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要在葡萄架下吃火鍋的,沒想到突然刮起了大風,耳熟從蒲團上起身,望著天,有些擔憂地說:“糟了,預計後天才來臨的大雪要提前了。”
幾個少年常年生活南方,根本沒見過雪,也不懂大雪來臨了是什麼含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沒什麼反應。
不一會,風急了起來。
“風來得這樣急,看來這場雪不小,大家快把東西收進屋裡去,雪馬上要來了。”二叔說完,獨自走到動物棚裡,將一個個裝著珍貴動物的鐵欄搬進屋裡。
少年們見了,也趕緊動起來,幫忙把火鍋收進屋裡,奇珍異草是種在土地裡裡,挪不動,隻好在周圍搭了棚子,然後用布快蓋上,以求降低損失。
幾人忙忙碌碌,都沒心情吃飯,等把東西收拾完畢,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寬廣的客廳因為動物們的打擾,變得縮小了一半。
外頭的風越來越大了,有狂風大作之勢。
幾個少年趴在窗上,看見一條條白線籠罩了整個天地,雪花似要蔽埋了著平房,猛烈而無情地刮著。
“你們在那看什麼?都過來吃飯吧,湯都要糊了。”作為唯一的大人,二叔頭疼地招呼著幾個少年回來吃飯,都不知道下雪有什麼好看的,幾個人在那看得津津有味。
幾個人確實覺得挺有趣的,第一次看見雪,白茫茫的,灰糊糊的,特別新奇。
但到底他們肚子也餓了,看了沒一會,便圍過來吃飯了,幾人風卷殘雲,就把一頓火鍋幹下去了。外頭在下雪,不能洗碗,也不能洗手,幾人幹坐著,有些無聊。
白色的寒氣將整個天地都籠罩住了。
幾人無所事事,面對面坐著,一邊喝茶,一邊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內有人輕輕撥動吉他,幾人被這聲音感染,都好奇地循聲望去……
暖黃的燈光下。
赫連胤坐在沙發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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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著頭,手指輕輕撥動調弦,竟然是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首歌於70年代末端起始,是目前為止流傳度最高的歌曲,曲調委婉動人,富有東方色彩的浪漫味道。歌詞情真意切,充滿了遐想,教人難忘。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
簡單的詞句,在他迷人的嗓音下,氤氲成一種獨特的味道,有入骨的滄桑,又有深情的款款。
他真美。
赫連尹這樣想,微微出了神。
大雪紛飛的夜裡,少年愜意地撥動調弦,赫連尹沒說話,閉著眼睛,跟著他的調子在心裡輕輕哼唱起來,深情美妙的音符飄進心中,形成了一種潆洄超然的味道,蕩氣回腸。
她的手指不覺動了起來,就像眼前擺著一架鋼琴,她的指在自己的腿上輕輕敲打,徜徉在音樂美妙的世界中。
“真好聽,我來給你伴奏吧。”二叔大方稱贊,隨手拿起桌邊的臉盆,反過來蓋在自己腿上,輕輕為他打著拍子。
深情的歌有了二叔的伴奏,變得歡樂了不少,這樣才是適合多人的氣氛,三個少年甩著頭,就像在聽演唱會,不斷拍著自己的手掌給赫連胤伴奏。
伴奏歡樂整齊。
難得兄弟們這麼默契。
赫連胤嘴角漫開了迷人的笑容,手指一轉,換了一首節奏歡快的《光輝歲月》。
還沒等他開唱,元熙已經拿過一把拖把,撕心裂肺道:“鍾聲響起歸家的訊號,在他生命裡,彷佛帶點唏噓……”
所有人爆笑。
他的聲音其實不難聽,隻是太注重耍寶,所以聽起來很刺耳。
韓洛宵實在聽不下去了,搶過了他手裡的拖把,閉上眼睛,用非常有深度的粵語唱道:“黑色肌膚給他的意義,是一生奉獻,膚色鬥爭中,年月把擁有變做失去……”
“喂等等啊,一人四句,該我了!”江辰希按開搶奪拖把的韓洛宵和元熙,把自己的腦袋伸出去,對準拖唱道:“疲倦的雙眼帶著期望,今天隻有殘留的軀殼,迎接光輝歲月,風雨中抱緊自由……”
“都不要搶!”江辰希高舉著拖把,“一人四句,到阿胤了!”
話音剛落。
一把拖把出現在赫連胤眼前,他忍俊不禁,一邊彈著吉他,一邊用他那富有魅力的嗓音唱道:“一生經過彷徨的掙扎,自信可改變未來,問誰又能做到,可否不分膚色的界線……”
唱完之後拖把又出現在二叔眼前,想不到他一把年紀了還要將拖把當成麥克風,簡直笑噴了,按著眼角笑抽的神經,大聲道:“願這土地裡,不分你我高低,繽紛色彩顯出的美麗,是因它沒有,分開每種色彩……”
全歌已經到最高潮的位置了。
拖把被移到赫連尹眼前,她不想破壞這份嗨爆的氣氛,趕緊搖頭擺手,“不行,我不會唱粵語歌,你們快唱,不要管我!”
