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土豆這東西好像是明朝才傳入中原的。


  這個大齊朝物價水平跟唐朝類似,物種卻好似更豐富。她如今身處的朝代並非正統歷史上記載的王朝,但土豆居然這麼早地出現在大齊邊疆的小縣城裡也有點令人吃驚了!


  安琳琅一把拽住周攻玉,急急忙忙就湊過去。


  賣土豆的攤主不隻是賣土豆,擺在最前頭的是許許多多的西域香料。各種東西雜在一起,聞著味道頗有些衝。攤主坐了一早上,攤子前面沒什麼人。


  難得遇到兩個來問的,立即就站起身。那商人還以為他們問的香料。黑不溜秋的大手從面前整整齊齊的香料袋子裡頭抓了一把遞到安琳琅跟前。熱切地推薦道:“客人!這是我們那兒最好的香料!你瞧瞧,這是最好的西域香料,官家老爺都用哩!”


  他立即站起來,“磨碎了擦身上能香一天不散味兒!”


  周攻玉詫異地看向拉著他匆匆來這個攤位前的安琳琅,以為這丫頭終於曉得美醜了。結果安琳琅抬手就是一推,將那攤主的手推到一邊去,指著攤主後頭那一大筐的土果子一副小臉樂開花的模樣問道:“店家,你後頭那兩筐東西怎麼賣?可由育秧苗?”


  攤主一愣:“客人要這個?”


  “對,”安琳琅點了頭,“可以拿過來給我瞧瞧嗎?”


  這兩筐土豆拿過來快半個月了,隻有頭兩天有人買一斤兩斤的回去嘗鮮兒。但估計是吃著覺得味道還不如板慄,就再沒有人來問。等了這麼久,他都以為這東西要砸手裡了:“秧苗沒有。就這兩筐。”


  安琳琅掃了一圈,確實沒有。


  不過土豆這東西是莖塊發芽的,育秧苗也不難。她幼年時候跟著祖父在川渝地區呆過,小時候吃得最多的就是土豆。家裡有地,也曾跟著爺爺一起親手種過,自然知道。土豆對土壤的要求不算高,耐寒又高產。在西北這等地方種土豆,可比種粟米和稻米強多了。


  關於土豆的美食對安琳琅來說是刻在骨子裡的,習以為常的東西。旁人或許隻是將土豆視作一樣蔬菜,但安琳琅來說,這是等同於稻米的存在。


  “可以拿過來給我瞧瞧嗎?”土豆這等東西在沒有破損的情況下,最多能存放個一個月。若是有破損,幾天就壞了。


  “可以可以,這就拖過來。”


  不過來一趟鎮上就能發現土豆,這就跟小說裡頭主角撿漏一樣,碰上了都是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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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蹲在地上,一顆一顆地檢查,看有沒有發芽,“多少錢一斤?”


  別看這東西不起眼,從北邊弄過來卻著實不容易。原本定價二十文錢一斤,但二十文錢賣了一個月就賣出去三斤不到,也不敢要價太高。攤主這會兒生怕大客戶跑了,一咬牙就說:“你要是全拿了,給你十五文錢一斤。這東西是北邊兒來的新鮮吃食,搬過來花了不少力氣……”


  他邊說別頭瞥安琳琅臉色,就怕她反悔:“也不多收裡銀子,十五文錢就賺一個辛苦錢。”


  武原鎮上一鬥新米才三百文左右,也就是十二三文一斤。這土豆要價比江南的新米還貴。見安琳琅沒有壓價的意思,周攻玉眉頭不由微微揚起來。


  “行,我就一起拿了。”雖然要價比新米貴,但意義是不一樣的。


  兩筐土豆差不多二百七十幾斤。店家看安琳琅給錢幹脆,將零頭給抹了。兩筐土豆一兩半銀子買下來。裝土豆的筐店家也一並給送給安琳琅。安琳琅心裡高興,站在攤鋪門口就讓周攻玉去僱車。等會兒將這兩筐東西放上去,兩人順道跟車一道回鎮子。


