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1

意識有些模糊,隻記得齊砚禮緊緊地握著我的雙手。

即便我失去意識,開始拖他下水時,他也沒放松分毫。

我渾渾噩噩地想著,我恐怕是最菜的主神大人了吧。

之後的記憶,就是在醫院。

來來往往的白衣人圍著我的床東奔西跑。

我在現實世界的最後的一絲記憶也不過如此。

恍惚間,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

我意識最強的那一次,感到有人輕點著我的鼻尖:「主神大人,你不知道,我愛你的時候,恐懼也無邊無際。」

肯定不是齊砚禮。

他個西裝暴徒,哪會說出這麼肉麻的話。

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一個月後。

見到的第一個人卻是張嘉:「江韻,你終於醒了。」

「等我把話說完再告訴齊砚禮,反正他一秒就到了。」

……

我半靠在病床上,邊喝著流食邊聽張嘉說:「林嫣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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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周倦的剎車上動了手腳,試圖偽造成自然死亡,之後憑假的懷孕單騙取財產,周倦車禍後我就覺得不對勁,才和齊砚禮有了聯系。」

「後來她自導自演一出綁架案,就是想除掉你和齊砚禮,還想拿我當證人洗清自己的嫌疑。」

「多虧了你身上的防水錄音筆,可是幫大忙了。」

「周倦雙腿撞斷了,現在還不能正常行走。」

我平靜地聽著二人的下場。

挺好的。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好了,叫齊砚禮過來吧。」

張嘉剛從一陣唏噓中緩過神來,挑眉看著我:「他說,你想他,他就會出現。」

我……

齊砚禮是被送去戀綜改造了嗎?

竟然交代張嘉這種話?

張嘉關上門默默退出,我翻了個白眼,心裡念著齊砚禮的名字。

下一秒,他真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小東西,還挺浪漫。

12

他瘦了。

齊砚禮穿著一身煙灰色西裝站在我的面前,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怎麼穿這麼正式?」我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下周是請柬上我們婚禮的日子,提前試試衣服,好看嗎?」

我愣了愣,當初為了讓周倦死心,隨意捏造了一個婚禮。

居然,就在下周嗎?

我回過神來,看著齊砚禮堅實的臂膀上,隱隱透露的皮質袖箍。

好看,他怎麼樣都好看,不穿衣服更好看。

我不過是想想,下一秒,齊砚禮就戳破了我的小心思。

「我有必要提醒一下,我現在可以聽到你的想法了。」

!!!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世界又瞞著我偷偷進化了?

「什……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你想把我銬起來,讓我跪地求饒的時候。」

……那些黃色廢料啊!

我把頭埋進被子裡,半露出一雙眼睛。

那豈不是在他面前沒有秘密了。

「那是不是說明,我更愛你了?所以你可以聽到我在想什麼?」

出乎意料地,齊砚禮變了神色,淡淡地道了句:「或許吧。」

或許是什麼意思?

不知是聽到了我的想法,抑或是察覺到了我的情緒。

齊砚禮微微俯下身來摸著我的頭,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主神大人,或許……要離開了。」

