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節前,周越加班越來越頻繁,直到有天晚上,他在醉酒狀態下,被同事送回來。
打開門,酒氣撲面而來。
記憶中,除了那次聽他室友說過他曾喝到不省人事外,我沒見他喝醉過。
將人扶到沙發上之後,同事就要離開,臨走前,他忽然開口:「周越之前喝酒進過醫院,呃……嫂子你等會兒注意點哈~」
嫂子?
醫院?
我下意識叫住他:「等等,他怎麼喝進醫院了?還有,為什麼叫我嫂子?」
同事撓撓頭:「他剛進公司那會兒,拼得很,進醫院是常有的ṱű²事,最近半年好多了,嗯,那個……周,周越說他有個未來的女朋友在家,不是嗎?我以為這是你們之間的……情趣……」
我: 「……謝謝!」
給他收拾好之後,憑我的力氣根本沒辦法把他移到床上,索性就拿了床被子蓋在他身上。
靜靜蹲了會兒,起身準備去睡覺時,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睜開雙眼,眼裡一片清明。
「真的一次機會也不願給嗎?」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又睡著了,寂靜的深夜裡,呼吸聲異常清晰。
我並沒有想清楚對他的感情,所以,隻能慶幸他說的是醉話。
糟糕的是,雖然他之後沒再提起,但這句話卻讓我著了魔似的做什麼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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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樣混混沌沌地熬到了七夕那天。
距離六點半還剩十分鍾的時候,我收到了周越發來的一條消息:
下班後直接來環蔭路的七號奶茶店吧。
他並沒有說是什麼事,莫名的,我好像猜到了,腦海中的某個意識逐漸清晰起來。
時間一到,我就立刻拎著包離開了,剛出公司大門,我接到了顧珩的電話,他說要跟我談談。
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他,但是剛掛電話,他人就出現在公司門外。
「十分鍾,我隻要十分鍾。」碎發散落在額前,他眼裡有著央求。
他把我拉到一個正在舉辦七夕活動的場地旁邊,一開口就是提復合的事。
我有些無奈,認真地看著他:「你曾經喜歡她是真的,我曾經喜歡你也是真的,現在,我不喜歡你了,也是真的。」
說完我就打算離開,剛轉頭走了幾步,身後突然一片混亂,我回過頭看,是一個大型廣告架倒了,砸到了一群人。
顧珩就在其中,而我因為運氣好,剛剛離開那個地方,幸免於難。
不過,他肩膀前的傷口,讓我沉下了心,拿出手機給周越發了條消息。
將人送到醫院後,我還是沒收到回信,一邊給他打電話,一邊跑來跑去拿單子。
撥出去的電話,他一個沒有接。
等我將藥扔給顧珩準備離開時,都已經十點多了。
他喊住我,問我是不是要去找周越。
我沒有回頭,隻回復了個「是」便推門而出。
四十分鍾的路程,因為打車和堵車,硬是拖成了一個多小時。
趕到約定的地點時,距離十二點還差二十分鍾,路上的人已經很少了,這個七夕,就快結束了。
推開店門時,依然是熟悉的鈴鐺聲和歡迎光臨。
環視一圈,我看見牆角還坐著一個人,穩了穩呼吸,扯著笑走到他面前:「周越。」
笑意僵住,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那天晚上,我在奶茶店坐了一夜,卻再也沒收到周越的一條信息和一個電話。
第二天請假回去時,周越已經去上班了。
我淺淺睡了會兒,中午隨便吃了點東西,就打車去了他公司。
我要當面和他解釋清楚。
借著記憶,我很快就找到了他所在的樓層。
隔著不遠的距離,我看見他端著茶杯,不知和對面女孩說了什麼,那女孩突然笑了,伸手打了他一下。
他微微彎腰裝作很疼的樣子,眉眼卻帶著笑意。
那一瞬間,仿佛與高中時的他重合,有點討厭,又沒那麼討厭。
這樣的場景,我也曾經歷過無數次,每次被惹生氣時捶他,他都會表現出一副重傷的樣子。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讓他做出這種行為的女生,是喬雨。
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可他整個人的氣場仿佛都變了,變回了當初那樣的張揚恣意,好像什麼都在眼裡,又好像什麼都不在眼裡。
我和他的距離,似乎變大了。
是喬雨先看見了我,我仔細看過他轉過來的視線。
沒有一絲驚訝,嘴角的笑亦沒有收斂。
我頗為尷尬地走過去。
「你和橙橙……是不是在一起啦?」喬雨好奇的目光在我和他之間流轉。
心髒驟然緊縮,捏著紙杯的手收緊,耳邊傳來周越漫不經心的話:
「哪能吶~學姐,我和橙橙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當她是妹妹呢。」
「喔?那我還有機會?」她調笑地說了句就離開了。
周越問我,過來有什麼事。
「我昨天晚上去了……」
「那看來我們是錯過了。」他輕笑了聲,拿出手機按了幾下,隨後我手機就響了。
錯過了什麼?
