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還有點熱,是有點不太得體。


不過害羞的好像不是我。


「你給我起來。」


蒼官那張好看的臉此刻因為憤怒而漲紅,嘴唇一開一合,唇紅齒白,煞是好看。


「我不。」


我笑眯眯,還用手指勾他下巴。


「是你拽我的,這下又讓我起來。」


「知不知道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但我好像忘了,他此刻內力恢復得七七八八。


所以被掀翻在地的時候,我腦瓜子還嗡嗡的。


不愧是萬疆門少主,真猛啊。


輪到我被他壓在下面。


地墊很薄,硬木板硌得我後背生疼。


他發冠被我扯亂了,幾縷頭發垂下來掃到我臉上。


像貓在撓。


還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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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圍略為旖旎。


「看來你功力是真的恢復了。」


我想掰回被他固定在地墊上的手,結果紋絲不動。


他漆黑瞳孔裡有幾分慍怒,幾分不自在,還有一分實打實的無可奈何。


這情況,誰臉皮薄誰就輸了。


於是我火上澆油。


「你小時候想過你的姻緣會是什麼樣的嗎?」


「……」


「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啊……」


「……你能不能閉嘴。」


「那你先放開我。」


他捏得我手腕生疼。


然後喉嚨裡罵了一聲我聽不清的髒話,翻身坐起,把我扯起來。


太粗魯啦!


「出去趕車!別來煩我!」


太兇了太兇了。


我憋著笑,勾著腰倒退著掀開門簾出去。


他從內把車廂門摔上,我腦袋沒來得及退開,被門夾了一下。


「嘶——」


少主脾氣太大了,真不好伺候。


全然沒意識到都是我自己作的。


那沒辦法,鄙人從小腦子有點毛病。


群玉對此深有感觸。


蒼官深知和我說話會被氣死,閉目養神去了,不搭理我。


我百無聊賴地牽著繩索,看路邊的風景。


這馬買得不錯,還沒把車栽溝裡去。


值了。


……


路途過半。


這日天色將晚,到了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


半夜隻好休息在山林之中。


馬拴在樹上,車架停在隱蔽處。


旁邊支著篝火,其上烤著野兔。


我倆等著兔子熟,難得平靜,都沒怎麼說話。


天氣轉涼,快到中秋了。


夜半還有點冷,我抿了口酒。


火焰與佳釀,驅散了寒意。


我沒想著竟然是蒼官先開口。


他說:


「不周仙人果真眼光獨到,收了個了不得的徒弟。」


我一時間不知道他在誇人還是損人。


「此話何解?」


他沉吟道:


「我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很特別。」


多特別?


見著就想打一頓?


他被火光映照的側臉,莫名顯得還挺溫柔。


戳了戳柴堆,我說:


「是我本來就了不起。」


「雖然他老人家也確實了不起。」


仙去多年,徒弟都還在為禍人間。


「……」


我晃蕩著酒壺,聽聲音還剩一半,猶豫地開口道:


「我和群玉都是師父撿到的。」


蒼官靜靜坐在我身旁,有點意外地望著我,沒有說話。


……


師父當年雲遊四方,恰好在邊陲之地遇到一個正被山賊屠殺的村子。


屠夫們搜刮著糧食與財產,腳下踏著鮮血與碎肉。


我那時不到十歲,在屍山血海之中不知所措。


家人慘死,玩伴身首分離。


怕當然是沒用的。


我拿起了家裡的菜刀,趁著賊人翻我家米缸,一刀砍向他後頸。


刀卷刃了。


脖子砍斷一半,那血飆得我滿臉都是。


那人還沒死。


四肢抽搐著,眼睛瞪得滾圓不可置信望著我。


我穩穩抽出他手裡生鏽的斧頭,又往他腦袋上劈了幾下。


人頭還是沒有木頭好砍。


這是那時我腦海裡唯一的想法。


此時我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


「小姑娘好重的殺氣。」


我大驚,哆哆嗦嗦地回頭,看到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他背著兩把劍,腰上掛著一個酒葫蘆。


