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並不言語,在大殿之下,緩緩舉起長劍。


廢太子凝著我,道:「高月之死,並不無辜。高月與燕破嶽有過舊情,她一直掩飾得很好,直至孤設計,叫燕破嶽在戰場中雙腳殘疾,她便不裝了,對我唯有表面恭敬,心底卻是悲戚怨懟。既然,她從未真心對待過孤,孤為何不能殺她!」


我聞言,稍稍一頓,空中似有凌厲兵器聲劃過,從四面八方襲來。


廢太子叩按龍椅之下的一個暗器,那是自太祖年間便安置在此的暗器,是數百根銀針隱於大殿橫梁。


太祖曾言,若與國難時,盡可引敵前往大殿,一擊之下,頃刻間,萬人皆可殺。


師父說過,這叫銀河千傾。


而我,早知這天家皇城中的機關陷阱,腳尖往大殿正中的空磚踏去,竟出現一可容一人的地道,閃身鑽入,堪堪避過了銀河千傾。


廢太子驚愕起身,眼見數百銀針擲入地面,而我卻猶如神助,隱於地面。


他未來及下臺階查看,凌空已飛來一劍,正中他的胸膛,頓時鮮血湧出。


他再也站不起身,隻得坐回了那把龍椅之上。


廢太子死前,見到的出劍之人是一名出塵道姑。


這位一直存在於皇室傳說中的靈飛公主,也是遊歷天下鏟除對天家統治有威脅之人的姑祖,更是上一代天家磨礪數十年的凜凜寶劍。


「你……殺正統……」


師父冷冽收劍,道:「我護大夏,非護正統,宗室之血我染之,還恐少爾!」


而大殿之外,秦王身著玄甲,腰佩寶劍,昂首步入殿中。


那一刻,大局已定,究竟是天家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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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師父昂首立於皇宮城牆之上,我一如多年跪立在她身後,聽她教誨。


秦王登上城牆來,我微微側目,見他面不改色,跪在我身側。


師父終未回頭,低沉道:「秦王何來?」


秦王恭敬叩首,道:「高雯,乃吾妻,求姑祖成全。」


師父沉吟,半響後,道:「高雯。」


「弟子在。」我垂眸應道,目光見到師父的白袍,似大夏山河呈現的水墨顏色。


「以殺止殺,此道如何?」


秦王一下子按住我的拳頭,搶著道:「二郎以為,以殺止殺,止在一時。索行仁政,方可止殺。」


我呼吸一滯,並不再敢看師父。


師父道:「仁政何在?」


秦王回答:「在於百姓,在於千裡,在於新貴舊勳復合,共治於大夏。」


師父冷冷道:「豎子愚見,尚可行之。」


又復一問:「秦王可登大Ŧü²寶?」


秦王無聲看了我一眼,答道:「心不在其位,甘輔佐仁君。」


師父久望京城,才道:「天家磨礪十年,高雯,你到底難成大器。」


我連忙叩首:「弟子知錯。」


師父轉身,手中拂塵懸於我頭頂。


秦王錯愕其身法翩然,瞬間已至眼前,卻不敢行動。


我知,拂塵一擊,我必然腦髓混沌,魂斷於此。


久久地,師父收起拂塵,道:「今出我門,不復師徒。願汝好自為之,平生不見。」


我跪地不起,眼淚滴在城樓地板上,暈成一個個圓。


再一瞬,師父已不在城樓。


秦王起身,四處尋找,在城樓眺望,才在一條筆直大道,見一白衣道姑,漸隱於百姓之中。


城樓另一側,黃袍帝王,朝道姑離去方向,默然下跪,行叩拜禮。


左右大驚,先後叩拜。


大長公主,宛如神人。


48.


