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能我要讓周先生失望了。」


前不久,我回過我和許京安同居的房子。


除了拿走我的個人證件,還偷走了許京安的牙刷。


「周先生,你知道的。人死之前,什麼都會告訴親近的人。」


周勉臉色微變,用手按住那份親子鑑定。


那上面的字眼——


許京安和許天闊,親子關系不成立。


「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他語氣冷靜。


「是的。周先生也可以選擇,是讓許京安懷疑自己的身世,還是說——」


「隻是失去了一個不愛他的女人?」


我也不再看他,低頭喝起了咖啡。


「我相信你也會做同樣的決定。」


周勉沉默了很久,盯著鑑定報告,像是自言自語,問了一句話。


「為什麼?就算他不是你哥哥,你也不喜歡他?」


「對。因為他沒有尊重過我。」


周勉猛地看向我,眼裡翻湧著怒意,打翻了咖啡杯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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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小姐,之前我提的,隻是合法的方案。」


正巧他的手機屏幕亮了。


是秦倦父親的來電。


「阿勉,許家那小姑娘在你那裡?」


周勉看我一眼,冷靜下來:「嗯,聊聊天,她馬上就回去。」


電話被掛斷前,似乎有秦倦的聲音若隱若現。


「什麼聊天,他這是綁架,我要馬上報警!」


我輕輕笑了笑。


周勉帶著我出來時,我被海風吹得站不穩。


這座看似尋常的咖啡廳,竟然建在海上巨輪之上。


11


周勉把我還給了秦倦。


秦倦緊張地檢查我有沒有受傷。


「這麼喜歡?回頭結婚,我給你倆包個大紅包。」


周勉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就走了。


秦倦帶我回了家。


他不太對勁。


關上了燈,不發一言。


直到我背上傳來冰涼的湿意。


我才後知後覺:「秦倦,你哭了?」


漆黑的環境裡,他的聲音很悶。


「嗯,有點害怕。」


黑暗裡,我抓著他的手,湊上去和他接吻。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你是想讓我,哭得更兇嗎?」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為什麼秦倦會害怕。


因為許京安的母親,周憐就是在那裡跳海自盡的。


許京安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讓他父母為之爭吵的出軌事件,主角並不是父親。


聽說許京安出院以後,還鬧著要來找我,但都被周勉攔下了。


周勉雷霆手段,設幾個局,就讓許京安從許氏退了出來。


許京安曾經擁有的一切,迅速被收了回去。


連他反抗的水花,都沒有被人看見。


不久後,周勉讓他和馮依訂了婚。


馮依還把婚禮請柬寄給了我。


我也是無語。


再見到許京安,是他從訂婚宴會上,逃了出來。


他蹲守在秦倦的家門口,直到我們回來,他從花壇裡衝了出來。


「晚晚,我不會娶她的。」


「如果不是她,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施晚,你是愛我的。就算我那樣對你,你都和我在一起五年,就是因為你愛我。」


