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政委嘆了口氣,“還不是封凜,他這次出任務,受了傷……”
顧明城心頭發緊,“嚴不嚴重?”
“倒是不嚴重,不過……”劉政委搖了搖頭,“你也知道封凜的脾氣,讓他好好休息,比登天還難。”
顧明城心下微松,笑道:“讓老首長下個命令,估計他就肯休息了,他總不能連首長的命令都不聽吧?”
“我看難!”周建國也跟著笑起來,“還不如給他找個媳婦,讓他媳婦管他呢。”
聞言,顧明城和劉政委都搖頭,想像不出要給封凜找個什麼樣的媳婦,才能管得住他,讓他聽話,隻怕到時候他媳婦都被封凜那又兇又冷的模樣嚇哭。
這種事還真發生過。
封凜雖然看著不好惹,但他長得實在好看啊,修眉俊目,五官深邃,俊美得咄咄逼人的那種,聽說還是京市那邊的,本身還有能力,想給他作媒的不少。
特別是文工團那邊,也有不少女同志想和他處對象。
結果,曾經有個女同志鼓起勇氣去找他,竟然被他那副活閻王似的模樣給嚇哭了。
顧明城和他們說了幾句話,匆匆忙忙地離開。
看他走的方向,劉政委和周建國突然想起,今兒是周六,顧明城和家人打電話的日子。
以前顧明城還是連長時,就開始有這習慣,每周都要與家人通話一次,就算多花錢也不在意。後來他們才知道,原來他在老家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妹妹,他總擔心妹妹出事,每星期都要聽一次妹妹的聲音才能安心。
提起顧明城那妹妹,大伙私底下也為他憂心。
據說這姑娘是個早產兒,從小身體就不好,好幾次病危,能活到現在實在不容易,甚至大家都已經有種,顧明城的妹妹隨時可能……的心理準備。
隻是到時候,怕顧明城自己就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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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老顧他妹妹能長命百歲,不然老顧隻怕要傷心。”周建國如此說。
劉政委嘆氣,“希望如此吧。”
生老病死是常態,也是這世間最令人類無能為力的事。
還沒到端午,南方已經算是進入夏天,太陽火辣辣的,就算是傍晚時分,依然是一陣陣的熱浪撲面而來。
夕陽的光仍是熾烈,顧夷嘉撐著傘,慢吞吞地走在鄉間的泥土路上。
陳艾芳母子三人走在前面,都有意識地放慢腳步,配合顧夷嘉。
鄉下人很少會在大晴天撐傘,特別是這種傍晚時分,是以看到撐著傘走過的顧夷嘉,不少人看過來,其中又以那些知青為主。
新來的知青納悶地看著撐著傘走過的人。
傘沿很低,看不到對方的面容,隻能從那纖細窈窕的腰身、長及腳脖子的長裙中看出,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同志。
突然,傘沿微微揚起,露出一張如玉般的芙蓉臉,五官精雕細琢,仿佛上天最完美的藝術品,讓乍然看到這張臉的人,猛地愣在原地。
直到對方婷婷嫋嫋地走過,消失在前方,仍有不少人痴痴地看著。
“那是誰?”有男知青驚豔地問。
經過的社員習以為常地說:“哦,那就是顧老大家的小閨女,漂亮吧?”
問話的男知青下意識地點頭,然後臉紅了。
不過沒人笑話他,因為在場不少人也是如此,就連那些女知青,也莫名地有些臉紅,想到剛才她們也看痴的模樣,不禁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
不過,那姑娘還真是漂亮,那是一種無論男女都會欣賞的美好。
所以她們看呆了,也是正常吧。
可能是大病初愈,來到大隊辦公室時,顧夷嘉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被陳艾芳扶著她坐下。
陳艾芳憂心忡忡的,都休息好幾天了,怎麼還是如此虛?
看來這次中暑,消耗小姑子不少精力,也不知道幾時能養回來,萬一養不回……
陳艾芳心弦微顫,不敢去想那個可能。
如果可以,她希望小姑子能好好地活著,長命百歲。
婦女主任也在,看到顧夷嘉的模樣,嚇了一跳,趕緊去給她倒了杯水,蹙著眉頭問:“嘉嘉沒事吧?”
陳艾芳道:“可能是這次中暑,反應比較大,還需要休養些日子。”
自從小姑子畢業後,他們沒有急著給她找工作的原因也是如此,怕累著她,出個什麼意外,還不如放在家裡養著。
婦女主任聽後,不免有些憐惜,“那可得好好地補一補。”
“我也這麼打算的,明天正好是周末,我去縣城的供銷社買些肉蛋之類的給她多補補身子。”
兩人簡單地聊了幾句,陳艾芳便去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這已經是雙方的默契,除非顧明城要出任務,或者有什麼緊急事不在,否則一般不會錯過電話。
顧夷嘉緩過來後,發現嫂子已經和電話那邊的兄長說起話。
她先是說了家裡的情況,然後叫來兩個孩子,兩個孩子對於能和爸爸說話都很高興,每次都是滿滿的期待。
因打電話的時間不能太長,大家都是長話短說,很快就到顧夷嘉。
“嘉嘉,過來。”
顧夷嘉慢吞吞地接過電話,喂了一聲。
那邊響起一個溫和的男聲,“嘉嘉,你身體怎麼樣?”
