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子搖頭:“槍,砰的一下,手會拿不住,痛。”
她不知道日語的“後坐力”和“脫臼”怎麼說,都不是日常生活中會接觸到的詞語。
“……也對。”與謝野摸了摸她的腦袋,“槍的後坐力對你來說還是太大了,等中學的時候再說吧。”
【銃の反動】
(槍的後坐力)
奈奈子記下了這個詞的說法,然後又理解了一下與謝野的這句話,慢了一拍,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所以社裡真的有槍是嗎?!日本的槍支管制也太松懈了吧!】
她開始懷疑亂步說的“果戈裡會用槍”是不是真的了。
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奈奈子趕緊跑了。
*******
在升入四年級之後,亂步幾乎就沒有來學校接過奈奈子了,隻有果戈裡偶爾會在溜出門玩後,拐來和奈奈子一起回偵探社,大部分的時候,奈奈子都是自己走回偵探社。
不過實際上,在日本,小學生沒人接送才正常,念到四年級了,除了家裡有錢司機接送的小孩以外,奈奈子就沒見過其他有家長接送的小孩。
果戈裡還在織田家,因此奈奈子今天也是自己走回偵探社。
她背著書包,慢慢騰騰地從聖夜小學往偵探社的方向走,拖拖拉拉的,一個人孤零零地埋頭走路,在路過幹涸的水溝時,剛想要過橋,就看見水溝下好像蹲著一個人。
溝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枯竭的,奈奈子一年級剛上學的時候路過這裡,這條一米多深的溝渠就已經是幹涸的了,隻有些許枯枝落葉散落在溝底,不時有環衛工人來清理。
她站在橋邊,沒有走上橋,隻是低頭看著那個蹲在水溝裡的人,雖然隻能看到這個蹲在溝底的人影的後背和後腦勺,但是奈奈子還是覺得這個人影有點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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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是軍綠色的,好像是制服,腰間別著像是一振刀,刀鞘是白色的,看起來有點像是西洋刀。細碎的白色短發飄逸,發尾帶著一點緋紅的顏色,就像是紅尾巴的白色金魚。
奈奈子盯著金魚的“紅尾巴”看了好一會兒,越看越覺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紅色的“尾巴”忽然晃了一下,蹲在水溝裡的人倏地抬起了臉,是一張清秀的男人的面孔,年紀大概二十上下,很年輕,臉上帶著微笑,闔著雙眼。
“你在看什麼?小妹妹。”男人對奈奈子問道,臉上微笑的弧度沒有分毫變化,語氣輕緩得像是細細流淌的溪水。
奈奈子撓了撓腦袋,回答的語氣像是曬幹的橘皮一樣幹癟:“……我看一下、你在看什麼。”
畢竟一個蹲在水溝底的人看起來還是很神奇的。
男人站起了身,“看”著她回答道:“我什麼都沒有在看。”
奈奈子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閉著的雙眼,點了一下腦袋:“嗯。”
【因為你是個盲人。】
她在心裡想到,盲人當然是什麼都沒有在看的。
男人拿起了腰間的通訊器,通訊器裡響起了嘈雜的電波聲,很快接通了頻道,傳來了人聲。
“罪犯沿著丙午152號管道逃向T-13區了,準備地上堵截。”男人和通訊器對面的人說道。
通訊器另一頭的人簡潔利落地回答了一句“了解”,就切斷了通訊,男人也放下了手裡的通訊器,再次“看”向了奈奈子的方向。
“是在放學的路上嗎?”男人的語氣聽起來很溫柔,但卻又帶著種輕飄飄的感覺,他對奈奈子說道:“快點回家去吧,小妹妹。雖然說保護幼女似乎也算是軍人的義務,不過我現在暫時沒有那個空餘的時間呢。”
他微微側了些腦袋,耳朵上墜著的球形流蘇耳飾也隨之晃動了一下,微笑的模樣看起來很和善。
奈奈子用一雙黑黝黝的、毫無波瀾的眼睛和他“對視”了幾秒,還是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男人,就慢吞吞地收回了視線,想要走過橋,回到偵探社去。
她抬起了腿,剛想要走上橋,但眼前卻忽然罩下了一片陰影。
動作輕盈如鴻,男人從水溝裡一躍而起,握著腰間的劍柄,落在了奈奈子的面前,堵住了奈奈子的路。
男人拔出了腰間的軍刀。
“往回跑,別過橋。”男人的嗓音聽不出什麼波動,他的背影橫亙在奈奈子和橋之間,手中鋒利冷冽的刀尖指向了橋另一頭的道路,臉上的笑意不改,“繞點路回去吧,小妹妹。這已經不是能讓你安全回家的路了”
奈奈子:“……?”