手工定制的禮服,被花枝荊棘剐破。


他形容狼狽,涕泗橫流。


隻是不停論述著,關於我愛他的證據。


像是突然重新覺醒了記憶。


「你是愛我的。我可以抱你,我可以親你,我也可以和你做。」


「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我可以給你正常的戀愛。」


我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是的,他可以。


許京安犯了最致命的錯誤,他隻對我和許天闊做了親子鑑定。


卻沒有把他和我的樣本進行鑑定。


也許是下意識的自我保護機制。


如果他曾經,也像現在這樣瘋魔,或許命運那一刻就要眷顧他了。


不,破局之法,不需要如此極端。


許京安始終以為,他父親是婚後出軌,才生下了我。


我們隻要對上時間線,就會發現很多疑點。


隻是這五年的任何一天,他都沒想過要和我坦誠相待。


12


最後許京安被周勉的人拉走了。


許京安被送到了國外靜養。


馮依訂婚當天,被扔在原地,鬧著要取消婚約,但也無疾而終。


三個月到了,秦倦帶我去醫院復查。


「秦倦,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他目視前方,點了點頭。


「記得。你身體恢復,我們就結束關系。」


還是那位副院長,拿著化驗報告。


他剛要開口,秦倦打斷了他。


「等等,你水平不行,換院長過來。」


副院長很是不解,但還是照做了。


很快院長來了。


他先了解情況,拿起化驗單,看向我和秦倦,面色變得凝重。


「從檢查情況來看,可能還需要一兩年,才能調理到位。」


副院長看看化驗單,看看院長,眉眼寫滿困惑。


秦倦將手搭在桌上:「一兩年,就能治好嗎?」


「個別體質,七八年,十幾年也是有可能的,要看後續的檢查結果。」


我打量著秦倦,遲疑地問道:「如果我去別家醫院,也會是這個檢查結果嗎?」


院長和副院長低下了頭。


秦倦咳了咳:「你去哪家,我陪你去。」


「那我要是自己去呢?」


「那你提前跟我說下。」他頓了頓,「我,我打個電話。」


「……」


我從秦倦家裡搬出來了。


沒多久,回到許氏上班。


我面對的壓力很大。


沒了許京安的紐帶,周勉要把許氏和周氏剝離。


他抽走了絕大部分的優質資產。


作為投資許天闊的回報。


股東大會上,他面帶微笑,和我握手。


「加油,這裡是你的了。」


他留給我的是極品爛攤子。


那是一段很艱苦的日子。


但我撐住了。


凌晨四點,我才堪堪忙完,微信收到秦倦的消息。


【施總,我有戒斷反應了。我想和你見面。】


深夜驅車回家,秦倦坐在門口,埋頭睡著了。


我剛打開門,他就被驚醒了。


他很自然地進門,眼睛都睜不開:「等你好久了。」


「你找我幹嗎?」


秦倦看向我:「有話和你說。」


他深呼吸了一下。


「之前我說你的項鏈,隻值幾十萬,但第一次見面,我給你開價一百萬。」


「說明你不把錢當錢?」


「我把項鏈隨手送給許京安,是因為我看上的不是項鏈。」


「你是說,當時看上了我?那你沒找過我?」


「就一點看上而已。隻是我再見到你,你已經在許京安身邊了。」


他定定地看我,目光專注無比。


「如果當初許京安不在我的車上,說不定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秦倦長舒了一口氣。


「好了,我說完了。」


我沉思半晌,微微蹙眉。


「我想和小秦總再對下細節,你剛才……是在表白嗎?」


秦倦正在喝水,猛地咳嗽了起來。


他放下水杯,語氣幽怨。


「我是在說,我愛你啊。你呢,接不接受,我們開始新的關系?」


13


我沒想這麼快談戀愛。


正常人經歷我的事情,都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我從來都不是勇敢的那類女生。


我和秦倦四目相對。


「如果你隻是不習慣的話,我們可以維持舊的關系。」


他愣怔片刻,瞳孔微張,眼裡的希冀光彩,一寸寸黯淡下去。


「那不用了。」


他走了。


我知道,秦倦是天之驕子,他走了就不會回頭了。


那麼,就這樣結束了。


空蕩的屋裡,餘下的時間,每分每秒都像是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我都沒想清楚,就衝出了門。


拼命按著電梯。


電梯樓層的紅色數字,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往上跳動。


直到電梯門打開。


秦倦低垂著頭,倚靠在電梯的角落。


猝不及防地再見。


他看向我。


我看向他。


「你怎麼沒走?」


「失戀了,忘了按樓層。就這麼上上下下的,但是就見到你了。」


他眼睛微紅,注視著我,聲音悶得不行。


「扔垃圾嗎?我真的很喜歡你,再考慮下,我就幫你扔。」


電梯門快關上的時候。


他伸手擋住了。


「開玩笑的,幫你帶下去。」


我也按住了開門鍵。


「秦倦,我考慮了很久,我們在一起吧,開始新的關系。」


他怔了怔,慢慢笑了,用力抱住我,抬手看向腕表。


「你考慮了十五分鍾。」


「怎麼了?」


「沒什麼,真夠久的。」


後來,秦倦和我說,這是他人生最漫長的十五分鍾。


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


這又成了他人生最值得等待的十五分鍾。


而那十五分鍾,我隻是看清了一件事。


我對秦倦動心了。


秦倦說他早就察覺到了。


「什麼時候?」我問他。


「在醫院的辦公室裡,你好像是在哄我。」


他捏著我的下巴,忍不住笑道:「而且你知道是我的辦公室,才說可以的。我當時就想,我可能要娶這個女人了。」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那次……才很快?」


