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手裡的酒杯卡了殼。
我以為我來會跟他談論冰冷的利益之爭,結果一向冷心冷肺的林家小少爺居然跟我打起了感情牌。
紅著眼睛的林柏之像是一隻被拋棄的狗狗,他眼裡的不甘,委屈,壓抑,狠狠的灼傷了我的眼。
我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實在招架不住他的眼神,我很想安慰他,可一時之間居然吐不出半個字。
他也不期望從我嘴裡聽到什麼安慰,仿佛是對自己剛才的失態感到後悔,他一口喝光了杯裡的酒水。
才聽見我在邊上慢慢開口。
「對於你父親的偏愛,我確實有些無話可說。」
「可如果我能幫你獲得林氏呢?」
林柏之重新抬起了頭,眼神裡恢復了清明,我朝著他碰了碰杯,把酒杯裡的紅酒一飲而盡。
「別把自己說的那麼可憐了,這不是你的作風,不如我們來讓別人看起來可憐點吧,比如說你那個備受偏愛的哥哥?」
林柏之有些驚訝的看向了我,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他沉默了幾秒,看著滿臉酡紅的我,終於皺起了眉頭「沈嵐欣,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剛剛喝完了杯子裡的酒,這時候已經有些上頭了,我向來酒量不好,這沈嵐欣也跟我一模一樣,不過半杯酒,就感覺像踩在雲端暈暈乎乎的。
林柏之還在發問:「你喝醉了就回去,別在這胡言亂語。」
包廂內聲音嘈雜,此刻大家都喝了不少,李念更是發瘋似的站在了桌子上,他一隻腳搭在桌子上,一隻手拿著話筒,聲嘶力竭的唱著歌。
我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話筒,吵的整個包廂都像是要被掀翻了。
我聽不清林柏之的話,幹脆拉住他,想要到包廂外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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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柏之有些不滿的把視線落在了我搭在他手腕上的手上,似乎對我的隨意觸碰很不滿意。
但是他沒掙扎,任由我拉出了包廂。
包廂外的吸煙區安安靜靜,平時也是鮮有人來,我關上了吸煙區的門。
努力清醒自己有些發蒙的意識,單刀直入。
「你哥哥跟嫂子感情很好?」
「青梅竹馬,情比金堅。」
林柏之坐到座椅上,從懷裡抽出一根煙來,他語氣懶散,手裡燙金色的打火機連按幾下,也沒打的起火來。
他煩躁的嘖了一聲,隨手把打火機扔到了一邊。
沈嵐欣的問題問的他心煩,其實他知道,他在心裡最深處,是羨慕林執的。
羨慕林執有父親的偏愛,羨慕他有真心相愛的妻子,羨慕權利親情愛情,那個無用的廢物全都有了。
指尖的紙煙被捏皺,在酒精的作用下,林柏之的情緒猶如吃了膨化劑,起起伏伏格外明顯。
眼前陰影投下,林牧之抬眸,怔住,他看見了蹲下的沈嵐欣。
她指尖暗紅的打火機上正躍動著一簇暖黃色的光。
沈嵐欣垂首低眸,那雙平日裡飛揚跋扈的眼睛,此刻眼梢微垂。
一雙魅惑的狐狸眼在火光的反射下閃著溫暖的光,顯得格外平和,一顆小痣不偏不倚的點在眼尾。
林柏之有些發愣的僵住了。
他這才發現,沈嵐欣沒有穿她平日裡那些張揚的紅色裙子,而是穿了一條到膝蓋的小黑裙,多了一絲正式與穩重。
她此刻舉著火光湊近,林柏之甚至聞到了那股他並不陌生的玫瑰香,是沈嵐欣特有的味道。
我有些身形不穩了,手裡的打火機明明滅滅。
我湊近了一動不動的林柏之,用打火機的火舌舔舐上了他指尖的香煙,我把煙塞到他殷紅的唇間,輕聲說道:「情比金堅?可是你哥哥出軌了。」
林柏之猛的抬起頭來,他的眼睛閃著奇異的光,他咬住嘴裡的香煙,含糊不清「你胡說八道。」
我聽出了他語氣最深處那隱藏的狂喜,沒人比我更了解他有多想扳倒林執。
我站起身來,坐到了他旁邊的座椅上,林柏之的眼神追隨著我等我的下一句。
「我知道你哥哥跟他情婦在本市的一座住處,還知道那個情婦名字,知道他們的行動軌跡……」
林柏之掐滅了指尖的香煙:「你是怎麼知道的?算了,我自己會去查。」
我打斷他
「我自然有自己的路子,你別想著自己去查,你查不到的,林執藏的很深。」
林柏之不受控制的摸索著指尖香煙的煙蒂,在酒精與這個消息的衝擊下下,他的心跳的極快。
我看了眼林柏之的反應,不錯,跟我想的一樣。
「我願意告訴你他情婦的身份,你大可帶著你嫂子去一探究竟。不過我的消息也不是白給的。」
「我不會跟你結婚,但是你得想辦法讓你們林家幫我們沈家度過這次危機。」
林柏之動作一頓,蹙起眉來,他似乎有些理解不了我的話,足足反應了十幾秒才重新開口。
疑惑不解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判斷著我的神色:「你不想跟我結婚?」
我一臉真誠,「對,我隻把你當哥哥而已。」
林柏之嘴角抽搐了,「那你之前那些行為算什麼?」
沈嵐欣的事跡,簡直是說不完,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在外自稱,處理所有試圖靠近他的女孩子。
