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才注意到楚慎。
我之前就見過他,他是付鴻川從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此刻倚靠在牆的模樣看起來懶洋洋的,眉眼散漫,整一個風流多情的樣子。
聽說他交過的女朋友不計其數。
今天他帶了個很特別的女朋友來參加飯局,就坐在我旁邊。
是個女大學生,在一眾奢侈極度的打扮裡,隻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衛衣。
看起來單純局促,乖乖地任由我闲得Ṫų⁺沒事騙她喝酒。
我在心裡默默鄙夷楚慎。
人渣你才眼皮抽筋,你全家都眼皮抽筋。
付鴻川沒有過多解釋,他隻是淡淡回了楚慎一句:「你不懂。」
楚慎:「……」
他轉頭看向我。
其實我也不懂。
但是作為付鴻川的合約妻子。
不該關心的我絕不多問。
9
回到包廂的時候,許多人正圍在蘇瑜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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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看到付鴻川回來。
陳恬故意提高了音量道:「蘇瑜你別哭了,為了那種男人不值得。」
旁邊沒人敢搭話。
沒人願意得罪付鴻川。
陳恬見一時冷了場,有些抹不開面子,便又大聲道,「就算你倆再鬧別扭,他有必要故意惹得你那麼傷心嗎?他明明知道你一向自尊心很強的。」
包廂裡突然有個弱弱的聲音打斷道:「可是我記得付總的老婆是姜墨不是你,你這樣說不好吧。」
我一愣。
循著聲音,我看到楚慎帶來的那個文靜的女朋友正緊張地攥緊了手裡的酒杯,為我打抱不平。
陳恬冷了臉。
她剛要再說些什麼。
楚慎卻先一步摟住許媛的肩膀,嘴裡懶洋洋地咬著一截煙頭,說話含糊不清:「本來就是,人家老婆在場,你們在這鬧哪樣?」
我驚到了。
我下意識轉頭去看付鴻川。
隻見他看向陳恬和蘇瑜的眼裡冷得嚇人,半晌才開口道:「保安呢,再鬧事把她倆趕出去。」
聞言,不僅是我。
連蘇瑜都紅著眼眶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看向付鴻川。
飯局不歡而散。
剩下我和楚慎四人面面相覷。
楚慎還摟著許媛的肩沒放開。
許媛很別扭地推了推他的手,沒推開,便小聲道:「說好的給的錢隻是裝作你女朋友陪你去見父母的,其他的不行。」
我聞言有些疑惑地轉過頭看向他倆。
付鴻川也有些奇怪地看向楚慎;「你要帶女朋友見父母?」
楚慎這人風流慣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可以是冷心冷情,向來在萬花叢中來去自如,但從來不帶到父母面前見人。
畢竟如他自己所言,見父母也太正式了些。
但他嘛,就隻是玩玩而已。
楚慎重重咳嗽了一聲,示意付鴻川別揭穿:「對啊,我爸媽催我結婚催得緊,讓我帶個女朋友回家,我沒辦法,正好碰到她缺錢在打工,我就出三萬讓她裝作我女朋友見爸媽。」
這種借口都能找出來。
我愈發鄙夷地看向楚慎。
目光仿佛在看一頭禽獸。
被付鴻川拉上車時,我隔著車窗看著許媛嘆了口氣。
倒不是我不願多管闲事。
而是我和許媛非親非故,間接地提醒上一句便已經盡力了,我也不能為了她得罪楚慎和付鴻川兩人。
隻是可惜這麼好的姑娘就要被楚慎糟蹋了。
10
回到家。
門上剛落了鎖,轉過身就撞上了站在原地沒動的付鴻川。
客廳沒開燈。
付鴻川今天約莫著心情不好。
他平時自律克己,很少有抽煙喝酒的這種習慣。
但眼下他離我很近,衣服上淡淡的香水摻雜著煙草味將我包攏在其中。
我不敢動。
我一動就感覺自己心跳得有點快。
半晌,我聽到付鴻川說話的聲音帶著些微啞意:「姜墨,我有話對你說。」
氣氛有些過於奇怪了。
我莫名有點緊張:「你說就行。」
