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也似的把那些菜端出去,然後就看見秦思和那個涵宇坐在一起挨得很近,正在互相給對方喂菜。
「思思,你嘗嘗這個。」
「涵宇哥哥,嘶,好辣呀。人家不能吃這麼辣的東西。」
涵宇正好瞄到了我:「你去,幫思思倒杯水來。」
我無語:「你在教我做事?水杯就在另一邊,自己不會倒?」
看得出來,涵宇根本就沒有把我這種素人當做一回事,趾高氣揚地瞅了我一眼:
「你這麼兇幹什麼?思思是你的堂妹,你照顧她也是應該的。讓你去倒杯水你都不願意,平時肯定沒少欺負思思。你這種人看著面相就……」
我盯著他這副滔滔不絕的模樣:「你牙上有菜葉。」
涵宇當場閉緊了嘴巴,緊張地看向攝像頭,用手遮著嘴:「你、你不要胡說。我今天早上根本沒吃東西!」
「哦,那就是昨天剩的。」
說完之後我就輕飄飄地回廚房端菜了。
身後的涵宇氣得直跳腳,連聲找人拿鏡子檢查。
前頭怎麼吵鬧,和小廚房都沒有關系。
我一抬頭,注意到抱著手臂站在門口的路嚴。
他唇邊噙著笑,視線慢悠悠地落回我身上,抬起手臂像是要抱我:「秦語,幫我把圍裙解下來。」
身邊的工作人員小聲說了一句:「救命,好像老夫老妻!好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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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什麼都磕隻會害了你啊。
那個涵宇擺明是跟我槓上了。
吃飯的時候挑挑揀揀,還陰陽怪氣我:「秦小姐辛苦了。不過,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搖頭:「不該說。」
涵宇一哽:「你這人怎麼這樣?你……」
他話還沒有說完,秦思已經嬌滴滴地開始道歉了。
非常熟練地拉了拉他的袖口:「涵宇哥哥,我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可能就是心情不好,你別生氣。」
「我們這裡都是演員,這些菜太油了,不適合我們。」涵宇說著說著還覺得自己挺有理的,語氣越發囂張起來:「我就想提一下這個,都不行嗎?你也太自私了,隻顧著做你自己喜歡吃的,根本就沒有考慮我們。」
喲,聽著他還挺委屈的?
其他幾個人也紛紛附和。
隻有路嚴和秦思沒說話。
秦思是因為清楚我隨時會開懟,不僅不應聲,反而扯了扯涵宇,試圖阻止他作死。
沒想到的是,我和路嚴異口同聲:「不行。」
路嚴冷眼看他:「端碗吃飯就沒資格放碗罵娘。這個道理,你不懂?」
涵宇面如土色:「我,我不是……」
我順勢攻擊:「動不動就提意見,你把我當成乙方嗎?還是說你習慣了當爹,開口閉口就是意見和建議。」
「那我也給你提個建議,建議你不要再提建議了。」
說完這句繞口令,我起身離開。
路嚴緊隨其後,還不忘回頭補充一句:「對了,我們做完了飯,所以你們負責洗碗。」
涵宇敢抓著我欺負的原因很簡單,無非就是我是個素人,沒有粉絲基礎。
但路嚴就不一樣了。
影帝的粉絲不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碾壓他的粉絲一大截。
所以我一回頭,就看見他那張忍氣吞聲的臉。
謝謝,有被爽到。
6
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我的言論就被頂上了首頁。
因為狗仔爆料,這個男愛豆,真的瞞著粉絲們有一個孩子。
一時之間那些女友粉都炸了鍋,把涵宇罵得體無完膚。
首頁循環播放我那一句「還是說你習慣了當爹,開口閉口就是意見和建議。」
甚至有人懷疑我本人就是混跡娛樂圈,掌握諸多八卦的大佬。
天地良心,我以為他隻是爹味重,沒想到他真的當了爹。
貴圈真亂。
更離譜的是,我還有了粉絲群。
大家在底下欣賞並學習我的胡言亂語,一夜漲了三百萬的粉絲。
看得出來,現在的人精神狀態都不太好。
節目組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第二次拍攝的時候,那個什麼涵宇就已經徹底消失了。
換了另外一個男愛豆,據說叫郝宇。
看上去就是個十八歲的青春大學生,一看見我就忙不迭地迎了過來。
不僅客氣,而且熱情:「秦語姐姐,我來幫你吧。」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不用了。」
他一把按住我的手,手背被他拍紅了,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偏偏他好像一點兒都沒有感覺,殷勤到我都覺得害怕。
路嚴突然出現,非常強勢地擠了進來,輕松地把他撥到了一邊。笑眯眯地看著我:「快和你妹夫說聲謝謝吧。」
別說我了,就連郝宇也傻眼了。
路嚴一本正經:「開口就喊你姐姐,難道不是已經和你堂妹秦思確定關系了嗎?」
「還是說……」路嚴眨眨眼,露出幾分好奇的神色,壓低了聲音:「他就是這種逢人就喊姐姐的綠茶男?不會吧不會吧?」
表面上看著路嚴好像是彎腰在和我說悄悄話。
其實我們幾個人的距離並不遠,那個男愛豆肯定是聽得清清楚楚。
等到郝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離開之後,路嚴看向我:「我這有藥,過來擦擦手。」
我揉了揉被捏紅的手,拒絕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誰能拒絕路嚴啊!
分配任務的時候,郝宇依舊不死心,主動向我伸出橄欖枝:「秦語姐,我們一組吧。之前看過直播,感覺秦語姐很厲害。」
「啊?」我捏著短籤,忍著煩躁:「不是抽籤決定嗎?」
路嚴舉起了手裡的籤,笑眯眯地看向我:「秦語,我和你一組。」
「秦語姐抽到的是短籤,你這……」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路嚴在眾目睽睽之下,右手大拇指按在那根籤上,狠狠一折:「嗯,我抽到的也是短籤。」
真就現掰啊?
