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兩輩子沒吃過苦的人第一次嘗到了飢餓的滋味兒,可把她給嚇得不輕。她從前對吃食挑三揀四,如今連總嫌腥氣的魚都會吃上兩筷子。安家恢復了往日的平和,除了安玲瓏的院子又不消停了。


  臘月底的時候,叫安玲瓏發現了一件事。原先給路嘉怡下想假裝有孕,以此來逼得路家早點來下定。結果她發現自己這個月的月中本該來的月信遲了四五日。她的月信自打七月初來以後,就一直很準。但她也不敢確定,畢竟初來月信的一兩年都是不穩的。


  安玲瓏心裡著急,想找御醫來看看。她跟路嘉怡的那一次是臘月初,若是有了一般的大夫根本摸不出來。御醫指不準能摸出來。


  若是往日,她還能求求父親,裝病請父親找御醫給她看。可自打她把老太太兩次氣暈過去,父親對她的態度就冷淡了。即便兩個兄弟替她說情也沒有什麼用。


  安玲瓏尚且還在為自己有沒有懷孕這事兒煩心,安家管家那被驛站耽擱的信終於到了。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抓到人牙子那日的那封信先寄出去,結果卻因為雪天給耽擱了。反倒是後面找到安琳琅這封信先寄到。不過總而言之,管家的信可算是寄到了。


  而巧了,跟他的信件一塊到的,還有金陵林家寄來的信以及林家人還有幾日就要到的消息。


第一百零五章 將安玲瓏趕出安家去!……


  信是直接送當安老太太手上的, 信送到的時候安侍郎也在。


  可想而知,當信件被拆開,安玲瓏在金陵做的那些事情被兩封信同時佐證, 在安家掀起了多大的波浪。安老太太當場就砸了杯子, 她是這一輩子, 再是暴怒也不會亂砸亂扔。可安玲瓏幹的事讓她這樣隨和的老太太都沒維持住修養, 當場暴怒。


  安侍郎一輩子風花雪月, 也是沒見過這種事。大家族裡嫡庶之爭常有,但是把嫡女賣去苦寒之地的妓院的庶女,他當真是第一次聽說。


  他忍不住將信件反復地看了三四遍, 驚怒不已的同時,心中懷疑這封信的真實性。


  對二女兒和大女兒, 他平日裡確實不大分嫡庶。東西給一樣的,先生嬤嬤都給配一樣的。或許有萬姨娘在身邊伺候,時常說說這幾個子女。他跟貼心會說話的大女兒更親近些。但這些不過是他憐惜大女兒罷了,出身差,卻是他的親骨肉。再說小姑娘養的嬌一些,將來出了門子也不至於眼皮子淺……


  “……母親, 母親, 這會不會是弄錯了?”安侍郎想到安玲瓏這十幾年來小意溫柔知書達理的模樣,很難也不敢相信信裡寫的事情是真的。


  “金陵那邊推脫責任或許是真的,但老任難道還敢汙蔑主家的姑娘不成?”


  “來人!來人!把大姑娘給我叫過來!”


  出事之時,安玲瓏還在屋子裡琢磨怎麼讓安侍郎請動太醫給她號脈。結果還沒想到辦法,就被突然衝進來的兩個婆子給粗暴地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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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住了大姑娘,老太太有事找你。”


  她猝不及防之下魂都要嚇飛了,放聲尖叫:“你們幹什麼!誰準你們進來的!放開我!”


  兩個婆子是老太太院子的人。安玲瓏自然是認得。可是往日老太太雖然偏心,但院子裡的下人對她還是很恭敬的。突然兇神惡煞的捉住她, 由不得心虛的安玲瓏害怕:“你們敢這麼對我!”


  “芍藥!芍藥!去前院找父親!就說老太太要打殺我!讓他來救我!”


  芍藥人在屋外掃雪,看到兩個婆子衝進屋裡的時候還有些木。此時聽到安玲瓏的聲音也隻是掃雪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兩隻手死死攥著掃帚的把手,一張臉毫無生氣。


  她頓了頓,又繼續掃雪,就見安玲瓏就被兩個婆子連拖帶架地拖出了院子。


  “你們要幹什麼!”


  “我告訴你們,敢碰我一根手指頭,我剁了你們的手!”


  安玲瓏嚇得臉色已經慘白,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激動驚慌之下她覺得自己的小腹隱隱作痛。


  安玲瓏看著院子裡木訥的芍藥,驚恐之中已經顧不上生氣。她大喊著讓她趕緊去找安侍郎,去通知她的姨娘弟弟來救命:“去找姨娘!找望哥兒過來!”


  被她看見了,芍藥不敢裝聾作啞。啪地一聲丟掉掃帚,作小跑狀去萬姨娘的院子。


  安玲瓏其實心裡早有預感,該不會是安琳琅回來了吧?心中忽然冒出了一絲絲恐慌,眼皮不停地跳。她其實早就知安琳琅還活著的事情一旦暴露,自己就絕討不著好。可心裡一直抱著僥幸,林家和安家找不到人。


  畢竟她把人賣到那種地方,哪裡是那麼容易找的?可一想她跟路嘉怡一到晉州就碰上安琳琅,頓時又不確定了。


  心裡恐慌越來越甚,安玲瓏的冷汗打湿了衣裳。她直到這時候才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當初要對付安琳琅不該為逞一時之氣,非得打破安琳琅與身俱來的“高貴身份”。非得看安琳琅墮落泥塵。若非畫蛇添足地搞這些,她就沒有這些後顧之憂。


  心中後悔,她卻也不能回到那個時候重新做一個決定。她如今隻能抱著僥幸自己做的事沒被發現,是偏心的老虔婆忽然發瘋。


  結果她剛到院子,就聽到老太太暴怒的聲音:“混賬東西!早就知道她是個混賬東西,沒想到真幹出如此豬狗不如的事!”


