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原本以為田螺灰狼先生會繼續裝作意識不清。


  但當她撩開獸皮簾,就發現淵訣好像是“醒”了。


  ——他坐在石床邊,僅剩下的一隻大腳偷穿了她之前給他做的、洗好備用的一隻獸皮鞋,另外一條長腿自膝蓋往下一段空空蕩蕩的,看起來很可憐。


  “夫君,你醒了?”相處了這麼多天,雖然一人一狼同時清醒的時間不多,心裡還是會有一點點不好意思,但摸透了某狼大半本性的阮秋秋已經能很自然的面對他了。


  “……”聽到小妻子叫自己,大灰狼先生頓了一下,聲線略有些低啞,半響“嗯”了一聲。


  阮秋秋“……”


  她猶豫一下,還是說,“……我幫你上點藥吧。”


  淵訣微微抬起頭,鳳眸模模糊糊的望向她的方向,視線裡滿是隱隱綽綽、明明暗暗的光斑,伴隨著那些揮之不去的刺痛感,讓他眼底瞬間凝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對自身的傷勢,大灰狼先生並不太在意。


  在她到來之前,他曾經確實放棄過自己,也在一次又一次被放棄被憎恨的無限輪回中厭惡過生活。


  但現在,他隻擔心她的和別的妖魔定下的契約。


  許久沒有開過口說那樣長的話,淵訣的聲音低沉沙啞的可怕,他脖頸上的紅繩串著紅珠,在搖曳的暖光下揉碎了一室的寒冷,“有沒有被妖魔強迫締結契約?”


  阮秋秋“……”


  她第一次聽到他說這麼長的話,愣了一下,隨後頗有些驚奇的望向長睫抖個不停、眼底漫上一層水光的大灰狼先生。


  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阮秋秋心底軟軟的,“是和如意奶奶定下的約定。”


  “之前同你說過一次,是關於她主上的……”阮秋秋一邊解釋著,一邊往前走,坐在石床前的石凳上。

Advertisement


  “……”聽到她口中的‘如意奶奶的主上’,惡狼先生心底漸漸彌漫起了一層濃鬱的不安。


  他往前略傾了傾身體,寬大溫熱的手掌向前探,一點一點的順著阮秋秋的衣袖,有些準確的扣住了她的右手。


  粗粝的指腹輕輕擦過手腕上那一道不太明顯的紅痕,阮秋秋隻覺得從手腕上傳來一絲無法忍受的麻痒感,讓她一下有些沒忍住,微微往後縮了一下手。


  淵訣面頰蒼白,緊緊抿著唇。


  他大約是誤會她不喜歡和他接觸,甚至擔心她會覺得他很唐突,心口酸澀了一下,慢慢的想要收回手。


  但他動作始終輕輕的,手指滑過她的手腕,阮秋秋反而覺得更痒了。


  她抖了抖,臉也不知不覺彌漫上了一層紅暈,抬起左手按住他往回縮的衣袖,有點點害羞的說,“……沒關系。”


  她知道他隻是想檢查一下那道誓約,並不是想做什麼壞事。


  淵訣已經完全變成了猩紅色的眼底閃過了一些細碎的光亮,他小心的探查了一下那道誓約的內容,心漸漸的沉了下來。


  阮秋秋抬起頭,看到大灰狼先生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表情也漸漸的變得可怕,甚至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上浮起了一些青筋,似乎整頭狼都在壓抑著極大的憤怒和殺意。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淵訣漂亮的眼睛不像之前那樣毫無聚焦了。


  盡管也不像想小灰狼先生的雙眼那樣明亮,卻也漸漸帶上了一些光澤。


  她望著大灰狼先生比小時候深邃硬朗了一些的俊臉,看著他的睫毛不停的顫個不停,似乎是因為光線感到有些不舒服,心底漸漸的湧上了一個讓她欣喜的念頭,沒有“夫君,你是不是能看見一點東西了?”


  但她話音落下許久,大灰狼先生也沒有回答她任何的問題。


  “……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麼?”阮秋秋發現大灰狼先生扣著她手腕的大掌抖個不停,耳朵也軟趴趴的貼在了腦袋上,又有些擔心了。


  如意奶奶說了魔化期的半妖半魔,每一秒都處於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她想盡可能的避免。