我不知道齊砚禮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病房。

據齊砚禮所說,他是在我下水救周倦那次,第一次和現實世界取得了聯系。

那次下水後,我發高燒,在醫院躺了好幾天。

之後,我本以為是系統懲罰的那次電擊,其實是現實生活中的心髒起搏器在作用。

那天,我命懸一線。

齊砚禮第一次得知我的身份,看到我在現實中的處境。

所以,從那以後,任何冒險的行為,他都會全力制止。

這次落水,實在不是他的本意。

而腦電波的交流,其實是意識蘇醒的前兆。

簡而言之,現實中的我,要醒來了。

這個世界隨時都會隨著我的蘇醒而崩塌。

一同消失的,還會有齊砚禮。

13

齊砚禮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頂樓看星星。

「冷不冷?」

我沒回頭,任由他將羊毛披肩披在我的身上。

綿軟的暖意,瞬時將我包裹了起來。

「齊砚禮,這就是你說的無邊的恐懼嗎?」

獲得愛與被愛的寧靜後,大腦會蘇醒,虛擬世界全面崩塌,我們再也無法重逢。

齊砚禮抿抿唇,沒說話。

夜空沉凝,流星出現又消失不見。

我從沒見過這樣低落的齊砚禮。

片刻,我強打起精神,甩著披肩上的流蘇戳了戳他:「欸,最近有空嗎?」

齊砚禮抬頭,強顏歡笑地看著我:「隨時。」

「下周三婚禮照常,記得來。」

說罷,我瀟灑地甩手離開,留給他一個背影。

但我知道,瞞不過他的。

他能感覺到我的情緒,他隻會比我更難過呀。

可是,主神大人也沒有辦法了。

人間的相逢為什麼總是如此短暫?

14

婚禮定在了江邊,我準備了最隆重的婚紗。

齊砚禮請來了他生意場上所有的朋友。

甚至周倦也推著輪椅,坐到了嘉賓席的前排。

他褪去了些許莽撞,舉手投足間,穩重了不少。

我拖著十米長的裙擺走上紅毯時,齊砚禮穿著修剪得體的西裝,站在紅毯的盡頭。

一如我每一次見他的樣子。

他總喜歡叫我主神大人。

但其實,對於我而言,他才是如天神般的存在。

婚禮進行時,齊砚禮虔誠地吻上我的戒指。

「主神大人,如果隻能許一個願望,我希望你能長命百歲。」

……就算不記得我也沒關系。

但這句齊砚禮未說出口的話,我聽到了。

我怎麼會忘記呢?

你可是齊砚禮啊。

一道金光閃過,再睜眼時,是刺目的白。

床邊圍滿了忙碌的人群,大家奔走相告:「醒來,終於醒了。」

等父母圍攏過來時,我才發現我一直在哭。

一種巨大的悲愴幾乎要將我吞沒。

我揚起嘴角,邊哭邊笑。

天可憐見,我還記得他。

15

清醒後,我才知道,當初造成我意外車禍的人,就是當年綁架我的那個女孩。

我出院後的第一時間,去了監獄。

「林嫣,你現在是叫這個名字吧?」

我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或許曾經,我們是好朋友。

「江韻,你命可真大,可惜了,如果不是在你身上發現了一支錄音筆,我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有錢父母是你的,全球知名的畫家是你的私教,而我隻能靠不斷地取悅那個人渣,替他騙錢,替他綁架,才能換來一個上學的機會。現在我被抓了,你開心了?」

我看著她在鐵窗的另一側發泄,她憤恨的眼神,像鐵釘般刺向我。

我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世界的林嫣。

「林嫣,離開福利院後第一次見面時,我抱了一隻玩具熊,那本來是準備送給你的,你睡覺輕,我當時想著,不知道你去新家,會不會睡不習慣。」

林嫣愣了愣,深吸了一口氣。

畢竟,在福利院時,我們曾經真的相依為命過。

「從你綁架我的時候開始,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你不隻想要錢吧,你慫恿他欺負我,這些我都聽到了。所以,我才會冒險逃跑。」

「你聽過一句話嗎?在烏鴉的世界裡,天鵝都是有罪的。但我們,原本都可以是天鵝的。」

但是,這世間終究沒有如果。

離開監獄時,我覺得身心俱疲。

康復後,我從沒放棄過尋找齊砚禮。

我問過心理醫生,他說可能是大腦皮層深處的意識在自救。

所謂的系統,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我不相信。

自從清醒過來,齊砚禮在我心中,越來越清晰。

這樣真實的人,怎麼可能會是一場幻影。

我重拾畫筆,細細描摹齊砚禮的畫像。

罵人的,瞬移的,拆炸彈的西裝暴徒……

我畫得太過投入,以至於邀約模特什麼時候進的門,我都不知道。

「畫得還挺像。」

我聞聲抬頭,落入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眸。

眼前的人,和畫上的一模一樣。

手中的畫筆砰地落地,我顫抖著問他:「你……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畫得不錯,主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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