雖然通過電話,這聲音有些失真,但顧夷嘉仍是聽出,這是她哥的聲音,就算不是穿越前的兄長,但他們實在太像了。
她的眼睛有些湿潤,低低地說:“我的身體沒事,哥你不必擔心,我們都很好,你不必掛念我們。”
現在的兄長是一名軍人,這年代也不是真的和平,聽說軍人是要上戰場的,也要做一些危險的任務。
她不希望他遇到危險。
顧明城哪裡會相信,“你嫂子說,你前些天中暑住院,現在天氣熱了,你要注意身體。”
“好。”
縱使時間有限,顧明城仍是仔細地叮囑她。
對於這個唯一的妹妹,他是打從心裡愛護她的,就算所有人都說她活不長,養著是浪費錢和精力,他仍沒有放棄她,甚至願意負擔她的一生。
隻要她需要自己,他就養她。
顧夷嘉安靜地聽著,直到時間差不多,將話筒給嫂子。
陳艾芳又和丈夫說了幾句,便掛斷電話。
打完電話後,顧夷嘉跟著陳艾芳母子三人回家。
走在陌生又熟悉的鄉間泥土路上,看著夕陽西下,霞光染紅遠處的群山,顧夷嘉心裡有一種塵埃落定之感。
她來到這個時代,將在這裡繼續活下去。
第7章
顧夷嘉在家休養了大半個月,終於感覺身體沒有那麼虛弱。
大概因為從小是個健康寶寶,精力旺盛,所以她從來就不是個能靜得下來的性子,沒想到如今倒是整整做了半個月的宅女,足不出戶。
不是她不想出門,也不是她耐得住寂寞,實在是這副身體走幾步就累,頭暈眼花,萬一在半路暈倒,那可真是嚇人。
感覺身體輕快許多,擺爛過後,某些想法便活絡起來。
就算現在什麼都不如意,但生活還是要繼續的,她也要繼續在這個時代活下去,不能因為一眼看得到的命運,就真的不想活了吧?
能活著,誰想死呢。
聽說她要出門,寶花如臨大敵,“小姑姑,你要去哪裡?”
顧夷嘉笑道:“我要去黃奶奶家找萍萍姐,先前答應給她做一條裙子,現在身體好了,可以幫她做。”
這不是她胡扯的借口,是原主曾經答應的事。
原主的身體不好,隻能幹一些輕省的活兒,其中給人做衣服也是一種。
家裡有一臺縫纫機,是兄長買給嫂子的聘禮之一,不過陳艾芳做的衣服不好看,做出來的衣服連自己都嫌棄,後來家裡人要穿的衣服,都給小姑子動手做。
原主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孩子,做出來的衣服比百貨商場裡的成衣還好看,村裡那些愛美的姑娘,都會來找她做衣服,會付一些辛苦費。
如此,原主也算是憑自己的本事賺錢了。
隻是可惜,她的身體不好,不能太過勞累,是以接的活兒不多,也賺不了多少錢。
顧夷嘉以前大學時學過服裝設計,別的不說,踩縫纫機做件衣服還是可以的,又有原主的記憶,知道這時代什麼能幹什麼不能幹,倒也不擔心什麼。
現在身體好一些,她就想賺點錢。
總不能一直賴著兄嫂養吧?連原主這樣的姑娘都沒想過要一輩子賴著兄嫂養,她更不會了。
南方的太陽很猛烈,像個大火球似的。
顧夷嘉仍是撐著傘出門,就怕在太陽底下暴曬幾分鍾中暑暈倒。
已經充分體會到這具身體有多弱,她現在都不敢隨便造,十分愛惜自己的身體。
不就是以後都要小心翼翼的保重好自己的身體嘛,她可以的!
不就是以後不能肆意奔跑、不能上山下海、不能吃香喝辣的……嗚嗚嗚,她還是可以的!
隻要能活下去,她都會努力地活著,不辜負所有關心愛護她的人。
寶花像個小騎士一般,跟在小姑姑身邊,為她保駕護航。
路上,遇到不少在地裡幹活的社員,看到這對姑侄倆,都笑著打招呼,詢問顧夷嘉的身體。
顧夷嘉禮貌地道:“已經好很多了,今天出來走走,謝謝叔叔伯伯和嬸嬸們關心。”
等姑侄倆走遠,社員們咂吧了下嘴,覺得顧夷嘉好像有些不同了。
“顧老大家這小閨女,看著好像精神不少,以前和她說話時,她都是病恹恹的,聲音也細細的,有氣無力。”
剛才那聲音雖不能說中氣十足,也有幾分力氣,整個人看著落落大方,那張臉在陽光下,瓷白剔透,說不出的好看。
其他人也點頭,都能感覺到顧夷嘉的變化。
“或許是她的身體確實好一些了吧,人這身體一好,心情也會變好。”
“要是這樣就好啦,明城兩口子也不必總是為她擔心,怕她什麼時候就……”
來到黃奶奶家,發現家裡隻有黃奶奶一人。
黃奶奶正在晾曬剛摘回來的黃瓜,準備腌酸黃瓜,做好能吃上一整年。
院子裡的空地上,擺著好幾個簸箕,上面還曬著切開的黃瓜條和一些豆角,豆角可以做成酸豆角,也可以曬幹儲存到冬天吃,另有一番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