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會變的,江應。」我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說想和你一拍兩散,不是鬧,我是真的累了。」
他焦急地跌撞上前,我下意識地遠離了他。
他腳步停住了,再往上是他迷茫呆滯的臉。
「離開我,你去哪呢?」
我不想再和他爭執下去,索性放了狠話:
「去哪都比在你身邊好,你還不明白嗎?」
他啞著嗓子緩緩說道:「不是的……不是的……」
他跑了出去。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即拿出那朵透明蓮花,注入我的魔氣。
那兩個有緣人一個是江應,我並不意外。
另一個,竟然是葉驚秋。
江應應該沒什麼問題,我走了他就可以和孟清儀在一塊了,再也不會有人阻礙他了。
就是葉驚秋漂泊四方,我該怎麼找到他呢……
14.
當我去大殿和江應說起此事時,江應表示了反對。
我生氣地問:「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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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步一步地逼近他:
「為什麼不放我回家?
「你復仇目的已經達到了,我並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
「你舍不得我?
「你又不喜歡我……」
江應迅速地打斷了我的話:
「誰說我不喜歡你!」
我仿佛聽到了這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你過去的三十年就是喜歡我的表現?對我視而不見,在我生死一線時選擇其他人,和別人去冒險……這些種種,你告訴我這些是喜歡我?
「江應,別太好笑了。」
江應的臉色越來越青,他周圍的魔氣也越來越紊亂。
最後他幹巴巴地說了句:
「有理由的……」
「什麼理由?」
回答我的隻是他的沉默。
我氣不打一處來,扭頭就走。
「你不幫我,我自有別的辦法。我遲早要離開這裡。」
下一秒,團成團的魔氣向我襲來。
我感覺頭暈暈的。
我驚愕地回頭,是江應。
他的手不停地發抖,嘴裡念叨著:
「別離開我。」
15.。
我感到一陣顛簸,頭還是暈暈的,還想吐。
我睜開眼,是意料之外的人——孟清儀。
「枝枝?我看江應是這麼叫你的,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我沒做聲,隻是默默地觀察周圍的環境。
我坐在馬車上,好像是在逃跑。
等等,逃跑?
孟清儀看出我眼中的困惑,解釋道。
「姑娘,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你昏迷後被江應囚禁了……你如今如此我也有過錯。」
「?」
孟清儀是受師父之邀去的天遊派。
當天卻被其派長老關押進了打牢,明天就斬首。
孟清儀不理解並拿出了自己的師門威脅他,長老卻說這是他們串通好的。
孟清儀覺得可能是自己懷有靈氣空間的事情暴露了。
可並不是如此。
隔天就有魔界人衝上了天遊派,為首那人氣度非凡,實力莫測,還有些令人熟悉。
就當那人要將長老一擊致命時,那人還問了一句話:
「當初為何要廢我修為?」
那長老已經口吐鮮血,仍閉口不言。
為首之人又加大了握住脖頸的力度。
長老掏出一面鏡子,對著那人:
「江應,這是溯鏡,這是我們門派掌門幾百年前從九幽帶回來的,可以使人看到未來。
「我們,看到了你將滅門,才想把你扼殺在你還沒成長的時候。
「沒想到……沒想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命也……」
隨後他將鏡子砸向江應,鏡子爆發出極大的九幽之力,江應隻能勉強對付。
鏡子破碎了逃回了九幽,江應也受了極大的傷,他的五髒六腑幾乎全部受到了重創。
躲在暗處的孟清儀才知道來人是曾經寄住在她家的小童江應。
孟清儀看長老已死,就偷偷將江應拽到自己的空間裡讓他自己恢復。
過了一天一夜,江應才蘇醒。
可是醒來後的江應仍是一副呆呆的樣子,好似他的魂魄全部被抽走了。
江應知道她無處可歸,許諾可以將她帶回魔域,還可以保守住她空間的秘密。
唯一的代價是,要時刻跟著江應。
孟清儀跟著江應去魔域的第一天,就見到宋枝了。
那是個張揚明媚的姑娘,有著不屬於魔域的單純。
孟清儀也是親眼看到宋枝的性格從開朗變到卑微瘋執。
孟清儀原以為江應是不愛宋枝的,直到她偶然看到江應用他的魔氣一絲一縷地勾勒出宋枝的樣貌。
開心的、難過的、希冀的……各種各樣。
她問:
「為何如此?」
江應停住了勾勒的動作,語氣復雜地說:
「那個鏡子破碎前,我看到她離開的樣子了。
「離開這個世界……離開我,毫無留戀。
「既然她遲早要走,我就得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與她太親密……
「不然她走了……我能怎麼辦呢。」
孟清儀沒有回答他,在某種情況上來說,及時止損確實是個好辦法。
可愛不是,愛是復雜的,不能以一般情況來定論。
孟清儀知道他的過去,知道他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她也不知道江應此種做法究竟是對是錯。
她最後隻嘆息走出了大殿。
她感覺到江應的變化是從他們從九幽回來之後,江應去九幽是為了重新找那鏡子,孟清儀去是為了找能提升空間的辦法。
在九幽裡面孟清儀受到了很大的重創,在被九幽彈出去的最後一秒,她將溯鏡放到了空間。
江應去向宋枝要清元寶珠的時候,孟清儀是有感覺的,並且聽覺比以前更好。
所以她明確地感受到宋枝的變化,她變得冷淡、疏離,仿佛要和他們所有人劃開界限。
所以江應瘋了。
他甚至做出了把宋枝囚禁在魔殿的舉動。
孟清儀覺得,那麼好的姑娘不至於如此,所以把宋枝救了出去。
我聽完了之後陷入了很大的沉默。
孟清儀試探性地問:
「枝枝……知道江應其實是愛你之後您是否改變了注意?」
我抬頭露出了一絲勉強的微笑,然後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
「我還是要離開。」
16.
