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隻是笑笑,用自己的聲音道:「母親,女兒也會想你的。」


說罷,我不再看她錯愕的臉,便踏上了花轎。


心情極好。


可惜,目前我還需要林氏這個「娘家」做靠山。


不然,我就送她一起走了。


畢竟,林寶珠黃泉路上太過孤獨可憐,需要娘親的陪伴呢。


同時,我也有些期待。


柳汝烈……


我彎唇,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送我糖吃的男子。


聽說,他被毀容得厲害。


不過無礙。


我也早就滿目瘡痍。


6


可惜,柳汝烈根本沒來掀蓋頭。


禮成後,他便直接回了他自己ťūₗ的房間,一點面子都沒給我。


我有點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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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皇帝賜婚,他再不滿也不可能這樣。


簡直是打皇上的臉。


除非,他不在意皇上,或者說,他的王府穩若金湯,連皇帝也探查不到消息?


我在蓋頭後思索了陣,覺得就算傻不拉幾地獨坐至天明也無用,幹脆吃了點喜被上的紅棗桂圓,便命丫鬟打水進來,洗漱睡下了。


誰知半夜,我突然感覺到有人在看我。


一睜眼,便看到個身著紅衣,戴著半張鬼面具的男子。


他露出的半張臉稜角分明,仿若出鞘的利刃,凌厲而危險。


但眼神卻極其漠然,讓人一看便心生懼意。


袖口上,還有隱隱的腥味。


是他。


雖然長大了,但就是他,我一眼便能認出。


於是,我松開了枕下的匕首。


他嗤笑聲,將我壓倒,順勢拿走了我枕下的匕首:「怎麼?這是要給五哥守節?」


我被他壓著,心都要跳出來了。


反應了會兒才知道,他說的是柳白止,不禁心中暗諷。


但面上,卻淚意盈盈:「妾身見夫君沒來掀蓋頭,便以為夫君不來了,又害怕,才備了把匕首。」


說著,我學林寶珠的模樣,垂首咬唇。


「是嗎?我看你睡得挺香。」


他冷淡道。


我抬眸,離他近了些,聲音溫柔:


「王爺這是怪罪妾身了?」


說著,我示弱地拉他的袖子。


他有些意外,但還是皺眉抽出了手:「既已娶你,隻要你不作妖,本王便會對你負責。」


隻是……負責嗎?


我可不是為了讓你負責才來的。


我是為了讓你愛上我才來的。


當然,面上,我還是露出了欣喜的模樣:「那夫君今夜要宿在這裡嗎?」


聽到這句話,我主動上前攥住了柳汝烈的衣角,眼神期待。


他沒躲開我,卻冷笑聲:「罷了,本王可不想再殺一個。」


說罷,他直接離去。


我呆呆地看著他,一臉迷茫。


直到他關門,才面無表情地躺回床上。


真沒想到,林寶珠死都死了,還給我留了個坑。


她竟然明目張膽到讓未來夫君知曉她喜歡別人的事,真是蠢笨。


我閉上了眼睛。


好在,這是皇帝賜婚,一時半會兒和離不了,隻能喪偶。


所以,我有足夠的時間,讓柳汝烈愛上我。


想到這,我彎唇,摸向心髒的位置。


7


次日,因為要進宮請命,所以天還黑著我就醒了。


等出門才發現,比想象中的冷。


半夜下了場雨。


但我也沒多加衣服,冷點好,可以不那麼緊張。


畢竟,也不知道自己學著林寶珠做的宮規對不對。


馬車上,柳汝烈安靜地看著兵書,我則撐著腦袋看著他。


終於,他放下兵書,皺眉道:「盯著本王作甚?」


我彎了眉眼:「好看。」


柳汝烈沉默,繼續看書,不再理我。


我繼續看他。


直到下了馬車,看到恢宏的宮門,我才收了心思。


宮牆之中,建築鱗次栉比,像沉睡的猛獸。


宮女太監們規矩謹慎,行走間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整個氣氛窒息,且帶著強烈的壓迫感。


我不適地皺眉。


下一瞬,手就被裹入溫暖的掌心。


柳汝烈目不斜視,也沒說話。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黑色鬼面在陽光下,泛著暗光,好似有戾氣在圍繞著他。


