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看了一眼蘇禾,又看了看滿臉疲憊的駱雪,搖了搖頭:“沒事了,以後再說……不重要。”
心疼她。
不想她還要為他們之間的事花心思。
駱雪懶得問,現在她的心思全放在這個幹女兒身上,其他的什麼事對她來說都沒興趣。
高峻走了出去,坐在門外走廊上,他悶悶的,想抽煙,可這裡是醫院,禁煙,他去買了一瓶咖啡,喝著提神,心裡則告誡自己:
再等等吧!
不急的。
是命裡的人,逃不掉。
不是命裡的人,怎麼追也追不到。
太過主動,隻會讓別有居心的人覺得他,看上的是她的錢。
畢竟她大他那麼多。
真要在一起,他的壓力肯定不小。
當然,可能是他奢望了。
*
寧珠在醫院外的小吃店坐著,點了一碗餛飩,想到的是什麼,是蘇勒給自己下的餛飩,用的是他們家秘制的醬,怪好吃的。
又香又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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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味的。
不像這碗,清湯寡水。
可她得吃啊。
她吃了幾口,結果還是吐了。
他奶奶的,這可怎麼辦呀?
完全沒有食欲。
這小兔崽子,真是太會折騰人了。
雖然在之前,她有過心理準備的,懷孕之後,可能會出現各種不良的孕期反應,但是,這也是因人而異的,有些孕婦,懷孕和正常人無異,生產的時候也沒多疼,就像便秘,拼命一拉,那小東西就出來了。
容易得很。
為什麼輪到她,情況會這麼糟呢?
唉,愁人。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她擦了擦嘴巴,把手機拿出來,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不曉得已經晉升為準爸爸的某少年郎打來了視頻電話。
她拒接,現在她面色很差,會讓他擔憂的。
緊跟著發了一句:【有事。等我十分鍾。】
她去買了一瓶水,喝了半瓶,又化了一點淡妝,才笑著打了回去,看到蘇勒正坐在江邊,衝她揮著手:
“寧珠姐,這裡是我調研的地方,我給你求了一個平安福,你看就是這個,你給我一個地址,要不,我給你寄過去。”
小鬼,他這是想知道她住哪裡。
她看著他,青春飛揚的臉孔上全是期待之色,可她卻得潑他涼水了,雖有不忍,卻必須幹脆果斷:
“蘇勒,我們……結束吧……我要訂婚了……”
驚愕頓時替代了少年臉上那陽光一般的笑容,駭人的蒼白,讓他看上去是如此的可憐:“這麼……快?”
他很堅強地咬著唇,似想說什麼話挽留,可是張開嘴,卻是虛虛的假話:“好,那祝你幸福……你什麼時候結婚,等你結婚時,我送你一份禮物?”
“不用了。要斷就得斷得幹幹淨淨。不能讓我未來的丈夫知道,我曾經這麼荒唐過。和那麼小的小弟弟睡過。小勒,好好讀書啊,你一定會很出息的。”
她笑著揮了揮手:“就這樣以,我們好聚好散,再見吧!”
“哦,再見!”
他僵著手,揮了揮手。
她掛了。
想笑的。
擺脫孩子他爹了。
卻想哭。
她傷害了一個好孩子。
寧珠啊寧珠,你真的是一個渣女啊!
你知道他現在得有多難受。
肯定要哭了。
其實,剛剛她並不想說分手的,但見他對自己的依戀越來越重,她忽覺得繼續下去,他隻會傷得更深。
重要的是,她懷孕了,不能再出現在他面前了。
這個責任,他擔不起。
另一個城市。
蘇勒坐在江邊,望著那漂亮的景色,忽覺得任何景色都成了諷刺——在這段感情當中,他一直是被動的那一個,他不甘,可他能怎麼樣呢?
“蘇勒,老師找。”
有個愛慕他的女同學在那裡喊,眼底全是喜歡之色。
可惜啊,他對那些青春正好的少女完全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人的感情啊,真的是太微妙了,有時候,一眼就是萬年。
當然,也許是他太過單純了,或者等將來,他也會變成她那樣,遇上要合適的,就可以來一場不需要負責的遊戲。
人生嘛,都是過客,隻要能討自己高興,盡興了就好。
可他,怎麼就這麼難受呢?
本以來還有再見日,結果卻是一別此生無會。
如何能不傷?
第217章 反常,遺囑
晚上七點半。
病房內亮著燈。
蘇禾醒了。
醒來後,坐直,隻是發呆,面色蒼白如雪。
駱雪在陪睡,翻了一個身,看到她那光景,嚇了一跳,忙坐起來,驚叫:
“小禾,你醒了?餓了沒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沒應。
駱雪走了過去,她也是一動不動的。
“心情好些了嗎?我知道,有些事是很難接受的,可是,發生了它就是發生了,我們沒辦法去改變,隻能坦然地接受,你能和幹媽說說話嗎?”