  阮秋秋說完,望向淵訣,卻有些驚訝的看到此刻淵訣那雙狹長的眼睛處處透露著難過,他的雙眸從眼尾一點點的紅了起來,很快就漫上了一層水霧,把他黑漆漆的、長長的睫毛打湿。


  阮秋秋隻覺得手指上落下了一串串溫熱的水珠,從那頭狼的眼眶裡不斷的往下滴。


  一點點,落在她的手上。


  阮秋秋微微睜大了眼,卻好像又一下明白過來了什麼,她有些慌亂的、手忙腳亂的從石凳上站了起來,微微彎下腰,拿起一邊的獸皮帕子想幫他擦擦眼淚。


  她似乎自信十足的安慰他,“如意奶奶很好的,還有莫爺爺、田秀他們都會幫忙的。”


  阮秋秋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顯得輕松一下,她坐到大灰狼先生邊上,笑著說,“如意奶奶那個主上聽起來是快成為魔王的魔物,好像是有點可怕……隻要我們躲起來,他就找不到我……”


  “們”字還沒有說完,阮秋秋就覺得腰上重了重,帶著不由分說的力量,讓她整個人往一邊傾。


  她眼前視線晃動了兩秒,鼻尖撞上了堅硬的胸口,瞬間充盈滿了淵訣身上的味道,一點一點的酸了起來。


  等回過神來,她已經被那頭狼用毛茸茸的大尾巴裹著腰,輕輕按在了懷裡。


第73章 七十三頭狼


  鼻尖撞上大灰狼先生頗為堅硬的肩膀,阮秋秋隻覺得鼻尖一酸,眼角泛起了生理性的淚水。


  她被他的大尾巴緊緊的纏著腰肢,整個人都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她是……被大灰狼先生按在懷裡了麼?


  眼睛朦朧一片,阮秋秋發應過來之後,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她額頭抵著他的肩膀,紅色的長袍毛茸茸的,弄的她額頭和心口都痒痒的,兩隻胳膊也不知道是該就這樣順著按在他的大腿和後背上,還是僵硬著垂著,有些慌亂的下意識念出了他的名字。


  “……淵、淵訣?”


  在發現某狼似乎還在一點點的顫抖後,阮秋秋咬了下唇,慢慢出聲問他,“你、你怎麼了?”


  她隻覺得她的話音落下,纏著她腰肢的那條狼尾巴更用力了,但卻不會讓她感覺很疼。大灰狼先生似乎在盡全力克制著什麼,尾巴尖都快卷起來了。


  大哭狼的眼淚似乎還沒停下,順著低落到她頸側,冰冰涼涼的,讓阮秋秋下意識的縮了縮。


  她想抬頭去看淵訣的表情,剛動一下,肩膀就被輕輕撫了一下。


  某狼大掌輕按著她的肩,沙啞的聲音裡帶著阮秋秋聽不懂的情緒,低低的從她耳朵上方不遠的地方傳來,像是剛啟開的濃酒,一下撩紅了她的耳廓。


  “……乖,別動。”


  阮秋秋“……”


  某狼的聲音明明還帶著一些頗為丟狼的哭腔,她卻手腳有些發軟,好像一下被卸了力氣,沒辦法再抬起腦袋了。


  她鼻尖微微擦過大灰狼先生的衣服,沒再動,心跳卻一點一點的快了起來。


  她思緒有些飄忽,頸側他的眼淚一點點落下,滑過她的鎖骨,讓阮秋秋忍不住整個都有些敏感的顫了起來。


  淵訣卻是再也克制不住,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脊背,把人摟的更緊了一些。


  阮秋秋被迫整張臉埋在他懷裡,快要有些喘不過氣了。


  她知道小灰狼先生是一個小哭包,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大灰狼先生也……


  她臉很紅,感覺自己的姿勢特別的別扭,兩條胳膊有些難受,她呼吸出的熱氣噴灑在淵訣身上,讓那頭狼也敏感的抖了好幾下。


  阮秋秋整個臉都紅透了,她聲音悶悶的叫了他一聲。


  大灰狼先生這時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幹了什麼,他從那些洶湧的情緒之中漸漸回過神,血瞳之中彌漫上一層水霧。


  他輕輕放開了懷裡的小夫人,越矩的大尾巴也慢慢的松開了。


  淵訣寬大的手掌略有些顫抖,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一些。


  他輕輕的說,“對不起。”


  聲音卻有如萬斤沉重,痛不欲生。


  阮秋秋恢復了正常的坐姿,小口的喘息一下,聽到他這樣的道歉,心底傳來陣陣異樣的疼痛。


  她用力掩蓋著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傳來的低落感,努力輕松的抬起頭,想要風輕雲淡的說一句“沒關系”,可她抬頭望到淵訣的表情,一時之間卻忘記了言語。


