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一晾,倒被扣上了始亂終棄的名頭。
阿措從他懷中出來, 坐直了身子, 小臉蛋紅撲撲的, 也不知道是羞的, 還是被他焐得發熱。
元珣伸手將她額前的幾縷碎發挽到耳後, 問道,“你剛才說的孩子怎麼回事?怎麼就想到那麼遠了……”
一提到這個,阿措臉更紅了,一雙澄澈的眸子眨巴眨巴看向他,小小聲道,“那天陛下臨幸我了, 所以我要有小寶寶了。”
元珣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復雜起來。
那晚她的睡顏他現在還記憶深刻,後來他整整衝了三遍涼水,才將身上的火給澆滅……
他平息了一下情緒, 認真道,“朕還沒臨幸你。”
阿措懵了,“可我那天醒來後,身上有很多紅紅的痕跡,花了快兩天才消掉呢,慕青她們都說這是陛下疼愛我才留下的。難道那些紅紅的,不是你弄的麼?”
“……是朕弄的。”
“那不就沒錯麼?”阿措突然想起什麼,用一副“你果然是想始亂終棄”的目光瞪著他。
“那隻是……臨幸的一個步驟,還不算真正的臨幸。”
“唔,那什麼是真正的臨幸?”阿措一臉求知。
元珣一時噎住,這要他怎麼解釋?
沉吟片刻,他捏了下她的小臉蛋,約定道,“等你及笄了,朕會仔細給你解釋清楚。”
仔仔細細,從上到下,解釋的明明白白。
阿措沉浸在“再次臨幸失敗”的失落中,壓根沒看到男人深眸中那隱忍而貪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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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元珣陪著她一起在芳菲閣用膳。
昏昏燭光下,阿措指著院子裡那結出青綠色小果子的石榴花道,“陛下,我以後也會像這些石榴花一樣,結出好多好多的石榴……不對,小寶寶,好多好多小寶寶。”
元珣聽著她這話,並未太當真,隻哄道,“好。”
夜色朦朧中,他那雙狹長的眼眸格外明亮,仿若璀璨星河盡跌落他的眸中。
阿措一時看的有些痴了。
陛下長得可真好看。
她不想讓他這樣看別人了,她隻想讓他這樣看著自己,陪著自己了。
就算其他妃嫔也是他的女人,她也不樂意了。
不過這話阿措也隻是心裡想想,沒有跟元珣說。
她怕他聽到後,覺得她太小氣了。
***
翌日午後,明淨的陽光灑在修剪整齊的跑馬場上。
本來阿措是跟長公主約好一起騎馬的,但昨日元珣主動攬下了這個活。
長公主自然樂見其成,巴不得元珣多多跟小姑娘接觸,好促進促進感情。
看著面前那匹威風凜凜的黑色駿馬,阿措又是忐忑又是期待,“我騎這個麼?!”
好高啊!
她得怎麼扒拉上去呢?
就在她仰著小腦袋望著馬背時,細腰上忽的多了一雙溫熱的手掌。
下一刻,她就被那雙手穩穩地託著,坐上了黑馬。
驟然坐的這麼高,阿措一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轉眼就瞧見元珣一個利落翻身,輕輕松松坐到了她的身後。
感受到他周身濃鬱的龍氣,阿措放心了。
她回過頭看他,軟軟糯糯的誇道,“陛下你好厲害,這麼高的馬,你嗖一下就上來了!”
元珣垂眸瞧見她那張明媚清麗的臉頰上,兩個小梨渦淺淺的甜甜的,薄唇不由得微微翹起。
他環住她,一隻手拉著韁繩,沉聲道,“坐好了,要跑起來了。”
阿措興奮的“嗯”了一聲,等他揚聲喝得馬跑了起來,阿措驚訝的叫了起來。
好快!
她兩隻手緊緊地抱著他的一條胳膊,身子下意識的往他懷裡靠去。
夏日衣衫薄,騎裝更是裁剪輕便。
如今她軟軟的貼著他,元珣控制不住的有了反應。
阿措也感覺到了,但這次她學乖了,不會再問什麼匕首不匕首的——那次她回去跟安秀姑姑一說,安秀姑姑默然了好半晌,又將那些避火圖找了出來,豁出去一張老臉,伸出手指給她瞧。
阿措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匕首指的是這個。
現在她明白了,卻忍不住去思考另外一個問題,為什麼這個東西會變呢?
他剛抱著她的時候,她感覺不到,然後就突然感覺到了……真是古怪。
似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元珣將馬騎得快了些。
這一招的確有用,很快阿措的注意力就被這種御風的刺激感給吸引了。
若說開始有點怕,這會兒她是一點都不怕了,甚至大膽的想嘗試下自己騎。
帶著她兜了幾圈,感受了騎馬的節奏,元珣勒住馬,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
阿措額前的發都吹得有些亂了,她卻半點沒在意,一雙眸子帶著發現新樂趣的亮光,“陛下,騎馬好好玩!我想自個兒騎一會兒,行嗎?”