她好擔心。
這面色,真的是讓人覺得瘆得慌。
蘇禾什麼也不說,躺下,閉眼,繼續睡,就好像沒聽到一般。
這情況,太詭異了。
*
清晨。
駱雪起床,看到蘇禾還在睡。
她去洗漱。
出來時,她看到蘇禾站在窗前,靜靜地,就像死人一般,眼神則是靜無波瀾的。
駱雪嚇了一跳,湊上去小心翼翼地觀察:“小禾,你到底怎麼了?別嚇幹媽好不好?幹媽的心都被你搞得慌慌的。”
蘇禾冷靜到可怕,隻說道:“幹媽,我餓了。我已經有好幾頓沒吃了。”
駱雪怔了怔,這口吻,太過平靜,反而讓她越發不安,“小禾,有情緒就發泄出來,你現在這樣,有點嚇人……”
她笑笑,笑得有點幽冷,嗓音無比沉靜:“我尋死覓活,您害怕;我安安靜靜,您也害怕。幹媽,您真的是越來越難伺候了。”
這個笑話,實在不好笑。
駱雪盯著她:“你反應這麼反常,難道是正常的嗎?”
她又笑笑,眼睛空空的,笑意空空的,進了洗手間。
駱雪跟了過去。
看到這個幹女兒,平平靜靜地刷著牙,洗著臉,除了不笑,好像和平常時候沒什麼不同。
“你,想通了?”
駱雪試著問。
“想通了。”
蘇禾點點頭。
這麼理智才不正常呢。
駱雪心裡七上八下的,給寧珠發短消息:【你過來一趟,你好閨蜜醒了,但是有點不太對勁啊……】
寧珠:【不行啊,我現在吐得厲害,實在沒有力氣把自己打包送過來。我根本沒吃過飯,這小東西要鬧死我了!】
駱雪:【……】
蘇禾出了病房,正平靜地對高峻說道:“我沒事了,高峻哥,麻煩你去辦一下出院手續。我現在去吃點東西。”
她去了醫院邊上的小吃店,點了一碗餛飩,吃得很香很香,一點也看不出異樣。
吃完,她沒再回醫院,去了冷陌的四合院,坐的是駱雪的車。
駱雪一直陪著。
她這樣子,她不陪不行。
回到了四合院,蘇禾站在門口,靜靜地看了一眼這間外面看著很有歷史厚重感的宅子,輸入密碼,進去,又看了一看漂亮整潔的庭院,沿小徑進到客廳。
聽到開門聲,Luke迎了上來,搖頭晃腦的,兇得有點憨。
“餓了是嗎?”
蘇禾摸摸它的頭,帶給它去吃狗骨頭。
看著它吃,她坐在地毯上,輕輕地撸著狗狗那錚亮的毛發,看著看著,她突然抱住了它,什麼都不說,隻是發呆。
駱雪打量著這個打造得無比豪華的小院子——冷陌的居住條件是真的好。
如今他過世了,秦家隻怕很快就會上門,把蘇禾從秦陌的產業裡趕出去,秦家既然不承認蘇禾,是不可能讓她繼承秦陌的財產的。
……
蘇禾抱著那條狗不知發了多久的呆。
駱雪坐在邊上,越看越不對勁。
她——會不會是記起以前的事了?
雙重打擊下,她隻能化痛苦為冷靜,而把所有情緒全深藏了起來?
一連三天,蘇禾都悶在家裡,關於冷陌的事,不聞不問,要麼就是抱著狗狗,要麼就是縮在被窩裡頭,要麼就是做吃食。
做的是兩個人的份。
她和駱雪的。
平靜極了。
平靜到讓駱雪覺得隨時隨地,她都有可能自殺跟隨亡人而去。
而她現在做的這一切,是在對這世界最後的告別。
晚上,駱雪想陪她睡的。
她不答應,說:“萬一冷元一回來看到幹媽你佔了他的位置,他肯定會不高興,你不知道,他有多霸道……”
這種就是不相信的態度,令人無奈。
可駱雪沒逼著她非要去接受這個現實。
現實是殘酷的,接受的時候,需要一個過程。
第四天上午。
駱雪還在睡,門外頭傳來了一陣鬧哄哄的吵鬧聲,她忙換上一身居家服,開門出去查看,隻看到千濤、高峻,在門口和誰爭執著什麼。
“什麼事?”
她上去問,赫然發現來的竟然是秦芳,還帶著她那個不爭氣的女兒簡宛,心下頓時明白了:
她們這是想動秦陌遺產的主意來了。
“駱雪,你也在,正好,快把蘇禾叫出來了,大家都是體面人,就該做體面事:如今秦陌已經沒了,秦陌生前曾經立下遺囑,他說了,如果他哪天沒了,這裡這幢四合院就是送給我女兒的嫁妝。現在,麻煩蘇禾立刻滾出這幢四合院……”
秦芳的語氣還真是夠囂張的。
駱雪不覺冷冷一笑:“真的是太搞笑了,蘇禾和秦陌已經領證。就算秦陌已經死了,就算這房子是秦陌的婚前財產,在繼承遺產上面,至少她是第一順位繼承人。簡宛算什麼東西,敢來要不屬於她的東西?哪涼快哪待著去吧!”
坐在輪椅上的簡宛卻叫了起來:
“我這裡有我小舅舅給我的遺囑,隻要有遺囑,遺產繼承就不用按照正常的順位繼承法進行……”
她揮舞著一張資料:“這隻是復印件,正本我已經交給律師,具體什麼情況,你們可以好好看一看……”
高峻把那張紙取了過來,交到了駱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