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天決明這個師父當得特別稱職,堪稱進化型老媽子。她來到花島第一天,九師叔就帶著一大堆的食物來到了花島,興奮的和她說接到大師兄的消息來給她送食物食材和一些日常用具,還興衝衝的在這裡轉了許久,據他說他一共才來了這裡三次。
所以你壓根沒見過你大師兄幾面,為什麼還這麼崇拜他?舒魚送走興奮過頭的九師叔,之後每三天他都來島上送一次東西,全部都是給舒魚的,還給她看了一次天決明給他的採買單子,事無巨細林林總總,那真是邊邊角角都考慮到了。
除了浮望,就連舒魚她爸媽都從來沒有這麼替她考慮細致的。尤其是後來看到已經闢谷不食的天決明專門替她修了個廚房,挽起袖子給她做飯的時候,舒魚內心復雜的表情都快溢到眼睛外面了。
等到她看到天決明給她洗衣服,舒魚都快給這個一臉正氣不食煙火的師父跪下了。
然而他一臉從容,理所當然的說:“我是你的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照顧你是應當的,不要和師父見外了。”
舒魚吐槽臉,她才沒有這麼年輕的爹好嗎!而且讓浮望以外的男人給她做飯洗衣她真的無法承受啊!
不不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這位師父做的飯菜比她還糟糕,更不要說能比得過浮望了,那做出來的是人吃的東西嗎?還給她洗衣服,天啦撸她開始來這裡一共就兩套衣服,被他洗壞了一套,無奈之下換洗隻能用他的衣服了好嗎!等到九師叔給她買了衣服回來又被這位師父給她洗壞了兩套好嗎!
舒魚偶爾會覺得,這個師父怪怪的,因為他有時候對她,會有些親密小動作,比如摸摸她的頭發和臉頰什麼的,要不是看他每次都是表情和藹氣度從容,好像這樣很正常,舒魚一定會覺得這是個故意佔他便宜的變態。
“師父,我不太習慣和人靠這麼近。”
“為師也不太習慣與人靠近,但徒兒不同,畢竟我們是師徒。”
這種不由自主被對方雲淡風輕憋回來的感覺,倒是很熟悉。但是她堅決不約,所以每天大部分時間在島上到處跑著澆水,沒事不往那位師父面前湊。
清亮的水珠灑在紫藍色的花海中,舒魚偶爾還會看見一小道彩虹出現在花從上,漂亮的讓她很想用手機拍下來給浮望看看,可惜這裡沒有。空氣清新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當然舒魚是裝備了天決明給她的紙符的,不然再次陷入那種幻覺就糟糕了。
舒魚自己並不排斥那種感覺,隻是擔心陷入幻想的時候不小心說出了什麼不該說的東西。如果被那位師父發現不對勁,那她還怎麼找到機會救浮望。
她已經做好了長期奮鬥的準備,想也知道,浮望被困了這麼多年,那麼厲害的地方她肯定不會這麼容易就能把他救出來,說不定要等她接替了大師兄……額,大師姐之位,然後就可以接受什麼鎮邪宗的隱秘啊寶物啊之類的,能在其中找到關於浮望的消息。
但她又想錯了,機會來得太快,猝不及防間就被拍到了她的臉上。
這天傍晚她提著小水桶回到木屋,就見師父坐在屋前仰望天際,一臉肅然。舒魚在這種氛圍下,隱約覺得大概要發生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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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天決明朝她招招手,舒魚快步過去,走到他對面,在他的示意下坐在了另一個石凳上。
“你既為我弟子,那麼鎮邪宗的一些事你也該知曉了。”
舒魚心中一跳,緊緊盯著他。
“你可知我鎮邪宗為何叫做鎮邪宗?”天決明問道。
舒魚有些猜測,天運國國師說,當年浮望被囚於渡厄山,就是鎮邪宗現在所在的地方,鎮邪鎮邪,那個邪,大概就是浮望吧。
她在天決明的目光中搖搖頭,“弟子不知。”
天決明忽然笑了,春風拂柳一般,語氣溫和,“那是因為我鎮邪宗最初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了鎮壓一個邪魔。”
“千餘年前,有一禍害蒼生的魔主,他帶來了無邊禍事,不論是妖還是人,都被他無情屠戮,無人能阻止。幸而天道自有平衡,那魔所造殺孽太重,身上戾氣太重,被九百九十九道天雷擊殺七天七夜,也未能將他殺死,最後隻好將他囚困於一處,想要以正氣消磨他身上的魔氣,最後將他徹底消滅。”
舒魚的手指顫抖了一下,聲音都有些變了,“那他……那個魔主,他現在已經、已經死了嗎?”