“可以。”元珣招了下手,很快有小太監牽過來一匹棗紅色的小母馬。
這小紅馬站著這匹黑色大馬旁邊,顯得越發矮小。
阿措皺著眉,“我想騎大馬……”
元珣耐心的給了解釋了一遍讓她騎小馬的考量,阿措一開始還有點不樂意,漸漸就覺得陛下說得對,也就不再抗拒那棗紅小馬,反而覺得那小馬溫馴可愛,還抱著小馬的脖子,給她取了個名字叫“紅棗”。
似乎為了表達它對新主人的喜愛,紅棗還呼哧呼哧的哼了兩下。
此時,不遠處。
昭妃站在馬場外望了好半晌,直到場內那一對騎著馬走的更遠了,她才緩緩收回目光。
這次在她身邊伺候的是冬語,昨日秋詞在石子路上跪了一個時辰,雙腿傷的厲害,怕是沒個三四日下不了地。
冬語比秋詞穩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隻淡淡道,“主子,日頭毒辣,咱們回去歇息吧,今早煮的綠豆湯,這會兒應該已經冰好了。”
昭妃道,“好。”
主僕倆剛一轉身,卻發現前頭那棵枝繁葉茂的樹下,站著一道俏生生的水藍色身影。
昭妃鳳眸微眯,見那水藍色身影嫋嫋婷婷的從濃密樹蔭下走來。
“嫔妾拜見昭妃娘娘,娘娘萬福。”楚纖纖優雅的福了下身子,臉上帶著溫溫柔柔的笑。
“是楚容華。”昭妃頓了頓,又道,“你在這作甚?”
楚纖纖自然的答道,“嫔妾聽聞陛下在馬場這邊騎馬,也起了興致,想來騎馬嬉戲。不曾想卻在這碰到了昭妃娘娘……嫔妾瞧娘娘在門口站了許久,為何不進去坐坐呢?”
昭妃黑眸微沉,輕聲道,“本宮隻是路過。”
“這樣啊……。”楚纖纖輕笑,笑容帶著幾分別樣的意味。
昭妃淡漠道,“楚容華要騎馬就去吧,不過本宮也提醒你一句,陛下正與沈嫔在裡頭騎馬,你莫要擾了陛下的興致。”
說罷,她提步準備離開。
哪知楚纖纖立刻出聲道,“既然陛下與沈嫔一起,那嫔妾也不好進去攪擾了。不知道昭妃娘娘可有空,嫔妾父親近日送來了好幾盆珍稀蘭草,聽聞娘娘最喜蘭花,不知可否賞臉去嫔妾那坐坐?”
昭妃淡淡的掀起眼皮,“不必了。”
楚纖纖一怔,等回過神來,她連忙道,“難道娘娘見著陛下如此寵愛旁人,心底就一點不難過麼?”
昭妃的腳步一頓。
見狀,楚纖纖連忙湊了上去,“嫔妾隻是想助娘娘一臂之力而已。”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投誠拉攏之意卻十分熱切。
昭妃斜覷了楚纖纖一眼,眼波微動,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淡淡勾唇道,“好,那本宮就去你宮裡,好好賞一賞那些蘭花。”
楚纖纖眸中染上喜色。
***
這日夜裡,月華傾泄,靜靜籠罩著陷入沉眠之中的行宮。
而此時的太極殿偏殿,依舊燈火明亮。
元珣端坐在書桌前,面無表情的盯著單膝跪在地上的黑影。
十九的聲音很是低啞,“午後楚容華與昭妃娘娘在馬場外相遇,隨後兩人一起去了楚容華的明瑟殿賞蘭。約莫一炷香後,昭妃娘娘便離開了明瑟殿,楚容華還送了她六盆蘭花。”
元珣平靜道,“昭妃是喜歡蘭花的。”
十九道,“昭妃娘娘回去後,暗地命人將那六盆蘭花都丟了。”
元珣深眸眯起,“丟了?”
十九道,“是,她的大宮女冬語聽吩咐,連盆帶花,挖了個坑一起埋了。”
元珣沉默不語。
修長好看的手指在黃梨木桌案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瞧著,大殿內隻聽得這清脆的響聲。
一下又一下,像是閻王殿的催命符似的。
好半晌,元珣收回手,轉了轉手中的玉扳指,淡聲道,“最近盯緊楚氏,有任何異動,及時向朕匯報。”
十九略一頷首,幹脆道,“屬下遵命。”
黑影隨風而過,轉瞬間,殿內便隻剩下元珣一人。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
再次抬首時,心裡已然有了計較。
翌日,太極殿的宮人都垂手並腿的守在殿外,殿外無比安靜,倒是殿內依稀能聽到幾聲爭吵傳來。
宮人們面面相覷,心下稀奇極了——
陛下竟然跟長公主殿下吵起來了?
這真是天上落紅雨了!
大殿之內。
長公主態度堅決的否定道,“不行,這怎麼能行,你這是逼她去死麼?”
元珣端坐著,面色沉靜,“阿姐,你先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