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完,就見男人搭在膝蓋上的手忽然攥緊,碧潭心頭一突,腦袋垂得更低了。
陸峋的注意力還停留在碧潭口中的“私底下”。私底下三哥是怎麼哄好三嫂的?肯定答應三嫂以後對三嫂最好,不再偏心墨竹那個丫鬟,可能還會一邊說一邊動手動腳,陸峋雖然沒有娶妻,但男女之間的事……
碧潭不就是嗎?他虛以委蛇哄了她兩句,碧潭就任他處置了。
一想到三哥夜夜睡在三嫂那邊,陸峋胸口仿佛騰起一把火,快要燒光了他的理智。
碧潭看到了男人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她抿抿唇,眼神黯淡下來。為了這次見面,她期待了很久,可陸峋心裡全是夫人,一點都沒有她。但那又如何呢?她早已是他的人了,早已把人和心都交了出去,隻要陸峋還肯見她,她就願意幫他的忙。也不能怪四爺,夫人那麼美,三爺一個瞎子確實配不上,四爺明明更好卻求之不得,心裡肯定特別苦。
“四爺,夫人現在有孕了,至少接下來的大半年,三爺都沒法碰她的。”心疼男人承受的痛苦,碧潭鼓足勇氣勸道,聲音柔柔的,沒有刻意討好,隻有發自肺腑的關心。
陸峋才不在乎一個丫鬟的關心,但碧潭的話提醒了他。最後轉了一次手中的小瓷瓶,陸峋抬眼,將瓷瓶遞給碧潭,“這裡裝的是催情粉,你想辦法讓三爺收了碧潭,最好讓夫人看見,實在不方便,也要讓夫人知曉此事,別讓三爺蒙混過去。”
他得不到三嫂的人,三哥也別想得到,隻要三哥碰了碧潭,以三嫂的脾氣,定會徹底與三哥鬧僵,假以時日,他或許還有機會得到三嫂的心。他們這樣的關系,能與三嫂神交,陸峋就滿足了,其他的,日後再想。
碧潭臉白了。以前她隻需說些夫人的事就好,今天是第一次,陸峋命她出手害人。
“不敢?”陸峋維持著伸手的姿勢,淡淡問。
碧潭光潔的額頭冒了一層細汗,她咬唇,努力替自己找借口,“四爺,萬一,萬一被三爺發現了,我,我……”
陸峋盯著她,忽然笑了,伸手拉住碧潭,一用力便將人抱到了腿上,摟著碧潭道:“隻要你夠小心,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前一刻還陰鸷可怖的男人,此時換上笑臉,再次變得光風霽月起來,俊美的臉龐神情的黑眸,令人難以招架。碧潭痴痴地看著頭頂的男人,想到這份差事的風險,碧潭忐忑問:“四爺,萬一我被三爺發賣了,你會救我嗎?”
“當然。”陸峋抱著她站了起來,慢慢走向床榻,黑眸始終溫柔地看著碧潭的眼睛,“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算算,咱們已經有多少年的感情了?”說著話,他將碧潭放到床上,人也跟著靠近,捧著碧潭臉龐繼續甜言蜜語:“碧潭,我是喜歡夫人,但我心裡也有你的位置,真出了事,我會想方設法救下你,再在外面替你置辦一處宅子,不過你還是盡量小心,我怕三爺盛怒之下,讓你受皮肉之苦……”
說著威脅的話,手卻熟練地解碧潭衣衫。
男女情愛,士之耽兮猶可脫,女人一旦陷進去,太多人都會輕易被男人蒙蔽。面對心上人的撩撥,碧潭一顆心早已化成春水,忘了差事的危險,甘願為他做任何事,好繼續得到男人的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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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渴望著陸峋,巴不得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越好,陸峋對碧潭卻隻有利用之情。心裡反感,陸峋勉強應付一會兒就停了,卻意猶未盡地看著粉面桃腮的碧潭,“可惜你還要回家,等將來搬出陸家,我再多陪陪你。”
碧潭羞答答地點頭,主僕有別,她不好意思多躺,紅著臉起來穿衣。
一刻鍾後,碧潭帶著陸峋送她的小瓷瓶從這座宅子後門走了,回她的家。
陸峋不急,在宅子裡用過午飯,才準備打道回府。他隻是個規規矩矩的庶子,沒人太過留意他,因此陸峋對自己的這番私會安排很放心,出門後隨意瞅瞅周圍,便上了一輛普普通通的骡車,先去鎮上一家鋪子,從鋪子出來再換他離開陸家時的那輛馬車。
骡車穩穩前行,車廂裡陸峋閉目養神,聽到車外有乞丐同開門的門房乞討,“您行行好,賞我一個包子吧,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一邊去一邊去,我們老爺不在家,你去別人家討吧!”門房敷衍著關了門。
乞丐繼續拍門,拍了幾下,失望地往後退,餘光裡見骡車已經轉彎了,乞丐眼裡忽然掠過一絲憤怒。他是夫人隨嫁的管事,夫人懷疑碧潭與人廝混,叫他盯梢,但他萬萬沒料到碧潭的野男人居然是陸家四爺!
難道他陸峋身邊沒有丫鬟,非要勾搭嫂子院子裡的?哪天私情暴露,夫人才是最慘的。
這個道貌岸然的畜生!
