給小魚用了。
大灰狼先生體內散發出的那些魔氣其實很微弱,而且也不是來源於那頭被大灰狼先生殺死的魔物。
那種魔氣很特殊,很不易察覺,不過她壓制了好幾次,也就慢慢注意到了。
阮秋秋咬著唇,更加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