在她生日時拉著自己陪她逛街,卻送了自己一個錢包,錢包內側印著德語的我愛你。
李念無數次的打探消息,為了他無數次的組局,難道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林柏之想不明白,明明沈嵐欣不再糾纏自己是個好事,但是他此刻卻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像個毛頭小子一樣,非要找出個答案來。
沈嵐欣努力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你就當我之前抽風吧。」
林柏之默默咬碎了後槽牙,怎麼回事,心裡更堵了。
最後兩人成功達成了共識,兩人會如期舉辦婚禮,但是不會領證,做戲而已,林家那邊林牧之去瞞,沈家這邊我想辦法把沈父騙過去。
而我則需要在訂婚結束後帶著林柏之去找那個他哥哥藏了七八年的情婦。
很快,我們兩人的訂婚宴訂在了下個月的月初,林家沈家大肆邀請各界商業伙伴。
沈父在會場裡忙的腳不沾地。
我也見到傳聞中的林執,他的氣勢遠遠沒有林柏之的凌厲,與其說像是林氏的下一代掌舵人,倒是更像一個闲散的富家哥。
莫柳念挎著他的胳膊,兩人看上去親密無間,哪怕結婚這麼些年,依舊是一副蜜裡調油的樣子。
莫柳念帶了一副和田玉的镯子,她笑著套在了我的手上。
「嵐欣妹妹,你們這婚訂的匆忙,嫂子給你帶了個玉镯子,別嫌棄,等到你們結婚,嫂子再給你個更好看的。」
我跟林柏之站在一起,穿的是同色系的禮服,遠遠看去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莫柳念把镯子給了我,又轉過頭去對著林柏之囑咐:「柏之,既然已經訂了婚,那有些話嫂子還是要說。」
「你之後萬萬不能拈花惹草,要對嵐欣一心一意的好。」
「我這輩子最恨對婚姻不忠的人,要是被我發現你有什麼行為不當的地方,不等嵐欣出手,我先收拾你。」
林執也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是啊,到時候像我跟你嫂嫂這樣,幸福美滿就好。」
莫柳念聽林執說完,甜蜜一笑,警告似的看了一看林柏之,這才挽著林執的手施施然的離開。
我仔細看了看林執的表情,格外自然,沒有一點心虛,壓根看不出來這人已經背著莫柳念在外面養了小三。
我看的嘖嘖稱奇,下一秒,卻被猝不及防的潑了一身酒水。
今晚上我跟林柏之穿的都是紅色系的禮服,我穿的是條緊身的紅色魚尾裙,被這個端酒的侍者一潑,頓時洇開一大片深色,衣服黏黏膩膩的貼在身上,格外難受。
侍者彎著腰,低著頭,啞著嗓子止不住道歉,聽聲音像是不太舒服。
我寬宏大度的擺擺手,「沒事,帶我去樓上換件衣服就好。」
林柏之做出了要陪我的動作,我拒絕了他,指了指不遠處四處交談的林執,靠近他低聲說道:「快去加入吧,這可是你的訂婚宴。」
林柏之愣了一下,這才說道:「好,我等你。」
我應了一聲,注意到周圍投過來的若有若無的視線,我連忙靠近林柏之,佯裝親密的挽上他的胳膊,在他的臉頰處假裝落下一吻。
「那我走了,一會見。」
我走的輕易,卻沒看見前方帶路的侍者,拳頭緊緊握起,也沒注意到林柏之攀上耳畔的薄紅。
直到進入屋子,我看著還不離開的侍者,皺起了眉頭:「可以了,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那侍者一動不動,隻是抬起了頭。
寂靜的房間裡穿出一聲顫抖的質問。
「騙子,沈嵐欣,你果然是個騙子。」
我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向抬起頭來的侍者,那張俊俏卻蒼白的臉,不正是一個月前才被她糊弄走的男主嗎。
5
我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
莫淮書此刻穿著酒店統一的黑白制服,白色的襯衫系到脖頸處,還有一個純黑的小領結,正好蓋住他的喉結,整個人嚴嚴實實的包在制服裡,沒了上次我見他時的刺激場面,卻多了點別的感覺。
他手裡還拿著潔白毛巾,這是要為我擦拭身上灑落紅酒才拿的。
此刻這條疊的整整齊齊的毛巾被他攥的不成樣子,皺皺巴巴的承擔著主人的怒火。
我猛的想起了先前糊弄莫淮書的話,我好像前不久才口口聲聲說愛上人家了,早就對他芳心暗許,之前都是愛而不得,才這麼對他。
打是親罵是愛,自己隻是用錯了方式。
先前把自己說的那麼痴情,轉過頭來,還沒到一個月呢,就這麼毫無徵兆的訂婚了。
男主這個時候再傻也反應過來了,我之前的話肯定都是騙他的。
莫淮書把手裡的雪白的毛巾扔到了地上,扯開領口的領結隨意扔在地上,露出他細長的脖頸來,我甚至看見了他漂亮的鎖骨一閃而過。
他反過手來,卡擦一聲,門口的鎖被他反鎖了。
他表情陰沉,一步步朝我走過來。
看著逼近的男主,我有些慌亂的撤了撤步子。
但還是決定為自己辯解一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之前沒騙你,我是喜歡你的,我這,我這都是為了我們沈家」
此刻還穿著訂婚禮服的我,辯駁的是如此蒼白。
更別提前幾分鍾,我還當著男主的面假裝親了林柏之,一副格外親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