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平時沒給你錢嗎!錢不夠可以跟我們說,為什麼要偷竊!」
我媽也抱著臂,第一次臉色這麼冷淡。
「筱筱,你這習慣太差了!」
我哭著說:「我沒有盜竊!」
我爸厲聲道:「那你說,這項鏈是怎麼去了你房間的!它自己有腿嗎!」
林淼淼激動得快要掩飾不住,說話時都忍不住顫抖。
「爸媽,我記得家裡有很多機密文件,姐姐偷項鏈倒沒事,千萬別偷了機密文件,那就壞了。」
為了把我趕出去,林淼淼也不再裝懂事地替我講話了,直接引導爸媽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想。
果然,他倆的臉都快沉到地上了。
我邊哭邊去了房間,拿著攝像機走了出來。
「學校要去郊遊,我提前買了個攝像機,為了試用,一直打開的。」
「我今天一天都不在家,可以看看攝像機,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淼淼臉色大變,驚呼出聲。
「不要!」
爸媽眼神古怪地盯著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陰沉著從我手裡拿走了攝像機。
良久,我爸站起來,高高的,一個巴掌甩在林淼淼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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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故意陷害你姐姐!」
「我們對你都不錯吧!」
林淼淼瞬間的驚嚇後,直接倒在了沙發上,嘴角還流著鮮血,崩潰地大哭著。
我媽縱然生氣,但孩子挨打總歸心疼,忙過去護著林淼淼,哽咽著說道:「算了,孩子即便有錯,也不能下這麼重的手啊!」
好一個慈母啊。
我突然想笑。
上輩子我爸要把我送上手術臺的時候,怎麼沒見她這麼護著我?
14
我爸大發雷霆之後,林淼淼被嚇得都翻白眼了。
送去醫院還吸了氧才緩過來。
下手重了,我爸事後還是有些愧疚,跟著我媽一起在醫院照顧林淼淼。
而我,去了他們房間,憑借著記憶打開保險箱,成功地找到了林氏集團的賬本,拍下照片。
我去看林淼淼的那天,病房特別熱鬧。
趙啟陽站在病房裡,理直氣壯地朝我爸媽伸手。
「林淼淼就是我媽的親女兒、我的親妹妹,我找我妹妹要錢有什麼問題?她不是你們的養女嗎,她沒錢,你們就給她啊!」
不愧是李桂芳的兒子,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過得太舒坦了,就認為什麼都是理所當然了。
我爸媽被趙啟陽深深地震驚,良久,我爸艱難地問道:「你媽是誰?」
趙啟陽還洋洋自得:「當然是李桂芳啊,來你家做保姆的。」
他當然得意了,我叫人告訴他林淼淼的身份時,還特地說了她和爸媽感情很深,爸媽早就知道她不是親生女兒還一直當親女兒對待。
他那點賭債算什麼啊,為了林淼淼,爸媽連股份都能給他。
至於李桂芳,一直在林家任勞任怨,那都是老管家級別了,深受我爸媽信賴。
「好了,我不想跟你們那麼多廢話,我就要七十萬,給了我就走,下個月過來你們再給。」
趙啟陽還在幻想以後的美好生活,而爸媽給李桂芳打了電話讓她過來。
其間,林淼淼醒過來,看到趙啟陽就跟見了鬼一樣。
「我不認識他,真的不認識。」
「爸爸媽媽,你們把他趕走好不好?我不想看見他!」
「他就是想訛我們,騙錢的!」
趙啟陽不耐煩地說道:「我是你親哥,你居然說我是騙子,等媽過來了,也不怕她扇你!」
「妹子,你以前不是挺有錢的嗎,這麼多年不都是你給我們錢的嗎?」
林淼淼幹脆假裝發瘋想要糊弄過去,可我爸氣得不行,堅決要讓李桂芳過來。
等她趕到的時候,也被自己兒子的出現嚇得臉色如土。
「媽!」
不知所以的趙啟陽驕傲地走過去:「你說,林淼淼是不是你的親女兒,是不是我的親妹妹!」