  他的表情看起來是那樣的悲傷,眼角不斷湧起淚珠。


  “……對不起。”大灰狼先生薄唇微動,眼尾紅紅的,漆黑的長發不知道為什麼也變得有些凌亂了。


  他伸出大掌,一點一點的輕扣住了阮秋秋的手腕,抿著唇,隻用粗粝的指腹不斷的摩擦她腕上那道不明顯的印記。


  阮秋秋這才意識到,大灰狼先生剛剛並不是在為了抱了她一下而道歉。


  心底那些失落感一點點的消失,阮秋秋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麼丟人,面頰卻根本不受控制的慢慢熱了起來。


  “……”從手腕上傳來陣陣麻痒的感覺,阮秋秋抖了一下,似乎再為自己的敏感辯解,小聲的說,“沒事的,狼還沒回答我,眼睛是不是能看到一些東西了?”


  她笑了一下,剛抬手想幫大灰狼先生擦擦眼淚,就聽到他沙啞著聲音說“夫人……是不是很累?”


  在他陷入魔化、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她卻已經獨自面對了那麼多的事。


  甚至,因為他,差點被卿如意打傷。


  他的小妻子明明知道,魔物想要的隻是他的心髒,可卻還是沒有離開他。


  沒有像他生命裡的無數人類和妖族一樣,放棄他。


  她一定,很辛苦,很累很累。


  大灰狼先生眼圈依舊是紅的,他難得這樣沒有任何的掩飾,努力彎著眼睛,唇角卻依舊不斷的往下掉,讓他整頭狼的表情看起來都特別的兇狠。


  阮秋秋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愣了兩秒,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她想說不累,但看著他這樣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心口也漸漸酸了起來,眼睛漸漸模糊了起來,等到後來,聲音有些哽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以為自己很堅強,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困境都永遠不會放棄。


  但從被風獅部落當工具人換了鹽石的那一天開始,到現在,情況比她想的要嚴重許多,那些惶惶不安和陡然被魔物追趕的後怕並非如煙霧一般,消散過後就不剩任何痕跡。


  她確實,是有些害怕的。


  一開始,害怕他是一頭壞狼。


  漸漸的,害怕他好不了,害怕他會死。

推薦書籍
前腳吃完小龍蝦,後腳就被曝我有了孕肚。還不等我澄清,京圈太子爺的電話便打來了。「孩子生下來,我養。」我:「我沒有....」太子爺:「爺爺說了,生曾孫女獎勵三億,曾孫子獎勵一億。」我:「生!馬上生!老公你在哪兒,晚上我有幾個億的生意想和你談談!」
2024-11-22 16:08:42
驕矜嫵媚野薔薇?陰鬱偏執掌權人 她不需要講規矩。除了我,沒人配教她規矩也許有些人天生不適合溫和的相處,隻適合撕扯、撕咬、廝殺、廝磨 其實我以前就想過了,三年前如果你不走,我們該結婚了,沈姒 我說娶你,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你。懂嗎?
2024-11-13 17:26:00
中博六州被拱手讓於外敵,沈澤川受押入京,淪為人人痛打的落水狗。蕭馳野聞著味來,不叫別人動手,自己將沈澤川一腳踹成了病秧子,誰知這病秧子回頭一口,咬得他鮮血淋漓。兩個人從此結下了大梁子,見面必撕咬。浪蕩敗類紈绔攻vs睚眦必報美人受。 惡狗對瘋犬。
2024-12-04 17:41:05
我是一個殺手,一次任務受了傷,為躲避仇家追殺,我躲進了一處僻靜山莊。 山莊裡有個漂亮的小瞎子。 小瞎子每天的生活枯燥乏味,聞草藥,曬草藥,每日亥時準時上床睡覺。 我以為他沒發現我。 一日,小瞎子要沐浴,我津津有味地坐在房梁上,等著他脫衣服。 遲疑片刻,小瞎子忽然抬起頭,隔著蒙眼的白綾,直直看向我待的地方,臉頰微紅:「公子,在下有些害羞,這個就不要看了吧?」 我一驚,一個跟頭栽進了那冒著熱氣的木盆裡。
2024-12-04 17:54:06
失憶後我發現自己手機裡有個備注叫「男朋友」的聯系人。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撥過去。 「請問你是我男朋友嗎?」 電話那頭靜默片刻後響起一道懶散好聽的男聲。 「當然了,寶貝。」
2024-11-14 16:17:46
追了秦滿一個月,我在他的衣櫃裏,看到了各式各樣的小裙子。我把他拉黑,去酒吧放縱,一向冷靜自持的他,親自來酒吧逮我。「不是說隻喜歡我嗎?為什麼還要對別的男人笑?」我甩開他的手:「裝什麼,你又不喜歡女人。」
2024-11-20 14:48:55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