  老太太往日覺得姐妹倆雖偶有爭端,都是小打小鬧。想著牙齒跟嘴唇還有磕碰的時候,出了門子往後自會清楚自家姐妹才是依靠,多次給安玲瓏機會。結果這黑心的死丫頭竟然如此歹毒,歹毒到令人發指:“把自己親妹妹賣到苦寒之地的腌臜窩裡去!這還是人麼!她還是人嗎!”


  老太太的一番話,讓她如至冰窖。


  原以為不會被發現的事情,原以為天衣無縫的事情,居然還是被人發現了?安玲瓏掙扎的動作瞬間窒住,臉色煞白,在即將踏入門內的瞬間她忽然劇烈地掙扎起來。


  “我不進去!你們放開我!我身體不適,我要看大夫!”安玲瓏不敢驚動屋裡的人,隻壓低了嗓子朝捉著她胳膊的兩個婆子怒吼,“你們敢對我怎麼樣!我剁了你們的手!”


  兩個婆子根本不怕她的威脅,生拉硬拽地將人拖進了屋。


  屋裡早就聽到屋外動靜的母子倆,此時臉色是一樣的難看。安老太太臉色鐵青,安侍郎也差不了多少。兩人坐在高坐上,安玲瓏剛踏入屋內,一個杯子就朝她的臉狠狠地擲來。若非她躲閃的及時,這張臉都要破相。安老太太毫不憐惜地喝道:“給我跪下!”


  安侍郎坐在一旁一言不發,也是冷冽地看著她。


  安玲瓏一看這陣仗心猛地就是一沉。


  果不然,就看到安老太太將手裡的一疊紙狠狠地砸到她的臉上,那副暴怒的模樣,仿佛一隻被激怒的老母獅子。她手裡的拐杖拄得邦邦響,那眼神恨不得將她活撕了:“你還有何話說!我就問你,做出這樣的事,你還有何話說!”


  安玲瓏抓起地上的信,一目十行地看完,臉一下子就白了。


  她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沒想到自己做的這些事情,竟然被查了個底朝天。她一直以為自己做的挺高明的,那個婆子是府外人。跟林家和安家都沒有關系,根本不可能會被揪出來。結果林家人竟然抓到了!他們居然把那個婆子給抓到了,不日就要帶到京城!


  身體抖如篩糠,安玲瓏腦子一片空白。


  她一面控制不住驚慌,一面腦子裡絞盡腦汁地想對策。這件事當然是不可能承認,就是把她打死她也不可能承認:“荒謬!荒謬!這都是汙蔑!”


  “祖母,父親,這些都是赤裸裸的汙蔑!林家人為了洗脫林子衝的汙名不擇手段,竟然連這種謊話都說得出來!”若說安玲瓏在什麼事情上天賦異稟,那必然是狡辯和撒謊,“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賣了琳琅,我一個庶女聯合外面的人牙子賣了嫡女,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都沒有這麼講的!”


  “你還狡辯?”安老太太胸口劇烈起伏。


  “祖母!我知你不喜歡孫女!但是再不喜歡孫女,你也不該如此汙孫女的名聲!任何人都可能做這個事兒,我是萬萬不可能做出這等惡毒的事情!”


  安玲瓏哭的眼淚鼻涕一把的,別提多真切:“祖母,父親,這種話說出來你們信嗎?我在林家之時,被林家看得跟囚犯一樣關著,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連自己住的院子都出不去。還被林家給捆著送給路家當妾,如何有那個本事離開林家去外面跟人牙子密謀?”


  “這肯定是林家的栽贓!定然是他們惡意栽贓我的!”


  “林家五爺早在琳琅出事的次日就追出去了!他出去找了五個月,帶回來一個面部全非的屍體指著說是琳琅!誰曉得他在外面做了什麼!林家連琳琅的死都瞞著,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在晉州買通什麼人,好把一切罪責都栽贓到孫女的頭上!”


  安玲瓏激憤道,“祖母,父親,我跟琳琅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姐妹,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害了琳琅我有什麼好處?我除了回來會被祖母和父親處置,害了安家的名聲還能有什麼好處?!”


  這話說的是事實,但老太太卻怎麼都不信。


  “真不是我!那個什麼人牙子的話,肯定是有人交代他說的!我平素月例才二十兩,我算什麼貴人!”


  安老太太與安侍郎對視一眼,安老太太臉色沒變,安侍郎的眉頭卻蹙起來。


  說實話,他心裡也是不信的。


  大女兒十幾年來雖然與琳琅偶有爭端,也是多方避讓的。姐妹倆自幼一起長大,感情還算和諧,否則當初琳琅去林家做客也不會同意帶玲瓏一起去。就算有龃龉,那也是沒有隔夜仇的。再說,玲瓏今年也才十七歲。一個內宅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麼認得外面的人牙子還有本事把人賣出去?


  安侍郎面色動容,安玲瓏心中一喜,頓時哭得更可憐了。


  她在安侍郎身邊討好了十幾年,最清楚他看似風雅實則粗糙的性子,也最清楚什麼模樣能讓他心軟。此時完全顧不上梨花帶雨,哭得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要多委屈就多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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