而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我又道,「對了,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說一聲。」
一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付鴻川將要開口的話音。
隻見他猶豫片刻後,接起了電話。
是助理打來的。
付鴻川突然眉關緊鎖:「你說什麼,資金斷鏈?」
他急匆匆地出門,關門時,他腳步一頓,轉頭和我說了句:「等我回來,很快。」
11
但一連幾天,我沒等到付鴻川。
見他這麼忙,我沒好意思再打擾他。
也就沒告訴他我申請去國外進修的事情。
因著演戲仍舊需要學習更多內容,我聽從了朋友的建議,選擇低調去國外進修三個月。
搭上飛機的時候,我已經計劃好了。
進修三個月。
再次回來的時候就差不多到了我和付鴻川約定的合約期限。
正好付鴻川在家看不到我,對他來說也是眼不見心不煩。
到時候直接辦好了離婚,我就專心投入事業中去。
去到國外時,秉承著省錢的習慣,我特地換了張境外的電話卡。
一連三個月。
我仿佛與世隔絕般,完全將自己投入到了學習中。
直到再次回國。
剛下飛機打開手機換回了原先的電話卡。
99+的電話和爆滿的信息讓我陷入了一瞬的沉思。
出國進修這事我是有跟遠在鄉村的爸媽講的。
因著身邊朋友少,知道我出國進修事情的也就隻有跟我關系最好的閨蜜。
至於經紀人和公司那邊,我有專程請了休假的。
一條自動投送的信息彈出。
名為娛樂圈八卦指南的公眾號爆料:
【驚!又一悽美愛情!為尋病逝的愛妻,知名萬川 CEO 總裁不惜翻遍國內,隻為見到愛人的最後一面——】
我把這句話前前後後讀了數遍,而後站在風中凌亂。
萬川 CEO 是付鴻川這個我知道。
但是不知道是我理解得不對,還是付鴻川又新娶了一個老婆。
這個病逝的愛妻,到底指的是誰啊?
12
回到付鴻川的別墅。
家裡很安靜。
所有的擺設都和我走之前一模一樣。
就連我喝剩一口忘了丟的果汁都放在桌上一動沒動。
我有些沉默ṱù⁵。
三個月了。
該發酵了吧。
我房間更是被人鎖了起來。
我想進去拿我的存折都拿不了。
那可是我存了十幾年的工資啊。
有些鬱悶地走到沙發上坐下。
客廳到處都是酒瓶還有煙頭。
估計有幾個月沒讓打掃的阿姨來了。
我隻好拿起掃把打掃衛生。
決定在合約結束前再最後一次整理下家裡。
別墅的門剛好在此時打開。
是從公司回家裡的付鴻川。
現在才下午兩點。
付鴻川是個工作狂,往常這個時間點他指定還在開會。
但他眼下沒戴領帶,穿著隨意的休闲服,眼眶泛著紅絲,臉上還有些胡茬。
付鴻川一向潔身自好,自律克己,一身西裝穿得筆挺,窄腰長腿,看起來矜貴冷淡。
此刻卻頹廢得讓我懷疑他公司破產了。
付鴻川脫下外套。
剛抬起頭,就和坐在沙發上的我對上了眼。
他怔愣了片刻。
而後低頭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眼睛,苦笑地自嘲道:「幾天沒睡好了,怎麼還出幻覺了。」
我有些無語。
而後我開口道:「什麼幻覺,我活得好好的呢。」
付鴻川的動作一頓。
他愣愣地睜開眼看著我。
半晌,他突然幾步上前。
拿著客廳沒喝完的半瓶啤酒往嘴裡一灌。
徑直走到我面前。
他死死盯著我,喉結微滾,渾身的酒味讓我意識到付鴻川此刻估計不太清醒。
我剛察覺到不妙。
而後付鴻川突然抬起我的下巴,用力得似乎發了狠,俯身重重咬上了我的唇。
他一手使勁箍著我,一手從我的衣擺裡鑽了進去。
付鴻川手上有常年翻閱文件留下的薄薄一層繭,摩挲著皮膚時,硌得難受又奇怪。
我試圖邊推開付鴻川,邊叫醒他:「付鴻川,我真沒死啊!喂,等等——」
付鴻川聽到我的聲音時,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睛紅得嚇人。
而後他狠狠地閉了下眼,聲音也沙啞得不成樣子:「做夢也好,要是夢裡能見到,那就再做久一點吧。」
夢個屁!