邋裡邋遢,吊兒郎當。


看起來,也不像一個好人。


但他抽了一把劍,幾個呼吸之間殺光了所有山賊。


毫不猶豫,殺人不眨眼。


我跟在他後面,一步一踉跄,好幾次被屍體絆倒。


老人笑眯眯看著我,把沾滿血的劍往衣擺上隨手擦了擦,還劍歸鞘,很是不講究。


「小丫頭,你跟著我幹什麼?」


我仰著頭看他,本想說感謝救命之恩,請恩人收我為徒之類的話。


但話剛出口,卻成了:


「我喜歡你劍的名字。」


那把血淋淋的劍柄上,刻著兩個字:


酒鬼。


老人大笑三聲,問:


「那你的名字呢?」


我低聲說:「瑤臺。」


他嘖嘖稱奇,捏著胡子看著我:


「何等緣分!何等緣分啊!」


我沒懂他的意思,但他也沒怎麼解釋。


他就這麼草率地帶我回了不周山。


山裡有個流鼻涕的小男孩,叫群玉。


這就是緣分?


我渾身是血,面無表情,看著就不好相處。


群玉那時也小,見著我髒兮兮血淋淋的,嚇得尖叫,躲在師傅身後,蹬著眼睛像一隻受驚的兔子。


我冷冰冰地站邊上,垮著個臉,覺得他好幼稚。


師傅把群玉擰到我面前,說:


「快給你師妹打個招呼。」


小兔崽子澀生生問我叫啥。


我說我叫瑤臺。


他大叫一聲,紅著臉喊:


「你為什麼要學我起名字?」


真抱歉,我沒讀過書,何來學你起名字?


……


總之我就在不周山住下了。


山裡一個老的,兩個小的。


我小時候天天臭著臉,誰都欠我錢似的。


師傅嘆氣,說:


「小瑤臺這麼可愛,得多笑笑。。」


可我並沒有很多高興的事情。


把群玉按在地上打算嗎?


十天半月終於背完一篇書算嗎?


挖到了師傅埋在後山的好酒算嗎?


我問師傅。


師傅沉默,無可奈何地說:


「算!」


……


說到這,蒼官有些驚異地說:


「看不出來,你與小時候性情還差挺多的。」


我撕著兔子,挑眉問:


「那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他眼神在火光裡晦暗不明,哼了一聲:


「誰知道。」


在我的笑聲裡,他不自在地咬了一口兔子腿。


我繼續說:


「後來讀書識字,我才知道群玉和我名字的淵源。」


「那可真的是緣分。」


我曾問師傅,他所追尋的,是否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掃除天下不平事,唯一劍而已。


師傅抱著他的酒,醉醺醺道:


「非也,我可不是聖人。」


「我所求,不過是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而已。」


劍者,兇也。


語罷,我轉頭看蒼官。


沒想到他定定地看著我手裡的酒。


當我以為他要說什麼深刻的話時,他舉起自己那壺,對著我遙遙一敬。


「幹嘛?」


我手撐著下巴,不解看著他。


他沒說話。


自顧自喝了。


這酒有點烈,他眼神迷離了些許,水光潋滟,嘴唇上沾染了潮湿。


亮晶晶的。


我看著他側臉,竟覺得一陣恍惚。


夜色撩人啊。


我嘆了口氣,有些頭疼。


我忽然想起,今日在車上,腦袋確實被門夾了。


9


後面的路,姑且太平。


我沒怎麼說話招惹他。


蒼官倒也奇怪,竟然也不找我的茬。


而且,他竟然還躲我的視線。


每次看到我盯他,他都要裝作在看別的地方。


怎麼回事啊少爺。


到底誰是大閨女啊!


不過,快要到苗疆了。


我呼了口氣。


任務快要完成,希望一切順利。


然後我能帶著銀票跑路。


可我發現,錢確實不是那麼好掙的。


我們遇到了一波匪徒。


十來個人。


……


水平不算高,但隱匿能力還算好。


所以當泛著幽藍光芒的箭矢破空呼嘯而來,扎在車板上時。


我才險險拔劍出鞘。


蒼官一扯門簾跳出來時,那支毒箭的尾羽還在不住抖動。


暗箭難防啊。


破空聲又襲來。


我手裡酒壺往來處一扔。


陶罐應箭而碎,四分五裂。


一時間酒香四溢。


你媽的。


這壇酒,值十兩銀子。


氣煞我也。


馬兒受驚嘶鳴,慌亂往前奔去。


蒼官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穩住身形,踏在車板上。


兩邊樹叢跑出幾個蒙面者,手中拿著勁弩對著我們。


竟然沒有對馬兒下死手,真的是劫財?


