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99章 099


八月的早上,有些涼了。


陸明玉躺在暖乎乎的被窩裡,聽著外面清脆啁啾的鳥叫,有些失神。


昨日太夫人給母親送了帖子,說要過來拜訪,究竟是同其他名門女眷一樣過來瞧瞧她身體恢復得如何,關懷一番,還是,為了楚行曾經的提親?按照楚行的行事作風,應該是後者吧?他將她落馬之責攬到自己身上,定還想著“以身相許”,借此補償她。


誰稀罕他以身相許?


翻個身,陸明玉繼續睡覺。


“姐姐……”


躺著躺著,耳邊響起弟弟說悄悄話般的聲音,陸明玉詫異地扭過頭,就見年哥兒裹著外袍站在床頭,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姐姐,我想跟你睡。”


陸明玉失笑,她離家兩個月,弟弟們想的不行呢。


“上來吧。”陸明玉往裡面挪挪,笑著道。


四歲的年哥兒嘿嘿爬上來,脫掉外袍,泥鰍似的鑽進姐姐被窩,撒嬌地抱住姐姐,蹭了蹭就睡著了。陸明玉裝著心事,一直難以入睡,此時摟著白白胖胖熱熱乎乎的弟弟,她暫且忘了楚國公府,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


用過早飯,陸明玉先回梅苑,練字靜心,直到母親派人來喊她,說是太夫人來了,陸明玉才放下筆,打起精神去前面見客。


“阿暖快過來,給我看看額頭傷成什麼樣了。”


堂屋裡,太夫人與蕭氏坐了主位,瞧見一身素淡打扮走進來的小姑娘,太夫人態度與往常一樣親昵。陸明玉前世嫁進楚家後,很得太夫人喜歡,因此雖然決定從今開始疏遠楚家眾人,真的見到慈眉善目的太夫人,陸明玉還是無法故作冷淡,低著頭,乖乖地走了過去。


太夫人一手扶著陸明玉肩膀,一手撥開陸明玉額前的碎發,看到那塊兒傷疤,太夫人十分地心疼,握著陸明玉的手各種憐惜。陸明玉篤定太夫人是為了楚行來的,隻是扮乖,沒有太熱絡地回應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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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要議親,彼此心知肚明,陸明玉拘謹別扭乃人之常情,太夫人笑了笑,慈愛道:“阿暖,我有些話要與你娘商量,你帶盈盈去你院子裡玩吧,前日你們回京,盈盈得知你落馬受傷,急得都哭了,昨天就央我帶她過來探望你。”


陸明玉不由地看向楚盈。


楚盈小臉泛紅,害羞地望著她。


陸明玉朝她笑笑,辭別母親與太夫人,領楚盈去了梅苑。


“阿暖姐姐,你那天是不是特別害怕?”楚盈不太擅長與人打交道,同陸明玉待了會兒,雖然陸明玉招待地周到,楚盈卻能感受到陸明玉對她好像沒那麼親了。楚盈有些惴惴,試著主動挑起話題。


害怕?


心頭湧起一絲絲苦澀,陸明玉輕輕點點頭,“是啊,特別怕,怕從馬背上掉下去。”


比怕更讓她難受的,是她偷偷喜歡的人,把她讓給了別人。


努力忘卻的刻骨回憶再次被人無意勾起,陸明玉突然有點堅持不下去了。太夫人也好,楚盈也好,她們沒錯,可她就是疲於與她們打交道,因為坐在眼前的明明是楚盈,她看過去,看見的卻是那個冷漠無情的男人。


楚盈心思敏感,她察覺到了陸明玉的抗拒,想起兄長說他惹陸明玉不高興了,楚盈掃眼站在那邊的甘露,她緊張地走到陸明玉面前,悄悄展開手心,露出小竹筒給陸明玉看,低聲耳語道:“阿暖姐姐,這是我哥哥託我交給你的賠罪信……”


陸明玉錯愕地看向那竹筒,楚行,竟然寫信給她?私相授受,他堂堂君子竟然也做得出?


賠罪信……


但楚行有什麼罪呢?不喜歡她不是他的錯,當個照顧弟弟的好兄長也不是錯。錯的一直都是她,怪她輕易動心,對方還是她前世的大伯子,也許早在第一次為楚行動心的時候,她就錯了,就注定了要被他讓出去。


“他沒對不起我,盈盈拿回去吧。”陸明玉握住楚盈的手,隨即起身,朝門口走去。


楚盈呆呆地扭頭,看著陸明玉疏離的背影,明明就是在生他們兄妹的氣,楚盈心裡一酸,忍不住哭了,怕被人瞧見,飛快轉回去,背對陸明玉偷偷地抹淚。甘露看見了,大吃一驚,悄悄朝陸明玉使眼色。


陸明玉也沒想到楚盈這就哭了,頓生自責。楚盈完全是聽楚行的吩咐,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敏感多慮,她怎麼能因為楚行冷落她?


