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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衣第二天起來看上去氣色十分不錯,最起碼蒼白的臉色紅潤了許多,可是越溪看到她,還是皺了皺眉。
“越小姐,我身上有什麼問題嗎?”沈念衣問。
越溪道:“今天不管來了什麼人,你都不要見。”
明明昨天看沈念衣,她身上的死氣淡了許多,但是現在看去,她身上的死氣卻變得更濃了。越溪看得出來,她今日會遭受人禍,就是不知道這個人禍,是哪個人。
沈念衣雖然不明所以,但是還是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今天誰都不見。”
越溪點了點頭,又道:“還有我給你的那張符,千萬不要掉了。以防意外,我今天會守在你身邊……今天可不是個好日子。”
最後那句話,她幾乎是自言自語,因而沈念衣完全沒有聽清楚。
“先生,夫人……花園裡,花園裡……”家裡的園丁踉踉跄跄的從外邊走進來,臉上的表情有些驚恐,他驚慌道:“花園裡突然冒出來了好多奇怪的東西!像是,像是死人,這些死人還會動……”
聞言,沈家人的表情頓時一變,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越溪,詢問她的意思。
越溪神色一動,她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沈念衣,眉頭微微一皺。
“那是什麼?”沈母突然失聲叫道。
越溪扭頭看去,透過落地窗戶,看見沈家的花園裡冒出來一個個腐爛的人來。
“我出去看看!”當機立斷,她開口道,又對沈念衣道:“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不要見任何人!”
韓旭也跟著站起身來,道:“師父,我和你一起吧。”
越溪搖頭,道:“你呆在這裡,幫我看著點沈小姐,我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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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旭唇角彎了彎,表示同意。
越溪離開,屋裡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韓旭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敲著自己的膝蓋,眼裡笑意變濃——唔,竟然有人對他有所圖,還真是有趣啊。
一旁的沈念衣注意到他嘴角變大的弧度,忍不住別開了眼。
不知道為啥,越小姐的這個徒弟看上去溫柔親切,可是不知道為啥,他一笑沈念衣就覺得頭皮發麻,總感覺有種不祥的預感。
最近大概是內分泌失調了吧!
“小姐,郭小姐來了!”家裡的佣人走進來,身後跟著沈念衣的好友郭百香。
郭百香和沈念衣是閨蜜,兩人從小學就認識了,一直到現在,快二十年的感情了,沈家夫妻兩個,也都把郭百香當做半個女兒看待,因而郭百香在沈家完全可以說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看見郭百香,沈母立刻高興的叫了一聲:“百香!”
“阿姨,念衣!
“今天不管來了什麼人,你都不要見!”不知道為何,沈念衣突然想起了越溪對她說過話的,因而表情有些微妙。
“念衣!”郭百香走過來在沈念衣身邊坐下,十分親熱的樣子,她把包擱在一邊,伸手拿了一個蘋果啃了一口,道:“今天不知道為啥,外邊悶死了,要不是擔心你的身體,我都不想出門了。”
聞言,沈念衣心裡松了松。
她想,自己在想什麼了,郭百香可是她的閨蜜,她怎麼能不信任她呢?
“我知道你關心我,謝謝你啊!”沈念衣心裡因為自己那一瞬間的猶豫而感到抱歉,語氣自然就軟了幾分了。
啃了兩口蘋果,郭百香站起身來去倒了杯水,還順手給沈念衣也倒了一杯。隻是等她端著水站起身來的時候,卻不小心摔了一下,兩杯水全部倒在了沈念衣的身上。
溫熱的水潑在身上,沈念衣表情變了幾變,她急忙將口袋裡的黃符掏了出來,等看到符篆完好的時候,她忍不住松了口氣。
“我師父出品的符篆,防水防火防閨蜜,安全性百分之百!”韓旭坐在沙發上,懶洋洋的開口道。
沈念衣表情變了變,她抬頭看向郭百香,目光發沉,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難過,她道:“百香,你……”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想這麼問,卻看見正對著自己的郭百香臉上露出一個充滿著惡意的笑容,然後她便感覺眼前一黑。像是一瞬間,等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穿著大紅色的喜服,身下一癲一癲的,熟悉的感覺告訴她,她正坐在一個轎子裡。
而與以前的夢境不同的是,她現在手裡多了一個東西,漆黑的顏色,看上去像是一個排位。
她僵硬的將排位翻過來,上邊寫著三個字。
“彭銳之”!