大夏永安二十六年,春。


夏成帝薨逝,傳位太孫元賾,欽命秦王攝政。


元賾繼位,改元大觀。


夏成帝仍與廢後合葬於毓陵。


高家長子高義仍舊鎮守北境,統管三州,並無累加爵位。


前高太尉改封陶然公,榮養於高縣,直至終老。


而後五年,朝堂推行科舉,男女亦可參考,民間學習之風盛行。


第一年科舉時,高家次子高庭之高中二榜進士,二十年後組建內閣,乃內閣首臣,民間稱其為高閣老,後官至左相。


高家三子師承大長公主,遊歷番邦,漸無聞。


高家一門枝繁葉茂,子嗣昌盛。


靈州知縣裴乾任職八年,其間靈州人口遷入,經濟蓬勃,成燕州境內第一州府。後遷調北州任都護,任上頗有建樹。後三年,升京中府尹。不滿三年,遞交辭呈。辭官後,攜妻遊歷大夏山水。不惑之年著書,多以人物傳記為主,所著《大夏大長公主傳》《裴太子妃傳》尤為出名。


其妻撰寫《高氏女》,講述一架空朝代,永平年間高門兩女誤入天家,故事悽情,堪堪精彩,於民間廣為流傳。


大觀三十三年,四夷賓服萬國來朝,海內凡有奇技,無不薈萃於京城。坊間出現一戲種,名喚南戲,其中最受百姓追捧,乃一武戲,名為《燕門烈》。


多年後,我尋了夫君休沐的日子,與他一起走在京城的坊市之間,路過申康坊裴氏經營的樊樓,戲臺上正在上演《燕門烈》。遂與夫君便入內,坐在二樓雅間,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


夫君道:「靈州之捷,不是你的功勞,元頌怎麼改成了大長公主?」


我笑道:「這又何妨,師父於社稷之功,遠在你我之上。」


元頌是我的小女兒,今年中進後,已任宮廷典樂之職。


《燕門烈》是我催著小女兒快快做出的戲曲,對此我是有私心,卻不願在話本戲曲中再留下隻言片語。


年前,清涼寺住持明鏡圓寂,夫君親自前去拜祭。


燕家後繼無人,我便想有《燕門烈》這樣的曲目留存於世,好叫世人記得這一門忠烈。


戲演完了,天也晚了,賓客陸續走出樊樓,我與夫君執手而行。


京城已無宵禁ţū́₎多年,因陛下復開東西二市,坊市間也多有生意往來。百姓樂得夜間支攤擺檔,添補生計。番邦臣商嘖嘖稱奇,也在胡市中典鋪經營。一時間,南來北往,其新奇之物入目不暇。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我因年邁,眼神不復清明,似有一道姑從遠處穿行而過,那身白衣不染塵埃。


正要看清之時,夫君按了下我的肩膀,原來街角停著我的馬車,是孫兒來接我們了。


孫兒是名十三四歲的少年郎,模樣酷似夫君當年,性情也極像,雖是對我恭敬行禮說話,我總覺得他下一刻必要出言教訓一番。


夫君每每發覺我面露古怪神色,必會笑起來,每次,孫兒都被我們弄得摸不著頭腦。


孫兒來到我們跟前,請我們一同回府。


夫君道:「不必了,今日街上熱鬧,我與你祖母走路回去。」


孫兒哪裡敢從,便一路跟在我們身後。


我仍舊記得,許多的人,許多的面孔,他們仍舊鮮活而年輕……


路上有一溫婉女子推著輪椅上的清雋男子,在燈謎攤邊,指看著。


還有一高臺,清麗女子穿著戲服,將水袖拋向半空,唱詞如出谷黃鸝,臺下人紛紛叫好。


一名牡丹妝回鹘髻的華服女子,一看便是出身名門,身旁簇擁著諸多侍女,揚長而去。


一名衣衫褴褸的乞丐沿街乞討,樣子也是眼熟;另一個面上帶傷的婦人叉腰指著他,破口大罵,路上行人避之不及。


一名商人笑意盛濃地和胡人攀談著什麼,手指比劃著數目,似乎這筆生意叫他收獲頗豐。經過乞丐時,好心往破碗裡投了幾兩碎銀,乞丐怔了片刻,竟大哭起來。


商人受驚,連忙避開,經過高臺時,被唱腔吸引,昂頭看起了唱戲的女子,目露欣賞。


一名穿著鎧甲的武將遠遠地注視著我,最後卻是另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子迎了上去,笑意嫣然,與他並肩而行……


今天路上的行人多少有些熟悉,可最後,我好似看見了已經嫁為人婦的高珏,她穿著尋常的婦人衣服在路上,百無聊賴地闲逛著,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這次換我夫君停下腳步,疑惑道:「皇後娘娘怎在此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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