奈奈子沒能理解這人在幹什麼。
【……可能是腦子不太好使?】
她在心裡有點懷疑地猜測到,畢竟一個正常人也不會沒事蹲在水溝裡發呆。
【不過他剛才跳起來的樣子好像袋鼠噢。】
碰到奇怪的人就不要和對方說話,必要時撥打110。
牢記著這兩點的奈奈子抬起腦袋,又看了男人一眼,就背著她的書包,沒有再理男人,邁開小短腿,慢慢吞吞地從男人的身邊繞了過去,然後晃晃悠悠地走過了橋,繼續順著道路往前走。
一輛黑色的車迎面開了過來,像是小型的運輸車,普通人搬家的時候會租的那種。
這輛車好像是要過橋,於是奈奈子朝邊上走了一點。黑色的運輸車就從她身邊開了過去。奈奈子繼續朝偵探社的方向走去。
黑色的運輸車在駕駛到橋頭前時,停了下來。
“那個站在橋對面拿著刀的男人是怎麼回事?”車內,負責開車的mimic成員對著同伴問道。
“似乎是軍警。”副駕駛上的另一個mimic成員語氣肅然,“這麼快就已經掌握我們的行蹤了嗎。”
“開槍?”又一人問。
“開槍。”副駕駛上的男人沉聲道,“盡快回基地。”
下一刻,幾支黝黑锃亮的槍管從車窗裡伸出,槍口指向了站在橋另一頭的條野採菊。
條野採菊:?
——等一下,他們為什麼沒有襲擊那個路過的小女孩而是直接奔著我來了?
發現事情的發展好像和自己預料的不太一樣,條野採菊迷惑地舉起了手裡的刀。
作者有話要說:
條野的思路:這是一伙危險的罪犯,會襲擊平民
mimic成員的思路:這邊路過了一個小孩,司機注意避讓……這邊出現了一個軍警,大家注意擊斃
第96章
深綠色的小型公交車在停車場內熊熊燃燒。
爆炸的衝擊波讓公交車離開了原來停放的位置,飛到了停車場中間的空地上,車身幾乎整個翻轉了過來,像是被人隨手捏扁的易拉罐一樣,從中間的地方大幅度地扭曲,金屬的外表凹陷下去,駕駛室前的玻璃和兩側的車窗都碎成了粉末,火柱如同舞動的蛇一般,從車內高高蹿起,將整輛汽車包裹了起來,高溫將一切都熔成了汙黑的焦炭。
織田作之助站在這間事務所的門口,緘默無言地注視著這一場因為爆炸而引燃的大火。
這是港口黑手黨旗下的一家事務所,也是太宰幫他隱藏孩子們的庇護點,員工們都被提前清空,隻有孩子們躲藏在這裡。
他是在一分鍾前到達這裡的,大約十分鍾前,他像是往常一樣去了相熟老板的西餐店裡吃辣咖喱。
偵探社派來了一個男孩幫他保護孩子們,因此織田作得以在應付mimic的空餘裡喘一口氣,先去吃份辣咖喱,再去看孩子們,但是就在他吃咖喱的時候,西餐店遭到了mimic成員的襲擊。
三個穿著灰色破爛鬥篷的敵人帶著槍衝進了店裡,若非織田正好來了店裡吃辣咖喱,手裡隻有鐵勺和鍋鏟的店主必然會命喪這群人的槍口之下。
織田作之助靠著他的預知異能先發制人,在敵人衝進店裡的五秒內將他全都擊暈了,他幾乎是跑著衝出了店裡,一邊打電話聯系太宰來收拾殘局,一邊開車衝來了孩子們所在的事務所。
公交車燃燒時升騰起的濃濃黑煙,隔著幾百米遠就進入了他的視野,大腦在那幾分鍾裡的記憶都變得不真實了起來,連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開車衝進事務所,又是如何打開車門,在停車場內下了車的。
手機的新消息提示音喚醒了他恍惚的神智。
【偵探社——from:未知聯系人】
指尖的血液在這一瞬間重新緩慢地流動了起來,讓他僵硬的手指再次恢復了控制。
織田作之助並不知道偵探社派來的男孩究竟是有什麼能力,但他也半點懷疑也沒有,畢竟他在和男孩相仿的年紀時,就已經是個做過很多“生意”的殺手了,因此織田作之助並不是一個會以年齡取人的男人,並且他有一個大概勉強能算得上是優點的“優點”——既然選擇了委託偵探社幫忙,那麼他就不會懷疑那個叫做江戶川亂步的少年偵探口中所說出話語。
爆炸的公交車裡沒有他收養的那幾個孩子,那個白發的歐洲男孩在汽車爆炸前,就帶著幾個孩子逃走了。
他沉默地佇立在自己的車邊,大約是附近的人打了火警電話,很快就有消防人員到達了這裡,撲滅了公交車爆炸的大火,車裡發現了兩具幾乎燒焦的屍體,都是成年的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