~
蕭氏歇完晌,收到了心腹管事的密信,打發秋月下去,她一個人在屋裡看。
信上隻有兩個字:陸四。
蕭氏呆呆地看著這兩個字,手裡的薄紙緩緩落到了地上。
陸家有兩個陸四,一個是她的女兒,一個是她的小叔,女兒當然不可能與碧潭私會,然而陸峋……
蕭氏茫然地望向窗外。她嫁進陸家八年了,每個月除了一大家子團聚的時候,隻有偶爾才會碰到陸峋。陸峋相貌堂堂,謙恭有禮,與她與丈夫都沒有鬧過不快,對她的女兒更是千嬌百寵,怎麼看都是君子,為什麼跟碧潭扯到一起了?
她上輩子的死,與陸峋有關嗎?陸峋有什麼非要殺她的理由?
蕭氏想不出來,她真的想不出來。
“夫人,三爺來了。”
聽到秋月的聲音,蕭氏大吃一驚,連忙撿起密信塞到袖中,才離開座位,陸嶸就進來了。瞥見丈夫手裡的盲杖,蕭氏苦笑,真是急糊塗了,她怎麼忘了丈夫眼睛還看不清楚呢?放松下來,蕭氏上前挽住丈夫手臂,“娘叫你過去做什麼了?”
“問我這幾天怎麼總出門。”陸嶸笑著道。
蕭氏好笑,其實她不太懂為什麼多出去走走會有助於眼睛恢復,但丈夫想出門,她也不會攔著。扶他坐下,蕭氏輕聲感慨道:“等你眼睛徹底好了,娘不知道要多高興呢。”丈夫想給公婆驚喜,目前眼疾可治一事隻有自家三口知道。
陸嶸看著她身上的碧色褙子,笑而不語。
他想給父母驚喜,也想給妻女驚喜。眼睛開始恢復後,他心血來潮,去見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京城名醫。女兒隻會針法,不通醫理,陸嶸想起當初太醫稱找不到病因才無法診治,現在病情有所改善,或許郎中能發現端倪。
陸嶸隻是太想提前康復,隻是去碰碰運氣,未料老名醫真的找出了病根,專門針對他的眼疾針灸。陸嶸起初擔心女兒的針法會影響老名醫的治療,好在第二天他讓女兒施針後再去探訪名醫,名醫號脈稱他身體無恙。
偷偷摸摸治了大半個月了,按照老名醫的說法,最近幾天,他應該能看到近處的東西。
心裡藏著好事,陸嶸笑容裡就帶了幾分神秘。
蕭氏另有憂慮,她想不出自己何時得罪過陸峋,看看笑得“無憂無慮”的丈夫,小聲試探道:“你與四弟,有過過節嗎?”
陸嶸面現詫異,“出事了?”
蕭氏不耐煩地嗔他,“你先告訴我。”
陸嶸無奈,隨即道:“沒有,四弟小時候刻苦讀書,後來,我眼睛出事,平時很少出門,更不會與任何人起爭執。纖纖,到底出什麼事了?”無風不起浪,妻子突然發問肯定有原因。
蕭氏摸摸小腹,沉默片刻,低聲道:“真沒事,阿暖問我為什麼她二姐姐不喜歡跟三姐姐玩,我說嫡庶有別,很多人家嫡出子女都會看不起庶出的,阿暖拿你與四弟舉例……剛剛我一個人待著,不知怎麼想到這事了,看到你就隨口問問。”
她現在是雙身子,蕭氏不敢太冒險,她想將實情告訴丈夫,但墨竹……
墨竹是她心裡的一根刺,蕭氏想痛快地將這根刺拔出來,而丈夫因為憐惜她才送走墨竹。
再等等吧,上輩子她是六月出事的,如果六月前她都沒找到線索,那就不管墨竹了,她會把一切對丈夫全盤託出,夫妻共同審問碧潭,嚴刑逼供,不怕碧潭不招。果真是陸峋意圖殺她,丈夫必須知情,由丈夫出面知會公爹。萬一陸峋隻是與碧潭有私情,殺她者另有其人,丈夫也能跟她一起防備。
傍晚時分,碧潭準時回來了,給陸明玉帶了一大包炒瓜子,笑盈盈的,表現如常。
越是這樣越是危險,蕭氏再次叮囑李嬤嬤注意碧潭的一舉一動,以防碧潭加害。
但碧潭怎麼敢害陸峋心心念念的女人?挖空心思要“成全”墨竹呢。
第031章 31
進了四月,各地的櫻桃陸續熟了。
登州櫻桃個大色紅,天下聞名,每年櫻桃熟了,登州知府都會派人精心挑選最上等的櫻桃採摘,當做貢品送到京城,給皇上品用。今年也不例外,櫻桃一進宮,皇上便分發給朝廷大臣、後宮妃子,以示隆恩,陸家、楚家都分了兩筐。
楚行在神樞營當差,傍晚回到國公府,先去給太夫人請安。
他母親早逝,兄妹倆都是太夫人一手養大的,祖孫感情非同一般。不過楚行天生的寡言少語,心裡再敬重祖母,嘴上也不會說俏皮話哄太夫人高興,過來了就端坐在那兒,神色輕松地聽家人闲聊。
“世謹嘗嘗,聽說登州今年有點旱,這櫻桃竟比去年甜了。”丫鬟端著剛洗好的櫻桃走進來,太夫人笑眯眯地道。
這櫻桃放在冰庫裡儲存,看著依然新鮮水靈,紅潤潤的色澤十分勾人胃口。楚行取一顆放進口中,酸酸甜甜的,清涼可口。
“好吃嗎?”太夫人期待地問。
楚行點點頭,太夫人馬上道:“那多吃幾顆,整天在外忙,到家就別跟祖母客氣了,跟小時候那樣多好,喜歡什麼就自己伸手抓,哪像現在,矜持地跟個大姑娘似的,這裡又沒有外人。”
大哥被祖母打趣了,楚盈、楚湘兩個嘿嘿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