  瓦市裡做馬車生意多了去,大多來這裡採買的人都是大批大批地買。那些東西靠人搬不回去,自然就得租車送。這送的多,供需有了,瓦市的租車產業就發展起來。


  周攻玉嫌牛車太慢,租的是馬車,還是帶頂棚和車廂的那種。


  安琳琅這會兒不想逛,瓦市裡賣的東西就那麼些。耳邊人牙子鞭笞奴隸的鞭子聲十分滲人,弄得她有點心理陰影。看天色,眼看著時辰就晚了。安琳琅也著急回去便沒計較租車這點銀兩。貴是貴了些,但衙門辦事兒正好省了一筆。就打這銀兩花了!


  東西搬上車,車夫一甩馬鞭,車子便嘚嘚地走起來。


  他們這邊剛走,客棧那頭貴人的僕從問了一圈,終於是問到了。隻不過他們追到瓦市,瓦市這邊已經找不著人了。那黑臉的僕從還不死心,親自去瓦市裡頭轉了一圈。確實沒瞧見什麼俊俏得仿佛神仙下凡一眼就能認出來的男子,隻能敗興而歸。


  馬車走得快,但走到半路病秧子呼吸一沉,人就暈暈乎乎地倒在了安琳琅的懷裡。


  他突然倒進來,安琳琅差點沒嚇得魂飛魄散。要不是感受到懷裡人燙得跟火爐子裡揀出來的一般,她都要以為這人半途猝死。抬手摸了摸他額頭,不出意外滾燙。人雙目緊閉地趴在她一邊肩膀,灼熱的呼吸把安琳琅的皮膚都燙出一層雞皮疙瘩。


  拍拍他的臉頰,安琳琅心裡著急:“玉哥兒,玉哥兒?醒醒!”


  周攻玉意識已經昏沉了。那雙鴉羽似的眼睫覆蓋在眼睑上,眼皮抖動了許久就是睜不開。呼吸也急促,像喘不過來氣似的,一聲比一聲難熬。


  安琳琅總算知曉方家老夫妻倆為何那般供著他了,這模樣真的好像隨時就過去了。


  這麼燒著不行,身子骨再強的人也燒不起。安琳琅想著自己包袱裡頭還放了一小瓶烈酒,是昨兒給林主簿做菜留下的。原本安琳琅放錯了,這會兒正好拿出來用。她趕緊解開周攻玉的衣領,從他裡衣撕了一小片下來。沾著烈酒就給他擦拭。


  腋窩,頸項,手心……安琳琅一路上不停擦拭,直到他的高熱終於降下來。馬車也差不多到了方家村。


  方老漢夫妻倆早早就在村口看了,雖然知曉至少三日。但家裡陡然少了兩個人實在是冷清。老兩口嘴上沒說,卻得了空就來村口。


  這會兒天都已經黑了,他們才遠遠看到一輛馬車吱呀吱呀地駛過來。


  兩人下意識地就迎上去,方婆子聽到裡頭安琳琅的聲音。等馬車走進,上前去掀了車門簾。昏暗之中冷不丁看到馬車裡頭兩人的情形,她刷地一下將簾子給蓋上。


  方老漢嚇一跳,趕忙問怎麼了。


  方婆子拍了他一巴掌,扭頭跟車夫客氣道:“就是村尾那家,送到門口吧。”


  車夫本來就是要送到門口的。這會兒點點頭,跟著老兩口將人送去方木匠家。馬車吱呀吱呀這一路走,經過的人家都伸頭出來瞧。這年頭馬車是稀罕東西,隻有官家老爺才坐得起。這村子裡來了一輛馬車,自然是引來萬眾矚目。


