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回學校宿舍收拾了一下,我便跟著蘇晟宇去了附近的商城。
今天是周末,射箭館人很多。
蘇晟宇熟練地拿起弓。
對準,眯眼,松手。
箭頭正中靶心。
「好厲害啊!」
我一臉崇拜,平日裡隊長的訓練數據是最好的,沒想到做其他的也這麼厲害。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練多了就會了,你也試試。」
「我不太會。」
我站在靶子正前方,學著他的樣子舉起弓箭。
蘇晟宇抬著我的手臂,矯正姿勢。
「再高一點,對,就這樣。」
他離我很近,氣息落在我耳旁。
自從被室友告白後,我對同性的近距離接觸變得格外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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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自在地挺直脊背,快速放開手裡的弓。
箭頭差點就出靶了。
「挺不錯的,再試一下。」蘇晟宇鼓勵我,又給了我一支箭。
他握住我的手,教我對準目標。
我盯著靶子,突然覺得周遭有些不對勁。
我嗅到了熟悉的氣息,後頸隱隱有些發熱。
我敏銳地側頭,正好看到陸淮川靠在牆上,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他穿著射箭護胸馬甲,看來也是來這裡玩的。
對上陸淮川沉沉的目光,我莫名慌了一下。
手指一松,箭頭射了出去。
這次是真的脫靶了。
蘇晟宇注意到我走神,扭頭看了一眼。
「你朋友?」
「嗯……室友。」
陸淮川上前,跟蘇晟宇打招呼。
蘇晟宇為人比較粗線條,笑眯眯地說了自己的名字,完全沒意識到對方眼底藏著的敵意。
「原來你就是程越的隊長,聽說你很關心他,難怪你們關系這麼好。」
「還行,隊友嘛,就是得互幫互助。」
蘇晟宇攬住我的肩膀,親昵地笑著。
陸淮川眯起眼睛,眼底不悅,笑容卻更濃了。
「要不要切磋一下?」
「可以。」
8
陸淮川跟蘇晟宇站在一起。
我在一旁站著看他們比試,卻覺得心煩意亂。
兩個人比五箭,最後看環數評輸贏。
蘇晟宇前三箭都正中紅心,但後面兩箭偏了一些。
陸淮川就發揮比較穩當,五箭全中紅心。
他整個人挺拔地站在那裡,周遭的氣場自信又強大。
我摸了摸後頸,覺得不太舒服。
蘇晟宇給陸淮川鼓掌,向他請教技巧。
陸淮川淡淡地回應了幾句,目光瞥向我。
「需要我教你嗎?」
理智上想說不用,可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
離他越近,我心底就越發躁動不安,同時又覺得很有安全感。
真是矛盾極了。
陸淮川站在我身側,教我擺好姿勢。
他的手指撫上我的手腕,很認真地告訴我如何瞄準。
陸淮川認真做事的時候,整個人格外勾人。
周遭的精英氣質讓人有些挪不開眼。
他長長的睫毛眨了一下,詢問我:
「聽懂了嗎?」
我茫然地點頭,剛才光顧著看他側臉,其實沒聽進去什麼。
我呆呆地看著前方,不知道瞄準哪裡最佳。
陸淮川按住我的肩膀,靠近我。
他站在我的角度瞧了一眼,輕聲道:
「這個角度沒錯了。」
見我沒動,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你臉紅什麼?
「射啊。」
「……」
射?
射什麼?
他說話的時候,我滿腦子都是那天浴室的場景。
我心下一慌,手指松開的同時,箭頭偏了。
第二次,脫靶了。
蘇晟宇跟陸淮川對視一眼,像是都碰到難題一樣。
我渾身發熱,尷尬地推開陸淮川,跟他保持距離。
「我不想玩了。」
他離我太近,我腿發軟,還無法集中精神。
這種失控的感覺,讓我既著迷又害怕。
「沒事,你是新手,多試幾次就會了。」
陸淮川溫聲安撫我,伸手握住我手裡的弓箭。
我退後一步,搖了搖頭。
「不了,我跟隊長還要去吃飯,你慢慢玩吧。」
陸淮川垂下眼,失落地收回手。
我跟蘇晟宇離開射箭館。
我能感覺到,身後那道炙熱的目光一直盯著我。
9
我請隊長吃了烤肉。
因為馬上要比賽了,我們沒喝酒。
隊長跟我說了一些往年比賽的各種事故,讓我不要犯錯。
我連連點頭,腦袋裡卻一直在想陸淮川。
身體裡的沸騰感還沒壓下去。
嘶喊著,渴望著。
急切地需要什麼來填滿。
好奇怪,我感覺自己像是病了。
我喝了一口冰水。
手機亮了,陸淮川發來消息,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我面無表情地把手機靜音。
就是因為這個家伙上次咬我,我才變得這麼奇怪。
買單後,我去了一趟洗手間。
回來時,我看到蘇晟宇拿著我的手機,正在接聽電話。
「他回來了,我現在把電話給他。」
蘇晟宇遞給我,我看到屏幕上【陸淮川】這三個字,心髒漏了一拍。
這家伙不會胡說什麼吧?
