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覺腰部以下的兩條腿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酸痛到極致便是麻木,她握著韁繩坐在馬背上,一臉茫然無助。
裴璉和另兩位官員正隨驛站小吏入內,恍然記起好似落下什麼。
扭頭一看,便見如血殘陽之下,兩名武婢站在棗紅馬旁,正舉著雙手,小心翼翼攙扶著那一襲玄色長袍的小娘子下馬。
晚風輕掀起帷帽輕紗,隱約可見她緊緊蹙著的兩道柳眉。
再看她那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裴璉還有什麼不懂。
“主子?”
身側的鄭禹喚了聲,低低問:“不然您先去照看娘子?”
裴璉收回視線,淡聲道:“她有婢子照顧足矣。”
說罷,提步往裡,自去與隨行官員商量起明日安排。
明婳這邊好不容易適應了走路,待步入驛站,鄭禹迎上前道:“主子與王、李兩位大人有事商議,讓娘子先回房歇息,雜役待會兒會送熱水與飯食上樓。”
明婳往前廳半掩的木門瞥了眼,雖知他是忙正事,但從下馬到現在,他連句話也沒與她說。
就連傳話,也是讓人代勞……
垂了垂眼睫,她盡量壓下心底的小小失落,輕聲嗯了下:“我知道了。”
天璇和天璣兩位武婢一左一右攙著她上二樓。
鄭禹站在樓下,看著那道纖弱窈窕的身影,心下暗自感慨,沒想到這位太子妃瞧著嬌嬌弱弱,倒還挺堅強。
若換做長安城裡其他貴女,怕是第一時辰就撐不住,嚷嚷著要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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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一整日下來,愣是一聲累都沒喊。
馭馬的速度也很是不錯——
雖然殿下有意放緩了速度,但便是這樣的速度,她能一路不落地跟上,也是實屬不易。
旁人如何想,鄭禹不知,但經過這一日觀察,鄭禹覺著這位太子妃的堅韌心性,起碼勝過長安城內八成貴女。
不愧是隴西謝氏之後,謝家的兒郎在戰場上勇猛似虎,謝家女郎也並非等闲的弱質女流。
二樓客舍,窗明幾淨,簡樸卻整潔。
一坐在榻上,明婳幾乎癱成一灘泥。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她原以為和裴璉一夜四次已是她的體力極限,可今日顛簸下來,隻覺渾身的骨頭架子都要顛散了。
大抵奴僕隨主,兩名武婢的話不多。
見太子妃一臉生無可戀地倒在榻邊,兩婢對視一眼,一個去倒茶,一個上前替她脫鞋。
明婳喝過茶,卸下腰間沉甸甸的蹀躞帶和腳上的馬靴,的確輕松了不少。
待用過一頓茶飯,泡了個熱水澡,好歹緩過來了一口氣。
隻她被天璣扶著躺回床上時,天璣並未離開,而是從袖中拿出一罐藥:“奴婢替娘子上藥。”
明婳這會兒正是泡得筋骨酥軟,一頭烏發披散在腦後,柔弱無骨地倒靠在迎枕上,聽到要上藥,烏眸泛起疑惑:“上什麼藥?”
天璣道:“娘子久未騎馬,今日一時騎了這麼久,腿間定然擦傷。此藥膏有活血化瘀、去疤生肌之效,正對娘子之症。”
明婳本打算先自己檢查一番,再視情況決定要不要向隨行醫師討藥,沒想到這武婢竟考慮得如此周全。
一時心生感激,她微微仰頭,嬌靨含笑:“你這藥膏來得及時,多謝了。不過不必你幫我,藥膏留下,我自己塗就行。”
天璣看著眼前這張堪稱人間姝色的臉,微微一怔。
太子妃生得可真美。
這般想著,再對上那雙月牙兒般彎彎笑眸,天璣驀得臉都有些發燙,忙不迭垂下眼道:“娘子自己塗,或有不便?”
“沒事的,你擱下便是。”
畢竟那傷處過於隱秘,哪怕同為女子,明婳也有些不好意思。
天璣見她堅持,也不再多言,將那小巧的白瓷藥罐擱在床頭,便叉手行了個禮,躬身退下。
聽到“吱呀”一聲木門輕闔,明婳緩了口氣。
再看那藥罐,她伸手拿過,同時放下了半扇青紗帳。
夜裡的驛站格外靜謐,明婳咬著唇,將牙白的薄綢褻褲退至膝頭,又輕輕撇開兩條蹆,低頭查看。
借著床頭那略顯昏黃的燭光,隻見腿心處果然磨紅了一大片。
這處肌膚本就最為嬌嫩,她又生得白,有點痕跡就格外明顯,何況這緋紅一片,好似還磨破了皮。
明婳伸出一根纖細手指,輕觸了下傷處,那刺痛感霎時叫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好痛!
想到明日還要騎一天的馬,無異於雪上加霜,定然會更痛……
她心底輕嘆口氣,正準備塗藥,門外忽的傳來一陣請安聲。
明婳微怔,趕忙坐起身要穿褻褲。
隻腿上疼得不輕,且越是心急,越是手忙腳亂,待那陣沉穩的腳步聲走近,明婳幹脆拉下另半邊的幔帳,朝外急急道:“你先別過來!”