真好看啊。


我不禁在心裡感慨。


他還是曾經的那個小將軍。


真好。


對我,也還沒有嫌棄到碰都不願碰的程度。


我收回視線,回握住他的手,彎了彎唇。


好在面聖一切順利。


皇帝也隻是隨意吩咐了幾句,甚至,還叫錯了林寶珠的名字。


看來,林寶珠在宮中也是鴕鳥,就是窩裡橫。


當然,也沒人糾正皇帝。


而皇後則維持著溫柔笑意,像個端莊大氣的長輩,隻說了些「盡快開枝散葉」的廢話,便要我們下去了。


誰知剛出殿門沒多久,柳汝烈突然說要換衣服,叫我等等,便帶著太監丟下我走了。


我獨自站在御園之中,心神微動。


沒多久,就聽到了動靜。


果然,一個陌生男子走了過來。


他五官溫潤,長身玉立,氣質好似渺渺雲間月,若隱若現。


腰間更是佩著價值萬兩的血玉錦鯉,有價無市。


我雖沒見過,卻也清楚,這便是柔妃的兒子,五皇子柳白止。


他看到我,眼神一亮:「咦?寶珠妹妹,你怎麼在這?」


緊接著,又黯淡下去:「對,你嫁給九弟了,需要進宮面聖,我也不能再叫你妹妹了。」


說到這,他嘴角依舊噙著苦笑,眸中卻滿是我的倒影。


好像,有多深情般。


演技不行。


我在心裡冷笑。


面上,也語氣疏遠:「是啊,五皇兄往後可要注意稱呼,別叫旁人誤會。」


柳白止愣了下,轉而愧疚道:「寶珠妹妹可是怨我?」


說著,他上前一步,好似口中有千言萬語,無比委屈的模樣。


好家伙,還整美男計。


我可記得他曾雲淡風輕地說過,若下人不聽話,打殺了便是,別讓自己心情不好。


而那個下人,就是跪著的我。


而且,他若真對林寶珠有什麼綺念,賜婚那麼大的事,他肯定在下旨前就有所耳聞,但他卻什麼都沒做。


如今木已成舟,他又出來裝模作樣。


也就林寶珠會信吧。


想到這,我笑了笑,與他拉遠了距離,並錯開身子:「五皇兄的話,妾身聽不懂,您還是趕緊去忙吧,別耽誤了。」


這「逐客令」讓他眼神晦暗了瞬間。


我無視他審視的眼神,眸光平靜。


終於,他低頭道了句:「好,是我對不起你。」


然後,才落寞離去。


有意思。


他這是在幹嗎?勾引弟弟的女人?


為什麼?


……


可惜,我知道的消息太少,隻能暫時按下這些疑問,在心裡倒數。


果然,柳汝烈壓根沒換衣服。


這是試探。


「走吧。」


他神色坦然,絲毫沒有一點試探別人的內疚。


我點點頭,從善如流地拉住他的袖子,走在他身邊,也沒有多說。


因為多說無益。


隻能靠做。


直到上了馬車,他才出聲:「今日起,你與管家一起掌家,別讓本王失望。」


我看向他:「王爺日後不用再試探妾身了,妾嫁與您,自然與您是一心的。」


說著,我眨眨眼,抱住他的胳膊,撒嬌道:「妾身過去年幼,處事不周。日後,還是希望能與王爺好好過日子,誕下一兒半女,互相依靠。」


他身子僵硬瞬間,耳朵都微微發紅:「怎的說話如此大膽?」


我笑笑,有些好奇地湊近他耳朵,輕輕點了一下:「因為王爺是妾身的夫君,會寵著妾身啊。」


誰知,他竟然直接坐到了我對面。


「別動手動腳。」


我則單純地衝他眨眨眼,然後揚起精心練習過無數次的笑容,衝他甜甜地笑著。


他嘴動了動,將頭瞥向一邊,開始看兵書,不願再搭理我。


我也見好就收,乖乖坐好:「三日後回門,王爺陪我嗎?」


這次,我大膽地沒再用「妾身」自稱。


那樣太疏遠了,我想離他更近些。


他抬眸看我,又迅速收回視線,隻「嗯」了聲。


然後又補充道:「不要再像個無賴般看著本王,也不用刻意討好本王,本王說過,隻要你安分守己,本王便會盡責。」


我抿抿唇,笑意淡了。


又是盡責。


煩死了。


「妾身知曉了。」


我垂眸應下,不再找話,看向窗外。


他好似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說。


還是,太急了嗎?