所以說我最討厭和醉酒的人打交道了!
付鴻川的動作愈加焦急,似乎生怕我下一秒又不見了人影。
我筋疲力盡地選擇了放棄。
然而就在我松開手的時候,付鴻川突然閉上眼倒在了我身上。
我嚇得探了探他的鼻息。
幸好。
可能是太久沒休息好。
睡著了。
我很鬱悶。
真不知道他突然發什麼瘋。
13
聯系家裡的阿姨來收拾時,電話那頭聽到我的聲音顯然有些驚慌:
「好好好——我馬上,我馬上——」
我沉默了半秒。
而後我解釋道:「是不是付鴻川和你說我去世了?其實我沒死,我活得好好的。」
阿姨的聲音似乎更緊張了:「好好好——我馬上,我馬上——」
我:「……」
一直等到晚上八點。
阿姨沒來。
付鴻川沒醒。
我房間門還鎖著。
而我一直和周圍的人打電話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問了半天。
我總算知道了。
是家裡的阿姨拍了張我得腫瘤的報告單告訴付鴻川我得了絕症。
我很沉默。
因為我想起了上次在劇組遺失的那個拍攝道具。
那張腫瘤報告單。
原來是被阿姨拿走了。
拿給了付鴻川。
又想起了付鴻川先前問過我的種種問題。
我一瞬間了然。
原來付鴻川當時問我還剩多少時間,問的是我還能活多少天,而不是離我倆合約到期還有多少時間。
而我說隻剩三個月了!
幸好付鴻川是這幾天才開始在網上發布尋人啟事,要是再晚點,估計我剛回國,不僅沒有歡送會,過幾天還是哀悼會。
付鴻川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他睜開眼先是愣愣地看了我一會兒。
而後揉了揉太陽穴,再次看著我發呆。
我皮笑肉不笑地和他打招呼:「付先生,你終於醒了。」
付鴻川沉默著點了點頭。
我很簡略地告訴他道:「我沒死,我活得好好的,我隻是去國外進修了三個月,上次本來要和你說,但是你去公司了,我看你忙就沒打擾你,那張腫瘤報告單隻是我上次拍戲時的拍攝道具。」
付鴻川動作頓了幾秒。
而後他眼睫微顫,才再次開口道:「拍攝道具?」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啊,隻是被我不小心帶回家了。」
屋內的氣氛安靜了一會兒。
半晌付鴻川聲音有些低啞地再次重復道:「所以你真的沒死。」
「當然。」
付鴻川喉結微滾,他再次抬眼,卻皺眉看向我的嘴唇道:「你的嘴巴怎麼那麼腫,你在國外——」
生怕付鴻川再次鬧出比給我辦哀悼會還大的烏龍,我趕緊解釋:「你親的,你忘了?」
付鴻川再次怔愣了一瞬。
冷淡的眉眼迅速攀上一抹緋紅,他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醉酒後容易失態,抱歉ṱū₎。」
何止是失態。
我暗暗咬牙。
算了,既然該處理的烏龍都處理完了,我便和付鴻川提到了正事:「對了,這次我趕回來是為了辦離婚手續的,我們為期兩年的結婚合約已經到期了,明天你有空嗎?」
14
「沒空。」
付鴻川當即回我道。
「那後天大後天呢?」
「都沒空。」付鴻川看向我,「你知道我工作很忙的。」
我沉默。
但其實我對這事並不著急。
急著趕回來隻是因為我以為付鴻川急著和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