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璇和夏清江當然都說好,到了他們這樣的關系,連謝謝都嫌累贅。
許涼走後,夏清江卻怎麼樣都掛不好畫,總是斜的。溫璇幫著指揮了好一陣,才掛端正。
完事之後,夫妻兩個都有些冒汗。
溫璇臨近手術,不能生病,夏清江趕忙到浴室裡給她放了熱水,讓她洗個澡。
等他一轉身,看見垃圾桶裡有一團頭發。夏清江強行讓自己撇開眼,抿著嘴唇,喉頭微梗。
“清江,好了嗎?”,溫璇細弱的聲音傳進來。
他清了清喉嚨,才當什麼都沒看見一樣,揚聲答道,“好了,你進來吧”
溫璇不願意,“我自己洗,你出來”
夏清江溫聲道:“沒關系,你進來吧。我們結婚這麼多年,你害羞什麼?”
溫璇走到浴室門口,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
她不願意夏清江看見自己脫了衣服骨瘦如柴的樣子;也不願意讓他看見她洗頭時頭發掉一大把的樣子;更不願意讓他一邊給自己擦拭身體,一邊偷偷背過身去抹眼淚。
雙手扒拉著門框,溫璇哽咽著說,“你出去吧,我……很不好看”
醫生給夏清江說過,到了溫璇現在的階段,除了病痛的折磨,對未來的擔憂,還有一種自卑心理。
他笑了一下說:“你說過要和我白頭到老的。等我七八十歲,牙齒掉光,鶴瘦雞皮,長著老年斑,你會嫌棄我麼?”
溫璇脫口而出,“當然不會!”
夏清江凝視她道:“那我也不會,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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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來吧,火熱的更新,有木有熱血沸騰的趕腳?
☆、277.到底誰抖S?
許涼進了寧嘉謙的病房,一切仍然維持原樣。他靜靜地躺著,容顏如玉。
寧嘉謙從來都是對一切帶著體貼關懷的人,剛開始會讓人覺得疏冷,到後來才能體會出他的溫暖。
許涼甚至想得很長遠,依他這樣的性格,自己已經不能和他在一起,他或許還會反過來安慰自己。
這種想法一點都不誇張,因為他本身就是這樣寬容的人。以前嘉諾公司還沒有現在的影響力,許涼將他帶回家,父親許若愚應下他們的婚事,就是欣賞他身上的這份氣質。
許涼將一束洋桔梗放在他床頭,那淡雅的顏色,和他正好相得益彰。
不一會兒,衛曉楓進來了,她剪短了頭發,乍一看精神了一些,但眼睛裡卻滿是疲憊。
兩人沒有打招呼,自從那天爭吵過後,就一直是這樣的狀態。許涼無所謂,她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不必向任何人交代。
“嘉謙要做手術了”,衛曉楓淡淡開口。
這個許涼倒剛聽說:“有把握嗎?”
衛曉楓搖了搖頭,“wells和池教授共同主刀,但成功幾率仍然很小。可他已經在病床上躺了三年,體內各種器官都出現不同程度的衰竭,如果再不做手術,就沒有機會了”
“所以大家的意思,是拼一把?”
衛曉楓語氣裡帶著滄桑,“不是大家的意思。想想他的性情,面上看著什麼都可以承受,但骨子裡執著。如果站在他的角度想想,是拼這麼一把,還是在床上等到油盡燈枯的那一天?”
許涼心裡揪成一團,“我從來都堅信他會醒過來”
“你信沒有用,要聽老天爺的”
寧嘉謙的手術安排在溫璇之前。盡快是寧嘉柔的意思,當初車禍之後,寧嘉謙除了大腦受損,還有其他不同程度的受傷,所以不具備手術的條件。
即使當年主治醫生是wells,也不會建議他手術。
寧嘉柔害怕哥哥在手術臺上下不來,一直熬到今天。每一天她的神經都在拉扯,手術做還是不做。
如今,終於耐不過去了,她會在手術同意書上籤字。
所以許涼理解寧嘉柔現在十分敏感的行為舉止。手術過後,不管結果讓人悲或者喜,對她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隻有在臨近中午的時候,許涼才會出現在池明宇的辦公室。畢竟對方很忙,有時候整天都不見人影。
池明宇給許涼泡了一杯茶,仔細講了手術流程。他很耐心,專業詞匯淺顯地會給她解釋一二,深奧的才會略過不提。
“人的生死都是注定了的,如果幸運會降臨在寧嘉謙身上,那我們直接期待奇跡就好了”,池明宇說。
“這種安慰的話很少會從裡嘴裡說出來”,許涼的眼眸被嫋嫋的茶霧燻得微湿,“特別是這種幸運啊,奇跡之類,不像你說出來的話”
池明宇笑了一下,“醫生在你眼裡就這樣冷血嗎?”