趁著賊人逼近,蒼官從袖子裡扔出幾隻黑蟲子。


深藍翅膀,淬著毒。


蟲子閃電般直撲敵方面門,慘叫聲下,三人頃刻倒地。


「你沒關系嗎?」


我一劍戳向一人心窩,灌上真氣一攪,他五髒六腑碎成一攤爛肉。


再反手削了一人脖子。


五六隻毒箭又從不同方向朝我射來。


「無事。」


他短刀用得狠辣,身法詭譎,頃刻間又收割了幾個活人。


我笑:


「你老家,真是別樣的待客之道啊。」


此時有一隻箭從蒼官背後破風而來,直擊他後心。


我本想擊落箭頭,哪知別處又有暗芒閃過。


我隻能堪堪砍斷那支箭身。


誰知抖落了一蓬五彩斑斓的粉末。


撲了我一臉。


還挺香?


怎麼和炸蘑菇一個味?


這兒又不是南詔,別告訴我這是毒蘑菇。


憑借我以往的體魄,自是不怕,內力循環幾個周天就能排出。


可如今是怎麼回事?


眼前色彩開始如打翻的丹青盤,紅的豔,綠的炫目。


我皺著眉頭,頭暈目眩。


我絕不是吸點毒霧就半死不活的體質。


如今這是怎麼了?


蒼官見我愣神,一把扯開我,躲過偷襲,急切地問:


「你怎麼了?!」


救命。


眼前的蒼官,為何身上五花大綁著紅繩,手腕纏著鐵鏈,眼睛被黑布遮住。


關鍵是!


衣服破破爛爛!


白皙的皮膚上,全是被勒出來的紅紫淤血。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


「你在看什麼?」


蒼官焦急地喊。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麼……


四周哪裡還有賊人,全都是一蹦一跳的大蘑菇。


紅的,黑的,黃的,藍的……


我的視線已經模糊了,腳一軟倒在地上。


真行。


我被毒蘑菇放倒了。


連把劍支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錢真的不好掙啊。


蒼官看起來殺氣好重。


不過,誰給他綁的紅繩子,真好看啊!


隨後,一蹦一跳的蘑菇們一隻隻發出慘叫。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天地又歸於寂靜,馬兒不安地揮動著蹄子。


我好像被背了起來,身前是一個寬闊而堅實的後背。


我聽到了重重的呼吸聲,還有急切的心跳。


我緊緊摟住他脖子,緊張兮兮地說:


「你好生走路,我要灑了。」


……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這屋裝潢頗為素雅,四處是木質的裝飾品,不像是中原的風格。


不過還好,我現在沒有覺得自己是一隻酒桶了。


但我渾身滾燙,四肢經脈如烈火烹油,燒得難受。


而且感覺無比虛弱。


有點藥石無醫的錯覺。


我倒是漲了見識,毒蘑菇,果然名不虛傳。


一會兒,進來了個圓眼睛小丫頭,他雙手抱著木盆,裡面像是溫水。


見我醒了,她扔下盆子就跑出門大喊:


「少主少主!少夫人醒了!」


我傻在了當場。


「你亂喊什麼!」


這是蒼官的聲音。


他急匆匆地喝止,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


所以當他踏進屋裡的時候,感覺到他有那麼點沒有底氣。


我勉強地坐直,很失望地發現,蒼官身著黑色的勁裝,身上沒有被綁紅繩子了。


遺憾啊。


「你還好嗎?」


他問。


「不好。」


我說。


「先說好,酬勞我可不會還的!」


最後沒有把他安然護送回家,倒是我被他扛回萬疆門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


他看起來有點生氣。


我虛弱地笑笑,問:


「怎麼感覺這個毒這麼猛呢?」


「感覺自己好不了了。」


我聲音都虛虛的,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他沉默了半晌,說:


「大夫說,這毒他救不了。」


「?」


「中毒之人高燒不退,愈發虛弱,七竅流血而死……」


嚇唬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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