我吹著窗外迎來的風想,罷了,都肖想那麼久了,也不必急於一時。


但我不知道的是。


他一回府,就命暗衛,去查了我的身份。


8


回門那日,柳汝烈果然給足了我面子,備下厚禮。


雖然他對我依舊冷淡,我們也沒有圓房,但Ṫũ⁼在我的努力下,倒也沒那麼生分了。


他也就是面冷,心是熱的。


不像這侯府,個個都在笑,心裡卻全都藏著刀子。


比如趙括,他表現得很是熱情,就差背柳汝烈進府了,言語間都是巴結。


我看都不願看,將目光轉向林氏,心情才好些。


今日她擦了厚重的粉。


但即使如此,也遮不住她眼下的青黑。


我見狀,上前攥住她的手,神色擔憂:「娘親怎麼氣色如此差?」


她不自覺想抽開手,卻礙於柳汝烈在,隻僵硬地笑笑:「娘親是太想你了。」


說著,她拂起我耳後的碎發。


因為林寶珠耳後有顆小紅痣。


不過把她推入水中時,我把她耳後劃破了。


所以,林氏隻能找我求證。


此時,她在看到我耳後的紅痣後才松了口氣,神色輕松了些,開始衝我噓寒問暖。


我乖巧答著,心裡卻異常興奮。


感覺,都不太舍得殺她了。


看著她被折磨,可比直接殺了她開心多了。


於是飯後,我借口方便,去找了趙括。


他正在書房欣賞柳汝烈給他的墨寶,見到我,立刻堆砌起受寵若驚的笑。


「寶珠,你怎麼突然來找爹爹了。」


我衝他彎唇:「爹爹,你再看看我是誰?」


他笑容慢慢僵硬:


「寶,寶珠,你不要嚇爹爹。」


我緩步走向他,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爹爹既已有答案,何必自欺欺人?」


「難道爹爹就甘心屈於林氏手下,永遠做個抬不起頭的贅婿侯嗎?」


他沉默了。


我彎唇,眼裡帶著惡意:「要跟女兒合作嗎?」


驅虎吞狼,一定很有意思。


9


回門結束後,我心情極好。


坐在馬車裡,都不禁哼著小調。


柳汝烈抬眸看我,眼裡染上無奈:「別哼了,日後你若想回家,再回去便是。」


末了,他又補充了句:「不好聽。」


我被噎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隻瞪他眼。


他喝了口茶,繼續看書。


我則動了動鼻子:「外面什麼味兒啊?甜絲絲的。」


他頓了下:「想吃?」


我點點頭,期待地看著他。


他嘆氣,叫侍衛停下馬車,便自己下去買了。


我挑眉。


其實說實話,我隻是試試。


本以為最好的情況是他叫侍衛去買,結果,他竟自己去了?


他回來得很快,有些不自在地將糖葫蘆給我:「你怎麼喜歡這種小孩子的吃食?」


我愣了下,接過糖葫蘆。


這讓我想起八歲那年的生辰。


當時,母親已經病得很嚴重,她賣了自己唯一的一個镯子,並託門房給我帶了串糖葫蘆。


我看著她手裡紅澄澄的,裹著金色糖衣的糖葫蘆,開心極了。


於是,和她一人一顆果子地分著吃了。


她和我說,以後一定會好的。


到時候,她就帶我去她的家鄉。


她說她的家鄉一到夏天,遍野都是金黃色的麥浪,特別好看。


我信以為真。


可沒兩個月,她便死了。


但我,已經記不清她說的「家鄉」,到底在哪裡了。


……


「想什麼呢?」


柳汝烈看向我,眸色在陽光下,泛著餘暉。


我垂眸咬下金色的脆薄糖衣,依舊不忘勾引他:「好甜,王爺要嘗嘗嗎?」


說著,將糖葫蘆伸向他,舌尖緩緩舔過唇邊的糖汁。


曖昧在馬車中升溫。


突然,轎子被石頭硌了下,我直接栽入他懷裡,在他訓斥前,嬉笑道:「我故意的。」


他抓著我胳膊,讓我趕緊坐好。


但是我看到了,他嘴角輕輕勾了下。


我見好就收,「咯吱咯吱」地嚼著脆甜的糖葫蘆。


但我也知道他並沒有完全相信我,因為晚上,他還是宿在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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