江應趕來得很快,他甚至都沒有整理自己的衣裳就連夜尋找我們。
他來的時候顯得風塵僕僕,甚至有些許狼狽。
江應質問在小屋前的孟清儀:
「她人呢?」
孟清儀將藏在後面的刀展示在江應面前。
那刀,沾著新鮮的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被我殺了。」她說。
江應慢慢地握緊了卻拳頭,盡量維持冷靜:
「你沒理由殺她。」
「她發現了我有空間的事情。不然你看,這是什麼?」孟清儀左手拿出來清元寶珠,寶珠上還有血。
江應知道寶珠對我的重要性。
風雲驟變,黑雲烏壓壓地環繞在屋子上空,飓風將樹木壓得呼呼作響,周圍全是江應毫不遮掩的魔氣。
江應沒有任何猶豫,幾乎是用了必殺的魔氣攻向了孟清儀。
噗——!預料之中的情況並沒有到來,吐血倒地的,是江應。
「怎麼……怎麼會怎樣。」我喃喃道。
我們不可能永遠逃過江應的追捕,他遲早要找到我,我也一定是要回家的。
所以我想出了一個辦法,讓孟清儀告訴江應她殺了我,然後江應就會釋放魔氣攻擊,我就在這時出來用蓮花擋住攻擊。
這樣我就可以吸收到江應的魔氣了。
「原來……原來是這樣。」江應看到突然出現的我,聰明如他,已經知曉我的全部計劃。
江應的身下滿地的鮮血,染紅了整個大地。
江應隻覺得渾身冰冷,渾身無力,蒼白的嘴唇上喃喃地說著什麼,但聽不太真切。
他已經受傷到沒有力氣支撐他再站起來了。
他雙手抓地,慢慢地匍匐著,到我的腳邊。
沿路全是他止不住的鮮血,看著觸目驚心。
江應小心翼翼地抓住我的衣角,慢慢地越抓越緊,仿佛抓住的是什麼世紀珍寶一樣。
「你沒事就好,枝枝……」
說完,他再也沒有力氣抓住我的衣角了,他的手慢慢地滑落到我的腳邊。
他最後閉上了眼,神情竟是無比的安心和幸福。
我顫顫巍巍地蹲下,摸上他冰涼的臉,幸好,幸好,還有微弱的氣息。
孟清儀將清元寶珠擦拭好之後重新戴回了我的脖子上。
「是同生咒。」她輕聲道。
同生咒,失傳的遠古咒術。咒術的進行需長達百年,時間越久,被下咒的人受到的傷害將全數轉移到下咒人身上。
「……瘋子。」我聽見我自己喃喃。
17.
江應做了一場夢。
夢裡是他和枝枝的點滴。
前期細水長流般的幸福與甜蜜就如炫彩的泡沫一樣一瞬而逝。
接踵而來的是卻是他隱秘晦暗無法說出的愛戀。
那天他鬱悶地在房間裡喝著酒,突然闖進來臉通紅的枝枝。
江應甚至以為是自己喝多了酒出現了幻覺。
直到懷裡傳來溫熱的體溫,那感覺真真切切,讓江應無法招架。
他低頭,看著宋枝。
她的眼神迷蒙,望著他的眼睛裡全是對他毫不遮掩的愛意。
他覺得他此刻無所遁形,隻能極力地控制住自己歪過頭,不再看她。
不要,不要這麼看他。
「江應,你喜歡我嗎?」
喜歡。
「那你曾經喜歡我嗎?」
喜歡。
「你真的喜歡孟清儀嗎?」
不喜歡她。
「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呢……」
喜歡你。
「江應……」
我在。
「我討厭你。」
不要……不要討厭我。
江應再也克制不住,內心是遏制不住的慌張。
不要討厭他。
宋枝已經醉倒在他的懷裡了。
他此刻,終於可以毫不顧忌地緊緊抱住她。
感受她的體溫,感受她的香氣,感受她的每一縷發絲,感受她的每一個呼吸。
他輕輕地彎腰,用自己的鼻子像可憐的小狗祈求主人的愛憐一樣蹭了蹭宋枝的臉。
他本欲與她更進一步,半晌,還是輕輕地往宋枝的額頭上一點。
他覺得他就像陷入了無邊沼澤,他想爬出去,卻掙扎著越陷越深,直至萬劫不復。
既然知道她要離開,自己就該遠離她的,這樣才能讓自己更快地適應沒有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