李桂芳趕緊打哈哈:「夫人、先生,不好意思,這是我兒子,他有點精神問題,胡言亂語慣了,打擾你們了,我這就帶他走。」
趙啟陽甩開李桂芳:「什麼呀,我才沒病!你怎麼還不承認啊,都問你好幾天了還不承認。」
說完,趙啟陽拿出一張照片。
是年輕的李桂芳和一個嬰兒的合照。
嬰兒五官清晰,右側的臉頰上帶著一顆黑色的淚痣。
仔細地看了幾眼,我爸媽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15
他們養林淼淼十幾年,她任何階段的模樣都熟記於心。
李ṭůₒ桂芳還想狡辯:「這是我剛來你們家做保姆的時候,看孩子可愛,帶出去拍的。」
豬兒子趙啟陽指著下面的一排字:2001 年 3 月 2 日,拍攝於明市中醫院。
這照片是她當初決定狸貓換太子前拍下的,大概是以為自己不能再見女兒,用來懷念的吧。
趙啟陽能找出這東西,我也是沒想到的。
我爸媽就更沒想到了。
我爸好歹也是個商場拼殺過多年的人,李桂芳的那點陰謀詭計,很快地就被他識破。
「你是不是偷偷地換了女兒,把我們女兒賣了?」
「你害了我女兒,讓你女兒偷走了我女兒的人生,還敢堂而皇之地在我家做保姆?」
「你好大的膽子!」
我爸渾身寒氣,靠近十米仿佛就要被冰封。
李桂芳嚇得發抖,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我……」
我爸報了警,警察帶走了李桂芳和趙啟陽母子。
病房裡,我們四個人,氣氛很微妙。
林淼淼在那張照片出來的時候,已經開始裝暈,爸媽面色復雜地盯著她,良久沒說話。
16
林淼淼這一暈啊,就是一天一夜。
最後醫生都表示這不可能,我爸才拍了拍她:「醒過來吧,你好歹跟了我們這麼多年,不會對你怎樣的。」
聞言,她才醒過來,眼睛蓄滿淚水:「爸爸媽媽,我怕你們不要我了。」
「我知道李桂芳是我生母的時候,我已經六歲了,我和她沒什麼感情,我隻把你們當成爸爸媽媽。」
「是她威脅我,說如果我不給她錢,就要拆穿我的身份,我才會這樣的!」
這些話已經不重要了,經過漫長的考慮,爸媽顯然是妥協了。
「算了,隻要你改掉壞毛病,不和他們聯系,我們還是會撫養你的。」
林淼淼趕緊發誓,又是磕頭又是鞠躬。
我看在眼裡,冷在心裡。
我記得,上一世她腎病晚期,沒有合適的腎源。
我爸逼著我給她捐腎,我也是這樣苦苦地哀求。
可我爸狠狠地打了我一頓,說我這個人沒有心,見死不救。
「當初就不該把你找回來!」
可現在呢?面對背景如此齷齪的林淼淼,他們依舊選擇包容。
有些決心,是不得不下了。
17
過後,李桂芳也入了獄,而趙啟陽被放了出來。
我僱人找到我爸的死對頭,把賬本所有照片發給了他。
對方找到了無數破綻,開始起訴林氏集團。
我爸忙得焦頭爛額,我媽也到處找人解決事情。
我給了趙啟陽一大筆本金被他揮霍一空後,賭債纏身的他隻能又找上門來。
林淼淼如臨大敵,拖著他出去。
隔了很久,林淼淼才深夜而歸,我靜靜地在房間裡,聽著她的腳步去了臥室。
第二天,我給我爸打了電話。
林淼淼去他臥室偷錢的視頻拍得很清晰。
我爸本來就因為機密泄露煩躁不已,這下逮住小偷,暴躁地揪住她的頭發,將她的頭往牆上撞。
「你不是我親生的,我們把你當親生的,你怎麼屢教不改,還敢偷東西!」
「偷項鏈、偷錢就算了,公司的賬本你也敢動啊!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不可!」
「李桂芳那種劣質女人,生下來的女兒終歸是劣根性的,給老子滾,老子以後再也不想看見你!」
林淼淼渾身發抖,倒在一片血泊中。
「爸爸,求求你,求求你別不要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爸爸,別趕走我好不好?我不想走,真的不想Ţū́ₖ走。」
她怕是被打傻了,蜷縮在地上,空白地盯著前方,重復著這幾句話。
我爸幹脆把人拎了起來,吩咐保鏢把她丟了出去。
林淼淼爬起來,在門外哭著敲門,一聲一聲地喊著「爸爸」。
而我爸早就開車走了,因為法院的傳票到了。
深夜,下起了大雨。
我打著傘,看著外面那個湿透了的血人。