許涼搖頭,“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在極有可能失敗的情況下,你說這種話就是飲鸩止渴”
池明宇失笑道:“表哥常覺得你不通世事,所以幫你前前後後打點好。可卻不知道,你看人實在明察秋毫。這話是他讓我跟你說的,怕你擔心。隻要你的擔心能少哪怕一分一秒,對他來說,也會松一口氣”
許涼握緊茶杯,從上面汲取溫度,“有這樣誇張嗎?”
池明宇篤定點頭,“當然。聽說葉家的男人都是痴情種,我也沾了一點血緣。我怕哪天就跟他似的,所以才不忙著結婚”
許涼瞪他:“你少來,找借口都找到我們倆身上了”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因為wells是聖愛頓醫院的副院長,不可能在國內多呆,所以手術時間安排得十分緊湊。寧嘉謙要做各種排除檢查。
許涼跟著忙到下午,才松了一口氣。有些結果已經出來了,寧嘉謙的身體果然已經撐到極限。
即使他不做手術,也活不了多久。
聽了池明宇的分析之後,所有人臉上都帶著陰霾和沉鬱。
到了暮色四合的時候,許涼才從醫院出來。
她沒想到葉輕蘊的車就停在門口。
大步走過去,開了車門,他果然在。
葉輕蘊握住許涼的手,發現她皮膚上一片冰涼。
他皺了皺眉,將她手包在掌心暖著,問道:“是不是氣血不足,這個季節還冷成這樣?”
許涼一聲不吭,腦袋埋在他胸口,沉默好一會兒,才開口,“他要做手術了”
葉輕蘊眼睛裡湧出復雜難辨的情緒,他“嗯”了一聲。安慰她道:“別擔心,wells和明宇都是最好的腦科專家”
許涼心裡悶著一股氣,帶著很大壓力,說不定哪天整顆心髒就會爆裂開來。
她忽然說:“我們到山上去好嗎?”
葉輕蘊不解地垂眸看她,“為什麼?”
“突然……就是很想去”
他想了想,沒有阻止。讓司機把車開到離這座城市最近的翠雲山去。
沒多一會兒,車就到了山腳下。
打開車門下去,許涼放眼一望,覺得這裡既熟悉又陌生。
以前和寧嘉謙來過不少,兩人爬山沒有一次不是她堅持不下去,寧嘉謙把她背上山頂的。
許涼問他,要是等他老了,背不動自己了,大概就要徹底告別這座山了。
寧嘉謙卻說,要是她喜歡,隨時可以上山。就是她坐著輪椅,也要把她推上來。
可如今,不管到了哪裡,坐在輪椅上的,卻是寧嘉謙。
許涼一聲不吭地往前走,此時滿山朝自己湧過來的,不是翠綠,而是黑暗與孤寂。
葉輕蘊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給我了,你會感冒的”,她說著就要脫下來。
葉輕蘊按住她的手道:“跟我還客氣什麼。你生病比我生病還讓我鬧騰。再說我抵抗力比你強,有沒有這件外套對我來說都沒有差別”
許涼卻固執地說:“不行,現在我最怕身邊的人生病,從今天開始,你要好好養生”
葉輕蘊“唔”了一聲,“我養得太好,估計你會受不了”
他說什麼都能聯想到不正經的方向去,許涼白他一眼,“什麼時候國家掃黃,才能掃到你腦子裡”
“有這個力氣,還不如先提高一下國民的智商”,他語氣幽幽地說,十分憂國憂民。
說完許涼還沒反駁,他的手掌溫柔地罩在她頭頂,聲音帶著抵消冷意的溫暖,“別傷心,也別擔心。不要小看一個男人的擔當。如果當年你愛的人是我,卻要和別人結婚,我就是舍了這條命也要把你奪回來。如果寧嘉謙真的愛你,讓他重新選擇一次,他仍然是這樣的結局。這是一段任何人都無能為力的歷史,你不是神,逆轉不了這一切,因為他心甘情願”
許涼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心境老了很多。她強忍著淚意,說:“我寧願他恨我,懲罰我,也不要他這樣委曲求全的選擇。這對他真的很不公平,我有完整的幸福,他卻抓住那份執著,單槍匹馬地躺在床上”
“你會這樣想,是因為你把一切錯誤都歸咎在你自己身上。至少當年你嫁給我,對寧嘉謙完全出於好意,不是嗎?”,說著他苦笑了一聲,“如果你真的畫地為牢,囿於這樣的心結,那就怪我吧。當年如果不是我非要得到你,他也不會成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