屏風旁的男人腳步一頓,視線落向青紗帳後那道略顯慌亂的身影,鳳眸輕眯,“為何?”
“反正……反正你等會兒便是!”
“……”
若非知道她是個有賊心沒賊膽,這般情形,好似在帳子裡偷摸藏了個野男人。
裴璉負手靜立,直到帳中傳來一聲“好了”,方才提步上前。
掀起半片紗帳,便見榻間的少女一襲單薄褻衣,烏發披散,雪膚泛緋,看向他的眸光盈盈閃爍,“殿下忙完了?”
“嗯。”
裴璉頷首,黑眸在她紅彤彤的小臉掃過:“方才在做什麼?”
明婳垂眼,含糊其辭:“沒什麼,準備睡覺了。”
裴璉一眼看出她在扯謊,餘光瞥見枕邊那小巧的藥罐,霎時明白過來。
“藥塗好了?”
他站在榻邊問,高大結實的身軀擋住大半的燭光。
明婳掩著被子坐在床上,聽他這一問,還怔了下。
裴璉伸手略指向那藥罐:“這個。”
明婳回過神,遲疑:“殿下知道這藥?”
裴璉:“……”
他吩咐醫師送來的,怎會不知。
卻也沒多說,隻看著她道:“今晚塗一次,明早再塗一次,會恢復得快些。”
明婳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裴璉垂眸看了她兩息,忽的開口:“磨得很嚴重?”
明婳怔忪:“還、還好。”
想到她下馬時幾乎無法行走的狼狽模樣,裴璉掀袍在榻邊坐下,道:“讓孤看看。”
明婳:“啊?”
裴璉面不改色看向她:“傷處,看看有多嚴重。”
明婳兩隻雪白耳尖霎時緋紅一片,話也說不清楚了:“不、不了吧,小傷而已,一點兒都不嚴重。”
裴璉淡淡睇她一眼:“孤是你夫君,你身上哪一處孤沒看過。”
又來了!
這個人說這些話,怎麼一點都不害臊啊!
明婳隻覺臉皮都要燙化了,眼前的男人卻面無波瀾地抬手,去解她的衣帶。
見她瑟縮,裴璉道:“你若害羞,閉上眼。”
“孤隻看傷,不做別的。”
“……”
明婳無法,隻得雙手捂著臉,由著他褪下她的褻褲。
惶惶燭光下,少女纖細白皙的雙蹆暴露在秋夜微涼的空氣裡。
“腿分開。”裴璉道。
“.......”
明婳咬著唇,始終沒辦法做到。
明明前夜才敦倫過,這會兒又羞成這樣。
裴璉無奈,幹脆抬臂將人攬入懷中,又在她小小的驚呼裡,另一隻手抵著膝頭,分開。
一時間,昏昏暖光籠著那如雪肌膚。
兩側磨損的痕跡,如同打翻了胭脂盒般,紅得厲害。
“你別看了。”
明婳隻覺兩隻耳朵都要熱得冒煙了,然而男人落在蹆心的目光,愈發灼灼逼人。
“磨成這樣,如何還不塗藥?”
饒是眼前的美景旖旎誘人,裴璉此刻並無那等心思。
隻是驚訝於才騎一日馬,她竟磨得這般厲害,這身皮子莫不是嫩豆腐做的?
“我本來要塗的,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明婳一隻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襟,一張通紅的臉也埋入他懷中,不想去面對現下這羞窘的場景。
想到方才入內時她的慌亂,裴璉恍然。
默了片刻,他拍拍她的背:“躺好。”
明婳:“……?”
她不解,但見他要起身,還是從他懷中離開。
卻沒想到他隻是走向水盆邊,淨罷雙手,取了巾帕擦幹,又折身回來。
明婳心裡陡然冒出個不好的猜想。
下一刻,便聽他道:“孤替你塗藥。”
明婳的雙頰陡然一熱,忙不迭夾緊了雙蹆:“不、不必了!”
隻裴璉決定的事,極少改變。
他並未言語,隻靜靜坐在榻邊,將明婳抱在了懷裡,大掌帶著她的臉摁在胸膛裡:“看不見便不羞了。”
明婳:“……”
這和掩耳盜鈴有什麼區別。
恍惚間,男人修長的大掌已抵在膝頭,稍稍一分,便又被看了個遍。
明婳閉上眼,破罐子破摔了。
骨節分明的長指挖了一團淡青色的藥膏,他動作輕緩地塗著,察覺到她的輕顫,他道:“疼的話,記得出聲。”
明婳咬著紅唇:“還好。”
裴璉便不再說話,隻替她細細抹著藥。
那藥膏散發著淡淡青草香,塗上之後涼絲絲的,磨傷處霎時舒緩了不少。
明婳原本緊繃的身子也漸漸放松下來。
裴璉壓低眉眼,道:“現下後悔,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