「不是,那是因為快下班了!不想讓人聽見!」


14


半年後,我和秦倦訂婚了。


我被耽誤的五年人生進度,一下子被他給拉了上來。


我穿著禮服,手持酒杯,挽著秦倦的胳膊,跟眾位名流大佬碰杯致意。


我抬頭看向秦倦,眼裡滿是愛意。


有人抓拍到這張照片,迅速在網上爆火。


但沒人知道。


我曾經站在暴雨裡,站了五個小時。


隻有秦倦的邁巴赫,停在了我面前。


其實,在那之前,我見過許京安的。


那是個晴天。


我找了對看起來很有錢的情侶。


男生挺感興趣的,但女生卻拽走了他。


「京安哥哥,路邊的都是騙子。」


他們就是許京安和馮依。


命運曾經瘋狂地把我推向許京安,但我們並沒有接軌成功。


訂婚當晚,我的手機響了。


是許京安打來。


「晚晚,訂婚快樂。」


是秦倦替我接的。


「許京安,她訂婚累得睡著了。」


許京安愣了愣:「那她今天開心嗎?」


秦倦懟他:「除了你,誰訂婚會不開心啊?」


我半夢半醒聽見了,抱了抱秦倦的胳膊。


「我開心。」


有溫熱的吻,輕輕印在我額頭。


後來,許京安回國了。


他要和馮依完婚。


但我並不關心這些事情。


我隻希望他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但是後來,許京安的事情,實在是鬧得太大,我不得不知道了。


他和馮依結婚前一天。


許京安的車,突然失控撞向路肩。


副駕的馮依,當場重傷。


後來警方調查,是許京安開的車。


他們在車上吵架,最後兩人都動起手來,導致了悲劇發生。


從錄像證據來看, 許京安要坐牢的。


但周勉拿出了許京安的精神鑑定書,以及近三年的心理就診記錄。


這場引發熱議的官司,後來足足持續了四五年。


我在電視上看到,馮依雙腿癱瘓, 坐著輪椅, 出席法庭。


現在的她, 恨透了許京安。


但判決結果,卻不如她意。


因為許京安真的瘋了。


其實我很久以前,就懷疑過他的精神狀態。


他現在已經不認識我了。


隻是吵鬧著要項鏈。


周勉求到了我和秦倦面前。


「不管你開出什麼天價,我都願意買回那條項鏈。」


我把項鏈送給了他。


換取他在商場上能多多照拂我。


我牽緊秦倦的手。


「怎麼辦,我很討厭許京安,但我希望他好起來。」


秦倦說, 這很正常,他也希望。


15


我和秦倦結婚了。


周勉參加了我們的婚禮。


他履行當初的約定,包了個稱得上巨大的紅包。


婚禮結束,他就帶著許京安出國了。


馮依也慢慢銷聲匿跡了。


在這個巨大而慘烈的悲劇裡,唯獨成全了我和秦倦。


當初為了認親,我改過姓氏,現在又改回施姓。


曾經的許氏,現在的施氏,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秦家的人也慢慢認可我。


我也是嫁進來才知道,當初秦倦為和我結婚,在背後做了很多努力。


婚後的第三年, 我和秦倦有了可愛的女兒, 秦施。


長得很像秦倦,外表冷冷的,開口萌萌的。


秦倦很是擔憂。


「你以後找對象, 可要比你媽眼光好才行。」


「老公, 我眼光還不好嗎?」


我被他養得很好, 已經學會撒嬌了。


秦倦好像很吃這套。


後來, 秦施五歲的時候,我們帶她去巴黎度假。


她穿著小白裙, 在法國街頭歡快地跑著。


手裡拿著一束用報紙包裹的花束,裡面夾著五朵白玫瑰。


「媽媽,剛才有位好看的叔叔送給我的。」


花束裡的卡片, 字跡清雋。


【我不會打擾你,但我仍在愛你。感謝你曾給過我一個吻。】


這一定是許京安。


我想,或許他好了。


我沒推開他。


「(僅」「那沒有。爸爸最最最好看了。」


秦施是最會哄男人的。


秦施十三歲那年,周勉入獄了。


傳聞是許京安提交了很多犯罪證據。


他被指控多項嚴重罪行, 內幕交易, 綁架, 非法拘禁等等。


我那時才確定,許京安知道一切了。


後來他再沒回國。


秦施第一次談戀愛,我親自對她進行性教育這一課。


當你作為主動方, 這是我愛你時,授予你的權柄。


當你作為被動方,就向秦倦學習,你不愛我的話, 給我我也不要。


最後,還有極少數情況,就是與愛無關。


就像我和秦倦剛開始的那段關系。


那就不要患得患失。


你們隻是在交換權利。


僅此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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