「林淼淼,恭喜你,拿回屬於你自己的人生了。」
聽見我的聲音,她猛然站起來,想要撲過來,被我一腳踹飛。
「以後,你沒爹沒娘也沒錢,不過還有個濫賭的哥哥,想想就覺得刺激。」
「佔了我的位置這麼多年,你享福也享夠了,餘生就用來贖罪吧。」
她惡狠狠地罵我,給我放狠話,像是受傷的小獸,沒有攻擊性,但有些膈應。
「哦對了,你也別期待著爸媽還會顧念舊情要你,因為他們隻會比你更慘。」
「至於你那親媽……我告訴你吧,你媽把你送進這裡,也隻是為了你哥哥。」
「另外呢?你哥欠了一百多萬呢,你從現在開始打工,每個月工資三千塊,不吃不喝一輩子,很快地就還完了……」
在我的重重刺激下,她尖叫一聲,跟個野人一樣跳走了。
黑夜裡,我聽見她時而哭泣,時而大笑。
18
我媽回來的時候,得知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高血壓發作了。
吃了幾顆藥,她堅定地表示,自己要出門去找林淼淼。
「她還是個孩子,做錯事了總能改正的啊,你爸不該這麼狠心。」
「你知不知道她去哪裡了?」
我點點頭,指著大門對面的方向。
她急匆匆地出了門。
看著她的背影,我面無表情地拉上窗簾。
幾聲劇烈的響動和尖叫後,我看到她在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汽車撞飛出去了十幾米遠。
她倒在血泊中,看向我的方向,我朝她揮了揮手,笑著用唇語說道:一路走好。
我媽搶救無效。
而她過馬路的時候著急沒看紅綠燈,對方司機隻被判了一年。
噩耗還沒傳去我那被隔離調查的父親耳中。
大概他也沒機會知道了。
他公司涉嫌偷稅漏稅,還有商業欺詐。
巨額的賠償讓公司破產不說,還被判了五年。
新聞上到處都在播報他的劣跡,他成了人見人打的過街老鼠。
我去監獄裡看他的時候,他雙眼麻木地問我:「你媽媽真的死了?」
我點點頭,平靜地說道:「嗯,可慘了,要去找林淼淼的時候被撞死了,為什麼要去呢?不去不就好了?」
不去的話,那個司機就不會出現。
她可以好好地活著,至少留著一條命。
我爸失聲痛哭,我安慰他:「別擔心,你在監獄裡好好地改造,等你出來以後……」
我朝著他陰惻惻地笑了:「我會讓你死得更慘。」
他猛然抬頭,驚恐地看著我。
我朝他揮了揮手,離開了。
19
一開始,我就轉移了他們給我的財產。
雖然隻有幾千萬,但足夠我讀書長大。
這些年我刻苦地讀書,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
其間我聽說李桂芳出獄了,兒子欠錢跑路了,那些追債的人窮兇極惡,砍掉了她的一隻右手,她整日隻能靠乞討為生。
可她做過的那些欄心爛肺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開了,沒有人願意給她錢。
哪怕是社區想要補助,錢還沒到手就被討債的人拿走。
終於,在經歷了痛苦的幾個月之後,她因為偷竊被人又活活地打斷了一條腿。
在一個寒冷的黑夜,她睡在天橋底下,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而趙啟明也沒讓人失望,換了個城市後,又繼續賭錢,這一次被債主找到,打掉了半條命,變成殘疾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等待著生命的結束。
離開了明市之後,我對那些事情漸漸地淡忘。
一次出差的機會,我又去了明市。
在一條偏僻的巷子裡,我看到一個衣不蔽體的女人,正在一個狗盆旁邊,嘻嘻哈哈地吃著狗盆裡的東西。
一條惡狗在旁邊狠狠地撕咬她,而她就像是察覺不到痛苦一樣,狼吞虎咽。
看著她有臉的淚痣,我走了過去。
「林淼淼?」
聽到這三個字,她抬起頭看我,眨巴眨巴眼睛,竟然還「汪汪」地叫了兩聲。
我笑了笑:「你後悔過嗎?」
她眼裡閃過一絲掙扎,最後又變得麻木。
她似乎不會說話了。
我轉身離開。
她的人生結束了,我的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