於是最後的幾句,是幾個少年一起合唱的。
“年月把擁有變做失去,疲倦的雙眼帶著期望,今天隻有殘留的軀殼,迎接光輝歲月,風雨中抱緊自由,一生經過彷徨的掙扎,自信可改變未來,問誰又能做到……”
氣氛太嗨了。
幾個少年連續飃高音,仿似要嗨爆整個屋頂!
那天晚上,赫連胤唱了許多快歌,少年們闲不住,開始披被單,露肩膀,在平房狹小的空間唱來跳去,揮灑著無聊之中找到的樂趣。
*
深夜。
雪霜簌簌。
房間靜得針落地可聞。
赫連尹睡在床上,呼吸平穩。
白色的幔帳上,映出一抹狹長的影子,短短的四肢,尾巴扁平。
“呼呼……”
詭異的聲音在房間響起。
赫連尹的睡眠一直很淺,聞見身後的喘氣聲,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她知道幔帳外有東西,隻是她不敢去看,閉著眼睛裝死。
“呼呼……”那聲音越來越近。
黑漆漆的夜裡,赫連尹蜷著身體,恐懼如潮水般湧來,她緊緊咬著嘴唇,身後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耳畔的呼呼聲慢慢擴大。
赫連尹知道那東西正在看著她,冰冷的空氣中,她面色蒼白,無可躲避,無可逃脫。
忽然,背後一陣強風,伴隨著一句尖利的,“呼——!”
千鈞一發之際,她閉上眼睛,唇色蒼白如紙,幽黑的睫毛輕輕顫抖著,背脊有種背水一戰的堅毅……
突然……
她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伴隨著少年的悶哼聲,一件物什被打翻了,那個‘呼呼’直叫的東西被甩到地面上,幾種吵雜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接著少年們的怒罵聲響起,“該死的!抓住那畜生!”
這是元熙的聲音。
他似乎很噴怒!
一陣更響的吵雜聲傳來,然後那個‘呼呼’響的東西瘋狂地叫了幾聲,似乎被什麼套住了,叫聲越來越弱……
英挺的身影將赫連尹緊緊護在懷裡。
少年穿著睡衣。
將她緊緊地保護在他的雙臂中,用自己身體為她擋下了犀利的攻擊,他背後脖子以下的皮膚全爛了,被穿山甲的利爪所襲擊。
溫暖的懷抱。
有種熟悉安定的味道。
赫連尹恍惚間有些失神,就像在冰冷的雪霜裡,忽然飄進了一抹溫暖的曙光,沒有風,沒有雪,隻有和煦的陽光溫暖著她的心。
心跳得如此之快。
她顫抖著睜開眼睛。
什麼也看不見。
她的眼睛被一雙溫暖的手捂住了。
“不要看。”那人聲音虛弱,卻把她視若珍寶地保護著,那一刻,赫連尹的心竟顫抖了起來。
“阿胤!”身後二叔的聲音很焦慮,剛才他半夜上廁所的時候,就發現關著穿山甲小灰的鐵欄松開了。
小灰不見了!
這是個可怕的意識,但是二叔不敢大聲喊人,因為他怕穿山甲攀在哪個孩子的床頭,隻要驚動了它,孩子們就不安全。
於是他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找下來,幾個少年的房間都沒有小灰的身影,但少年們都擔心小灰在赫連尹的房間裡,怕她會有危險,於是幾個人貓著身子來到赫連尹找她。
二叔拿來了客房的備用鑰匙,將赫連尹的房門打開一條縫,觀察著屋內的動靜,果然,窗幔上有一個背部隆起的身影在徘徊,幾個少年捂著嘴,不敢出聲驚動小灰,想等一個適當的機會捕獲它。
沒想到小灰突然撲進幔帳中,幾個少年嚇了一跳,愣怔之際,已有一抹身影從他們身側竄出,義無反顧得衝向幔帳內的人兒。
這個人就是阿胤。
他用拳頭砸開穿山甲的攻擊,纏鬥中,小灰尖利的爪子扣在他背上,赫連胤反復甩了幾下,背部的皮就被小灰撕出一片!
與此同時,小灰被赫連胤強勁的臂彎砸到地面上,元熙衝上去,立馬用被單套住小灰,狂踹它幾下。
清冷的夜光照耀而來。
赫連胤慘白著臉。
鮮血從他背上泉湧般泊泊而出。
他眼神幽暗地望著懷裡的腦袋,眼底的妖氣一點一點散去,漸漸變得渙散失焦……
鮮血不斷流淌。
他的呼吸越來越弱,最終消散在空氣裡。
捂著赫連尹眼睛的手突然垂下來。
伴隨著二叔一句焦慮的,“快叫救護車。”赫連尹體內的力氣仿佛被抽幹了,她怔怔地,手腳冰涼地看著少年倒在自己眼前,臉色死一樣寂靜。
鮮紅的血驟然刺痛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