7
工作人員也傻眼了。
扛著攝像機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直到導演拍板:「好,那就路影帝和秦語一組。」
我和路嚴坐上車去縣城裡採購食材的時候,他鄭重其事地把那根被迫變短的籤子放進口袋裡,一邊扶著方向盤,一邊哼著小曲,很愉快的樣子。
到了鎮上,開始做任務。
第一個就是去理發店裡找一個叫 tony 的老師,拿到銀行卡。
工作人員笑眯眯地提示:
「要是一個小時內找不到,就隻能自己墊錢了哦。還有,在做任務的途中產生的一切費用都不算在活動經費裡。」
我由衷感慨:「摳門摳到你們這種程度,真是開眼了。」
剛踏進了一家店,就被所謂的發型總監按在了椅子上。
他用十分挑剔且不滿的目光打量了我一遍:
「小姑娘,我看你的發質不太好,需要養護哦。」
「我們家現在正好辦活動。隻需要充值一千就可以享受一次養發活動。平時養護一次都要八百八十八哦。這次……」
「不用,謝謝。」
「這麼好的機會不要錯過嘛!頭發是女人的第二張臉。你自己都不愛你自己,這樣怎麼能讓別人愛你呢?再說了,你剛剛又不說你不辦卡。我給你用的可是會員才能享受的高檔洗發水。你現在說不辦?那我這洗發水的錢誰來補?」
PUA 老娘是吧?
還想強買強賣?
消費主義陷阱別來沾邊!
「不用。」我一臉木然:「我下個月就要開始化療了,估計是最後一次來這裡了。」
總監手一哆嗦,剩下的話堵在嘴邊說不出口。
我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很謝謝你,你是個好人。下輩子有機會的話,我會來你店裡辦卡的。」
然後帶著路嚴離開,隻留下了一個略顯蕭瑟的背影。
那個總監愣了半晌,又看向同樣懵住的攝影師:「你們這是什麼……圓夢節目嗎?對不起啊,我有罪,我真該死嗚嗚嗚。」
哭聲震天,把攝像師給嚇出來了。
路嚴嘖嘖點頭:「聽著倒是中氣十足。」
我蹲在馬路牙子上擺爛:「等會兒還要買菜,得走更遠。要不我們分開行動吧。」
分開行動的意思就是,把他支開。
然後我繼續蹲著摸魚。
路嚴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我的小心思,輕笑一聲,小聲地湊到我耳邊:「走吧,下一家理發店一定有,我保證!」
不愧是影帝,肯定提前就拿到了節目組給的劇本!
我美滋滋地跟著他進去,還沒來得及進門,他已經拿著銀行卡出來了。
導演都被他這個速度驚呆了。
「接下來的挑戰是,坐過山車回答問題。十道題對了六道就能拿到密碼。」
我看了一眼那個過山車的弧度:「有些飯,其實不吃也行。」
路嚴失笑:「沒事兒,我們可以先試試。」
離譜的是,他真的取到錢了。
導演比我更震驚,當著鏡頭的面,他直接問出了聲:「你怎麼知道密碼的?」
路嚴修長的手指夾著那張卡,俊朗的眉眼透著笑意:「因為這是我的卡。」
秀兒!
導演面如菜色:「這不行!」
「怎麼不行?做任務的過程中產生的任何費用我們自己承擔,這是你說的。」
他衝我一挑眉:「走,給你買東西吃去!」
陽光落在路嚴身上,像是鍍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連笑容都暖洋洋的。
我心頭一動,心尖上像是有一株小苗探出了嫩嫩的葉。
葉片打著害羞的卷兒,上面刻著路嚴的名字。
8
接下來的拍攝不僅順利,而且舒心。
其餘幾個人都不會用柴火灶,所以我一個人掌握伙食大權。
那幾個陰陽怪氣對我提要求的,越說不愛吃什麼,我就越要做什麼。
她們夾菜我轉桌。
她們喝水我剎車。
她們嘰嘰歪歪一通說,我就戴上耳機聽個歌。
主打的就是一個叛逆!
和我一樣叛逆的,還有路嚴。
說來也奇怪,別人問話的時候,他惜字如金,但隻要我發瘋在前,他一定緊隨其後。
比如現在。
郝宇剝完橙子之後,非要撕下一瓣來遞到我嘴邊:「秦語姐姐,很甜,你嘗嘗。」
我看著他越湊越近的那隻手,渾身不自在:「對不起,我柑橘類過敏。」
「啊?」郝宇愣在原地,又不死心地遞了個草莓過來。
我捂著嘴:「草莓也過敏。」
但那草莓實在是太香了,我一時間沒控制住,偷偷往嘴裡塞了一顆。
被郝宇抓了個正著。
對方瞬間就一副要哭出來了的樣子:「姐姐,你不是說你過敏嗎?」
我頭皮發麻。
隻是吃一顆草莓而已,為什麼郝宇一副我背叛了他的樣子啊?
現在的男大學生要不要這麼多戲啊?
偏偏其他幾個嘉賓也是看好戲的樣子。
眼看著秦思要開口替我 sorry 全場,路嚴一本正經:「間歇性過敏。」
「原來是這樣啊。」郝宇對路影帝的話自然是深信不疑。
我一邊點頭一邊感慨。
就這智商,是大學生無疑了。
我本來以為郝宇隻是過分熱情了,沒有想到,當天晚上他就找到了我。
和白天在鏡頭下展現出來的完全不一樣,他冷著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像是在看一個不太滿意的商品,開口就是:「秦語,你裝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