示意甘露出去,陸明玉快步折回楚盈身邊,柔聲哄她:“盈盈,我沒生你的氣,我……”


“我知道,阿暖姐姐在生我哥哥的氣。”楚盈哭得更厲害了,淚眼模糊地把小竹筒重新拿出來,一邊掉眼淚一邊替兄長求情,“阿暖姐姐,我哥哥從來沒有喜歡過誰,但他昨天告訴我,他喜歡你,那他說的一定是真的,阿暖姐姐至少看看他是怎麼解釋的行嗎?”


陸明玉渾身一僵。


楚行,居然跟親妹妹說,他喜歡她?


手心裡的小竹筒仿佛突然有了溫度,陸明玉不可抑制地亂了心跳。仍舊猶豫,依然忘不了那碎了她心的一幕,隻是,看著楚盈哭得楚楚可憐的模樣,陸明玉再也無法狠心拒絕,她嘆口氣,扶著楚盈肩膀道:“那盈盈別哭了,你不哭了,我就看。”


楚盈立即憋回眼淚,淚眼汪汪地抬起頭。


陸明玉不知怎的,一下子想到了前世楚行戰死,楚盈哭成淚人的情形。心裡酸酸澀澀的,陸明玉暫且收好那個小竹筒,命甘露端水來,親自照顧楚盈。楚盈受寵若驚,但感受著陸明玉的溫柔體貼,楚盈又偷偷地開心起來,臨走前再次小聲替兄長說話,“阿暖姐姐,哥哥真的喜歡你……”


“噓……”陸明玉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楚盈連忙點頭,紅了小臉。


送走太夫人、楚盈,陸明玉隨母親回了正房,得知太夫人果然是來提親的,陸明玉心情復雜,“娘怎麼說的?”


蕭氏輕輕嘆了口氣,“你爹爹祖父那樣拒絕楚行,明知極有可能被潑冷水,他還是勞動太夫人親自來提親,阿暖,看來楚行對你確實用情頗深。不過沒有你點頭,你爹爹也不在家,我就先拖延了,隻說再與你爹爹商量商量。”


說心裡話,蕭氏是不希望女兒再嫁進楚家的,沒想到楚隨出局了,楚行又纏了上來,偏偏楚行容貌品行家世樣樣出眾,蕭氏拒絕地有點艱難,答應了顧慮重重,畢竟前世楚行戰死了,拒絕吧,又覺得可惜。


“阿暖,你還是不肯嫁嗎?”拋開心事,蕭氏探究地看著女兒。


陸明玉心亂如麻,敷衍地點點頭頭,尋個借口回梅苑了。


一個人待在內室,陸明玉放下紗帳,靠到床頭,一次又一次轉著手裡的小竹筒,好一會兒,她才慢慢擰開塞蓋,倒出一卷用細繩綁著的宣紙。墨色的字跡隱隱若現,陸明玉抽開細繩,抿抿唇,這才展開。


陌生的筆跡,筆風凜冽,字如其人。前面沒有稱呼,直接就是內容:若重來一次,當日絕不相讓。


自責悔恨,無以言表。


如能得償所願,一生不負。


短短幾行小字,幾眼就看完了。陸明玉慢慢滑落下去,仰面平躺,怔怔地望著床頂,過一會兒,她重新舉起紙條,一字一字,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


“若重來一次,當日絕不相讓”。


她信,如果楚行知道她寧願跳馬也不願被楚隨英雄救美,楚行一定會親自救她,免她受傷。


“自責悔恨,無以言表。”


她信,楚行是好人,他照顧弟弟,但他也把她當小輩看,她因他受傷,他肯定自責。


“若能得償所願,一生不負。”


陸明玉還是信,楚行是君子,一個真正的君子,君子娶妻,不管妻子是誰,君子都會與之相敬如賓,不會無故辜負她。


君子,君子,看著這封冷冰冰的信,回想此前種種,陸明玉驀然發現,楚行真的很冷,他的一切舉動都符合君子之品行,他幾次救她是君子的俠義之舉,但這也說明,無論落水、落馬的人是誰,楚行都會去救。


君子很好,但她要嫁的是一個丈夫,不提對母親溫柔體貼的父親,威嚴如祖父,都會霸道地扶著祖母下車,都會帶祖母一起賞燈一起出遊,而楚行,陸明玉一番回憶下來,竟然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人情味兒。


除了那匹小金馬。


可一塊兒過年長輩賞給晚輩的金锞子,能說明什麼?那塊兒金锞子帶給她的暖,與楚行讓她感受到的冷相比,就如一縷細微的春風,與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春風再暖再溫柔,都抵擋不住雪山的徹骨之寒。


攥緊那封冷冰冰的信,陸明玉把臉埋進被子,無聲落淚。


可笑,得知他寫了信的那瞬間,她竟然還不死心,還抱了一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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