第68章
嗩吶敲鼓打鑼聲從外邊傳來,隱約聽起來本該是極為喜慶的,可是落在沈念衣耳朵裡隻覺得瘆得慌,多了幾分陰森戰慄的感覺。
像是被燙著了的似的,她飛快的將手裡的排位扔了出去。花轎一癲一癲的的往前走,她伸出手去將轎簾拉開,一瞬間,外邊的大風卷了進來,吹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漫天的白紙飛舞著,砸在她的身上,她低頭一看,這些白紙卻是白色的紙錢。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迎親隊伍裡的“人”不約而同的轉頭朝她看來,他們臉色慘白似白紙,眼珠子卻很黑,臉頰兩側還用紅色的胭脂抹了兩團,看上去又怪異又滲人。
“新娘子,還沒到地方了,可不能出花轎!”嘴角一顆大黑痣的喜婆咧開嘴,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來。
沈念衣渾身發冷,她目光動了動,看見所有人都在看她,他們目光冰冷而機械,絲毫沒有任何屬於人的情緒。
現在該怎麼辦?
心念急轉,沈念衣心裡有些慌,喜婆走過來,圓圓的身材就像是一個圓土豆一樣,眯著眼睛道:“新娘子,快坐好,我們就快到了。”
快到了?
聽到這句話,沈念衣再也忍不住了,一腳就給喜婆踹了過去,怒道:“到你妹的,老娘才不想結婚了!”
誰要和鬼結婚啊?
她這一腳踢出去,有種踢到薄紙的感覺,抬眼看去,那喜婆半邊身子都被她踢破了,露出了裡邊空空如也的身體來——這隻是一個紙糊的人而已。
從花轎上跑下來,沈念衣手上的首飾鈴鈴作響,她身上的衣裳全部都換了,大紅色的嫁衣是古時候的那種款式,頭上還戴了一個鳳冠,她隨手扔在了地上,原本看上去華美無比的鳳冠落在地上,你才發現那竟然也是紙糊的。
這下,沈念衣不敢做什麼,她就怕身上的衣服都是紙糊的,那要是動作稍微大一點,裂開了,她不就裸奔了?
“新娘子,你要去哪兒?”陰森森的聲音響起,四周的“人”全部朝著沈念衣過來。
沈念衣後退了一步,然後忍不住道了一聲:“你們給我滾開!”
她隨便循著一個方向就要跑出去,卻被“人”死死的拉住,破了半邊身子的喜婆笑容詭異的看著她,道:“新娘子,別誤了吉時!”
沈念衣想掙扎,卻覺得身子一僵,眼裡的光芒慢慢消失,目光變得空洞木然起來。
喜婆伸手把自己的身體糊好,扶著沈念衣一步一步的走回轎子裡,還將她扔在地上的牌位放回了她的手裡。
嗩吶聲再次響起,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像是充滿著濃霧,白色的紙錢漫天飄舞著。而整個世界唯一存在的,好像就是這一群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吹著婚慶的喜樂。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一癲一癲往前行走的花轎突然停下,沈念衣眼皮抖了抖,聽到外邊傳來像是踢轎子的聲音。
“新娘子下轎了!“喜婆的聲音響起,轎簾從外邊被人掀開,沈念衣抬起頭來,看見一個同樣穿著喜服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這男人臉色青白,雙目狹長,臉上一片陰冷之色,看上去就像是一條吞吐著蛇信的毒蛇,危險而陰沉。
彭銳之!
看到這個人,沈念衣心裡閃過這麼一個名字。
對方伸手拉住她的手,拉著她出了花轎,那隻手冰冷極了,就像是一塊在冰箱裡凍了許久的僵屍肉那樣,冰冷而僵硬。
出了花轎,沈念衣這才看見自己所站的地方,那是一座偏向西式的宅子,門外張燈結彩的,裝飾得十分喜慶,而與喜慶的大紅色相對的,便是一片蕭索的四周,這四周一個人都沒有。
彭銳之牽著沈念衣的手往宅子裡去,沈念衣瞪大眼睛,可是就算她心裡再如何不想進去,可是身體缺根本不受控制,一步一步,僵硬而緩慢的往裡邊走去。
“琤!”
一道利物激射而來,深深的嵌進眼前的大門之中。沈念衣定眼一瞧,發現那利物,像是一個一塊錢的硬幣,就這麼深深的沒入了鐵做的大門裡。
彭銳之表情一變,整個人變得陰氣沉沉的,扭頭朝身後看去。
越溪在漫天紙錢中踏步而來,整個人殺氣騰騰的,嚇得那些紙糊的迎親人哧溜一聲變成了紙糊的,被她一腳踩在腳下,腳尖還碾了兩下。
沈念衣餘光看見她,整個人高興得快要哭出來了。
這一百多萬的紅包錢,沒白給,瞧,她的女英雄不就踏著滿天紙錢來救她了嗎?
然後,沈念衣就聽見越溪面無表情的問:“你們把我徒弟弄哪去了?”
沈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