天決明搖了搖頭,“並沒有。”
舒魚還沒松一口氣,就聽他又說:“但也快了。”
“我鎮邪宗日復一日懲惡揚善,乃天下正道修者之首,如此浩然之氣鎮壓下,大約再過百年,那魔就將徹底魂飛魄散了。”
舒魚過了一會兒才繼續問:“魔主,他殺了很多人?”
舒魚低著頭,沒看見天決明忽然擴大的笑容,和眼中一閃而過的紅,“是,那魔主手中殺孽無數,毫無憐憫之心,他一出現便使生靈塗炭。魔是萬惡之源,若是不徹底殺了他,遲早有一日他會再度釀下大禍,到時蒼生百姓都將深受其害,千餘年前的悲劇會再次重演。所以,我們決不能對他手下留情,趕盡殺絕才是對的。”
他的語氣溫和中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冷肅,似乎滿是對邪魔的殺意,“你為我鎮邪宗弟子,當時時謹記,萬不能讓那魔逃出生天,再去禍害無辜生命,你可明白?”
“……明白。”
舒魚低聲說,忽然察覺自己的手被天決明按住,霎時一驚就要抽手。然而天決明並不放手,反而握得更緊道:“還有一事,是關於徒兒的。”
舒魚掙脫不開,見他一臉嚴肅並無其他意思,隻好強壓心思,又被他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停下動作問:“關於我?什麼事?”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天決明眼中明亮的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在佔卜中看到了變化,那個變化就是你。你是天生帶有大氣運之人,是天道鍾愛之子,若是你的話,隻用三月,便能將那魔徹底消滅。”
“為師有一套九殺針,共九十九枚,隻要徒兒親手將這針扎入那魔主的身體,一日一枚,三月過後,那魔就會徹底被消滅。這針隻有擁有大氣運的普通人才能用,因此為師才沒有讓你立刻修煉。”
舒魚倏然抽出了手,臉色有些僵硬的說:“如果放著不管,不是遲早也會死嗎,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呢?”
“自然是為了不節外生枝,百年還是太久了,如今隻要三月便能徹底杜絕後患,不是更好?”天決明神情依然溫和,但看在舒魚眼裡卻讓她一下子如墜冰窟。
他又說:“徒兒莫不是害怕?沒關系的,那魔主已經十分虛弱,陷入長久的沉睡無法醒來,並且被牢牢縛住,無法傷害你。”
舒魚沉默了良久,長長出了一口氣,“師父,你能先帶我去看看那魔主嗎?我想先看看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當然可以,為師現在就可以帶你去看。隻不過,徒兒說錯了,那不是人,是邪魔。”天決明笑著將裝著九殺針的盒子放在她僵硬的手中,順手輕輕撫了一把她的長發。
當那順滑的長發從他的手指之間徹底滑落,天決明收回手,滿面溫和愛憐:“徒兒記著,這是為了蒼生大義,所以不必猶豫,也不必害怕。”
☆、第09章 .相見
舒魚被天決明拉著從花島上一躍而下,沉入那看不到底的深淵時,心髒都快跳出來了。有就快要見到浮望的近鄉情怯,有突然從高處急速墜落的生理恐懼,她還十分奇異的突然走神想起了一個場景。
——那是在她去參加靈引小會的時候,和浮望一起在高高的塔上,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飄然落下。
場景並不相同,人也不一樣,然而相同的是透過另一個身體傳來的,令人感到安心的感覺。
舒魚眼中有些疑惑閃爍,但隨著兩人越墜越下,她覺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起先還在厚厚的雲霧之中,現在隨著下落他們周圍的光線已經暗了下來,雲霧都似乎變成了灰色,他們下落了很久,還是沒有到底,舒魚幾乎覺得他們就要這樣一路墜落到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