「喂?怎麼了?」
「你們吃飯結束了嗎?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吃太撐了,我打算跟隊長去散步,消消食。
陸淮川沉默了一下,語氣急切。
「你早點回來,要不然宿舍關門了。」
「你怎麼跟我媽似的,這麼念叨,今晚我說不定不回去了。」
「為什麼?」
他聲音變沉了。
隔著手機我都能感覺到壓迫感。
我心生煩躁,不喜歡被人管來管去。
「一定要告訴你嗎?你能不能別老是煩我?
「你隻是我室友,我說過了,我不喜歡男的,別再糾纏我了。」
陸淮川嗓音艱澀:「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我可以追你。」
我還是第一次聽男生說這種話,臉頰頓時臊得慌。
「追什麼啊,別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我就算真的是 gay,也不會喜歡你這種類型的。」
我口不擇言地把這段時間的煩躁感傾吐出來。
良久,對面的人一直沒說話。
我看了一眼手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默默掛斷了。
蘇晟宇跟我離開飯店,他察覺到我臉色不對勁。
「怎麼了,心情不好?」
我搖頭,「剛才我室友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他就是問我們吃了什麼,然後問你今天心情怎麼樣,他還挺關心你的。」
「……」
我訕訕一笑。
還好那家伙沒說什麼胡話。
10
大概是那天我說的話太刺人,陸淮川沒再主動找我了。
我在宿舍洗衣服時,發現他膝蓋上的傷痕還沒痊愈。
我偷偷拿了一個藥膏給室友,讓他幫忙轉交。
這個藥我之前用過,療效很快。
室友一臉納悶:「你為什麼不自己給他?」
「呃……我最近忙著準備比賽,你給他方便些,別說是我給的。」
室友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倆是不是吵架了啊?」
我沉默了一下,這麼明顯嗎?
室友了然,衝我挑眉。
「哎呀,室友之間有摩擦很正常,要不等你比賽結束,大家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是僵著也不是辦法。」
說得有道理。
我點頭,跟室友約好了周末聚餐。
陸淮川每天很晚回宿舍,不知道在忙什麼。
我也沒主動問他,隻覺得他最近沉默得有些異常。
我本來打算聚餐的時候跟他道歉,好好跟他說清楚,讓他別再做傻事。
可比賽當天,兩個室友來操場給我加油助威。
陸淮川沒來。
我是田徑隊的種子選手。
最後拿了第一,我心情也不是很好。
晚上聚餐時,室友給陸淮川打了個電話,對方說有事不來了。
「不來就算了,我們先點菜吧。」
我表面上笑嘻嘻地問他們吃什麼,心底卻忍不住嘀咕,陸淮川有什麼大事?
往常我的比賽,陸淮川是絕對不會缺席的。
是因為我那天說得太難聽,他甚至不願意跟我做室友了嗎?
我心不在焉地琢磨著,沒注意豆腐上的花椒。
好麻。
我龇牙咧嘴地喝水,聽到兩個室友在八卦。
「陸淮川最近回來得那麼晚,不會是談女朋友了吧?」
「不是吧,我看他跟他們班的團支書走得挺近的,兩個人經常一起去圖書館。」
「啊?陸淮川難道喜歡男生?」
「也不是沒可能,反正我沒見過他跟女生待在一起,今晚他和團支書不就是一起出校門的嗎?」
兩個人對視一眼,表情吃瓜。
我愣在座位上,捏緊手裡的筷子。
那個團支書我知道,叫梁正新,之前拿過英語大賽的一等獎。
當時陸淮川還陪他練過口語。
我心裡莫名有些煩躁,把一盤辣炒牛肉都吃完了。
辣得胃疼,我更加不痛快了。
11
深夜,宿舍熄燈了。
門禁時間已經過了,陸淮川還沒回來。
是不打算回來了嗎?