他的話莫名讓我不安,隻聽他道:「給你叫了車,車牌剛剛發你了,回去吧!」
修長的手指隨意端著瓷杯,交代完他就轉身離開。
我看著他颀長的背影,一陣心慌意亂,一聲「周越」脫口而出。
待他回過頭來,用疑惑的眼神望著我時,我愣了半晌,幹巴巴說了句:「謝謝。」
到家後我失神地不知道在沙發上坐了多久,不受控制地回憶起以往的點點滴滴,第一次萌生這樣的想法:
他是不是喜歡了我很多年?而不單單是從他告白那年開始的。
周六那天,周越說要去幫喬雨搬家,起初我沒在意,直到我也去幫忙時,才發現是搬進了我們小區,巧合的是,和顧珩在同一層樓。
更巧的是,我們正準備要去吃飯,就遇見了剛出門的顧珩。
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後說要請我們吃飯,我剛要拒絕,卻聽見周越輕笑:「沒必要為了請一個人,而請三個人,學姐,我們去吃吧。」
除去我和顧珩在一起的幾個月,那是第一次,顧珩約我,周越在場的情況下,卻沒有阻止。
我無法描述當時是什麼感受,好像心跳都慢了下來。
那天,我沒有吃飯,因為同事突然打電話給我,說急要一份文件,我回去給他傳文件去了。
周越回來時,給我帶了份水餃。
我趴在茶幾上,絲毫沒有胃口,良久,我側過臉瞧著坐在沙發上聽新聞的他,問出口:「周越,你……還喜歡我嗎?」
他就那麼靠在沙發上,一手握著遙控器,低眉望著我:
「林橙橙,你當我是機器人呢?十年的感情說收就收是不是?」
十年是多久?
一個初中,一個高中,再加一整個大學?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歲月裡,他曾喜歡了我那麼久。
周越說,他還喜歡我,但是不想繼續喜歡了。
後來,他每天下班去接我時,副駕駛坐著的,總會是喬雨。
我慢慢發現,相比較而言,他和喬雨的話題要更多,有時候,整段路上,我都沒辦法插一句,因為他們所聊的東西,我不知道。
由於一些我控制不住也琢磨不清的情緒,就對周越說不用接我了,他沒有問緣由,直接答應了。
我沒想到,他沒有一點點猶豫。
4
那天我剛從出租車出來走到小區門口,就被顧珩攔住了。
毫無意外地,還是求復合。
身後忽然響起喇叭聲。
是周越,副駕駛座上,依然是喬雨,她還笑著和我招了招手。
車身平穩滑過我身邊,周越自始至終沒有往這邊看一眼。
「林橙橙,你看到了嗎?他不喜歡你了!」
我捏緊手機,仰頭看向他那熟悉的眉眼,淡淡開口:「顧珩,你聽清楚,我也不喜歡你了。」
回家時,周越在廚房洗菜。
我放下東西趴到廚房門邊:「剛剛……是他找我有事。」
思慮半晌,我沒有說出顧珩找我復合的事。
他手中的動作沒停,淡淡吐出一個「嗯」。
縈繞在嘴邊的話,最終還是被我咽了下去。
快要吃飯時,喬雨來了,周越說是他讓喬雨來一起吃的。
映在心底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所以……我三兩下扒完飯就回房了。
再出來時,喬雨已經離開,周越在洗碗。
我走到他身後,想要將那句在心底反復了許久的話說出來,結結巴巴開口:「周越,我,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隻是話沒說完,他就轉過身,修長的手指沾著些許泡沫,低頭看著我,似笑非笑:
「好像?呵~林橙橙,我好像沒跟你說過,我並不是非你不可。」
我想,我應該是被拒絕了。
和當初向顧珩表白被拒時不同,那時候,越挫越勇。
而如今,我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靜靜地待一會兒,讓有些悶的心髒透透氣,緩一緩。
仔細想想,以往的日子裡,一直是周越圍著我轉,現在,他突然停下來,我隻覺得好安靜。
我突然想起七夕那天,那天晚上如果我早一點到的話,會不會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那天晚上,我其實已經想好了,他表白,我就答應的。
我不知道怎麼面對周越,索性下班後直接來到小區旁邊的公園,準備晚一點再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顧珩出現了,他雙手插在口袋,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公園椅子上的我。
我有些無奈,沒有說話。
他蹲下身握住我的肩膀:「橙橙,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覺得很難受,腦子也很亂,想要掙開,不斷強調:「我不喜歡你了,顧Ţüₘ珩,我不喜歡你了!」
「沒關系,你當初能喜歡我,以後一定還會的。」
「我不會,當初能喜歡上你隻是因為你和他很像而已。」
吼出口的瞬間,我自己也驚到了。
他松開我的肩膀,皺了皺眉問:「你說什麼?」
對於顧珩,我是真心實意喜歡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