  方家大房的院子就在村頭這一條路上,第一個就經過他們家。


  方大柱自從年前被安琳琅拆穿了讀書就是棒槌一個,如今在家裡家外的地位大不如從前。先不說兄弟陰陽怪氣,就是自己的婆娘都敢嫌他無用。這會兒人正在院子裡劈柴,斧子揮了半天,地上沒見幾根柴。扭頭見二叔二嬸兩人跟馬車裡頭的人說說笑笑的,手裡的斧子嘭地一聲就丟到一邊去。


  剛扔就被幺弟抓到,那小子扯著嗓子往屋裡一喊。


  方伍氏那大嗓門罵聲就從後廚傳出來。方伍氏這一張破嘴,罵人當真是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親兒子惹得她不高興了也罵。尤其是寄予厚望結果是一場空的大兒子,她整宿整宿地懊悔這麼多年好吃好喝供著的銀子打了水漂:“再不好好幹,就讓你爹把你跟你媳婦兒這一房分出去!書,書你不會讀。活兒,活兒你不能幹。我這是造了什麼孽,養了你這麼一個祖宗要伺候你們一家子……”


  方大柱從來沒覺得方伍氏罵人難聽。等親自感受以後才曉得他親娘嘴巴有多臭。但被罵他也隻能憋著,誰讓他幹不了活吃白飯。於是憋屈地將那斧子撿起來,苦著臉繼續劈柴。


  馬車走得快,很快就到了村尾的院子。


  安琳琅給車夫結了錢,就讓老兩口搭把手。一起把周攻玉給扶下去。還別說,這人看著精瘦,實則沉得厲害。兩個人扶他,扶出一身汗才把人放到床榻上。方婆子也是這時候才看明白不是小兩口胡來,是周攻玉半路上生了病:“快去請大夫去。”


  睡了一天到現在人還不清醒,實在是叫人擔心。方木匠等不及,跟車夫一道去鎮子上叫大夫。


  那兩筐土豆被擱置在堂屋裡沒人管,安琳琅跟方婆子兩人一個去燒水一個去煎藥。火盆擺上,讓東屋整個熱起來,昏睡了一天的人才幽幽地睜開眼睛。


  正好大夫也過來了,進來就給他把了個脈。都是熟人,來方家不曉得多少趟了。大夫也清楚周攻玉的身子情況。不過這回他難得有些訝異,號完脈就忍不住問了:“這段時日是吃了什麼?還是你們勸他想通了?他這破爛的底子時好時壞的,這回是真好轉不少。”


  安琳琅一愣,老方家夫妻倆面面相覷沒聽懂:“……大夫,玉哥兒發熱,燒了一天。”


  “發發熱也挺好。”大夫摸著胡須,“他總這麼憋在心裡頭,更傷。”


  幾個人更蒙了。


  知道解釋不好解釋,老大夫還是開了方子:“先前那藥先別喝了,換新的喝。你這小子是不是年幼時候時常習武?心放寬後,這恢復能力可比一般人好太多。”


  躺在榻上的周攻玉眼眸微微一閃,彎了彎嘴角:“也是家裡伙食好。”


  “這倒是,吃得好,身體才好。”老大夫十分贊同地點點頭,想著又看向方婆子。見她臉上貼了不少肉,人看起來沒那麼瘦骨嶙峋了。搖曳的燭光下,眼神也清亮了許多,精氣神不錯,“既然來了,給你也把個脈。瞧你臉色似乎養的不錯,號個脈看看。”


  正應了那句話,吃得好,身子才好。短短一個月,方婆子的身子也養好了不少。


  “往後該吃的還得吃,吃食上最不能虧。”老大夫將藥方子遞給安琳琅,收拾了藥箱就準備走。


  安琳琅連忙起身去送,外頭車夫人還沒走,在門口等著。這會兒正好可以幫忙送一下。安琳琅從兜裡多掏了半兩銀子給車夫,十分感謝他這一路的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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