雖然兩個男生出去通宵也很正常,但我總覺得他們不對勁。
難道陸淮川已經轉移目標,追別人去了?
也對,反正他本來就是學校很受歡迎的男生。
陸淮川經常在表白牆上出現,找他聯系方式的男生女生都有。
我一個普普通通的體育生,有什麼值得他繼續浪費時間的?
我悶悶地打開陸淮川的朋友圈,依舊是僅三天可見。
我關掉手機,強行讓自己入睡。
可越想睡,越是睡不著。
後頸還隱隱泛熱,躁得慌。
真煩。
隔日一早,我沒訓練,正好可以睡個懶覺。
陸淮川回來時,我剛起床。
他看著我凌亂的雞窩頭,淡淡地移開目光。
我注意到他脖子上和手臂上有紅痕,有些甚至泛著青紫。
這麼激烈?
真的跟那個團支書在一起了?
我本來準備了一腔緩和關系的話,此刻全都咽回肚子裡。
算了,陸淮川喜歡上別人,這是好事。
我面無表情地刷牙洗臉,出門吃飯。
經過他書桌時,他突然抬手。
「你衣領沒弄好。」
我下意識躲開,陸淮川落寞地垂下眼。
「謝謝提醒。」
我語氣生疏,對著鏡子整了整,快速離開宿舍。
12
最近的訓練,我頻頻出錯。
教練罰我加時長。
我心煩意亂,這天弄到很晚才回宿舍。
走出訓練館才發現,傍晚下了小雨。
糟了。
我白天看太陽不錯,去頂樓曬了被子。
我急急忙忙地衝回宿舍。
頂樓空空如也。
我回到宿舍,發現被子已經被人收回來了。
我正發愣,陸淮川抱著床單被套走了進來。
撲面而來的是洗衣液的清香。
「你的床單被套被雨淋湿了,我拿去幫你烘幹了,月底不是還有考核嗎?別生病了。」
這種細枝末節的溫柔,也就隻有陸淮川會記得了。
心頭像是被貓輕輕抓了一下,很痒。
「謝謝。」
我呆呆地接過,腦海裡卻滿是疑惑。
他不是跟團支書在一起了嗎?
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
陸淮川回到座位上收拾電腦。
看這架勢,像是要出門。
我正在收拾床鋪,宿舍門口閃過一個人影。
「陸淮川,你好了沒?」
梁正新大聲喊著,看到陸淮川慢條斯理的模樣,急得恨不得上前幫他收拾。
「馬上。」
「房已經給你訂好了,咱們早點過去,弄完還能早點休息。」
「知道了。」
陸淮川收拾完電腦,還拿了兩件衣服。
梁正新跟他插科打诨,他淡淡地回應著。
梁正新看起來是個很開朗熱心的男生,說話間勾上陸淮川的肩膀。
陸淮川沒有很多交好的朋友,更別提跟別人這麼親近了。
我盯著梁正新的手,心底有些怪異的難受。
好似剛才的貓抓感變得濃厚,讓人刺痛心煩。
兩個人拎著包出門。
我有些好奇他們是不是去開房。
可根本不好意思問出口。
畢竟之前我讓他別纏著我,現在我再巴巴地湊上去,這算什麼?
我抿唇,沉默得把床鋪好。
被子被陽光曬過後,有種淡淡的香味。
我躺在床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好像是陸淮川身上的橙香。
我抱著被子嗅了嗅,後頸的發熱變得明顯。
心情變得煩躁起來。
我甚至有點想追出去,讓陸淮川別走。
我回過神來,猛地揪了揪頭發。
亂想什麼?
人家都有對象了。
我悶悶地鑽進被子裡,打開沒追完的電視劇。
之前挺期待的情節,此刻變得索然無味。
13
一連幾天,陸淮川都沒回宿舍。
聽說他也沒去上課,請假了一周。
我心神不寧,在網上搜索關於同性戀的帖子。
有人說睡過後休息一周也正常,因為要養傷。
說得很隱晦,我看得半懂不懂。
但我看明白了一點——
總而言之,就是陸淮川可能是 0。
不過梁正新在計算機系的專業成績也挺好的。
兩個人那麼般配,共同話語應該很多。
我悶悶地關掉手機,將自己丟進疲憊的訓練中,試圖這樣不讓自己多想。
月底考核結束時,隊友們的命都快丟了大半。
因為考核期間要嚴格制定餐食需求和鍛煉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