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0

當時離開的時候,我跟小秋開玩笑,說這個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

事實證明,flag 不能輕易立。

我又病了。

南城隻有冬天是幹燥一點的,往年都是下凍雨,今年卻破天荒下起了雪。

醫生護士闲談的時候,說,「今年是冷冬,嘖嘖,地球的氣候,越來越不適宜人類生存了。」

快過年了,窗外樹枝光禿禿的,一片都不剩。

我把臉貼在窗玻璃上,哈氣燻出一層水霧。

「樓下有個人。」

「他每天都站在那兒,不冷嗎?」

小秋端著一杯熱牛奶,面無表情地路過,「哦,是嗎?大概是不冷的。」

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就連江醫生也是。

以至於我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把他倆惹毛了。

小秋一頓,發現自己似乎嚇到了我,放緩語氣,

「把牛奶喝了,過一個小時再吃藥,江醫生說晚上要帶你去堆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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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看了那個人兩眼,覺得有些眼熟……

小秋給我拉上了簾子,「別看了,小心瞎了眼。」

「哦。」

我回到床上,吃過藥之後,靠著抱枕玩遊戲。

外面傳來小秋和江醫生說話的聲音。

隨後,他推門走進來。

我飛快地藏起手機,正襟危坐,「我吃過藥了。」

消毒水味頓時彌漫了室內。

江言周的視線在我身上逡巡一圈,最後定格在我的臉上,「唐小姐,我不會因為你玩遊戲罵人的。」

我鬧了個大紅臉,慢吞吞把手機拿出來,「你怎麼知道我在玩遊戲?」

「我也玩,背景音樂我很熟悉。」

江言周洗過手,脫掉白大衣,視線透過鏡子,看向我,略微帶著笑意,「不去穿衣服嗎?說好要帶你堆雪人的。」

他是同醫院胸外科的。

第一次見他好像是一個秋天。

天氣難得放晴,我隔著柵欄,蹲下撿外面突然出現的毛線球。

江言周路過,低頭看著我。

我累得氣喘籲籲,「勞駕,幫我撿一下。」

他抬頭看了眼院子的掛牌,說:「按照規定,你不能觸碰任何有危險的東西。」

見我沒動,他又問:「你想幹什麼?」

「翻花繩。」

江言周看了眼時間,蹲下來,「那我陪你玩,玩完之後,我把繩子帶走。」

他的午休時間很短,我安靜地隔著柵欄伸出手去,和他玩了一會兒。

最後他要走的時候,我說「謝謝。」

後來,又遇到過幾次。

他很忙,也沒理我。

直到有一天,他又來了,掏出花繩,「不好意思,最近太忙。」

後來,他開始跟我聊天。

「你好像話很少。」

「嗯,我不能說太多。」

「為什麼?」

「我病了,大概也說不出令人高興的事,不能向別人傾倒情緒垃圾。」

江言周當時盯著我,沒有說話。

後來,他來得比較頻繁。

有時候會很疲憊。

我試著學幾個笑話,講給他聽,每次江言周都目光溫柔地注視著我。

他問:「唐嘉,你的願望是什麼呢?」

「希望所有人都開心快樂,包括我自己。」

11

我飛快地套好裝備,等江言周穿上羽絨服,牽住我的手下了樓。

這裡每隔幾步就有個門禁。

隻有他能帶我出去。

夜幕下,大雪紛紛揚揚,我的帽子很快變成了白色。

江言周遞給我一把小鏟子,「量力而行。」

「好!」

冷空氣莫名讓我心情大好,拎著鏟子在結了冰的噴泉那兒繞了一個圈。

轉身時,突然看見傅禎就站在不遠處,眼睛裡布滿紅血絲,下巴上堆滿胡茬,就這麼看著我。

「傅禎?」

我語氣很輕,有些詫異。

傅禎嘴唇動了動,「嘉嘉,我錯了。」

換做以前,我一定會驕傲蠻橫地問:「你錯哪兒了?」

現在,卻隻是抱著雪鏟,有些局促地低著頭,「沒事。」

我經歷了太多苦難,早已被磨平稜角。

風雪在黑夜裡呼嘯。

傅禎慢慢走近,蹲在我面前,語氣發澀,「怎麼會沒事?嘉嘉,求你跟我說點什麼,好嗎?」

我想了想,認真地說,「祝我們新的一年,身體健康。」

那一瞬間,傅禎臉上的血色消失殆盡。

他眼淚流出來,顫抖著,「別這麼對我,求你了。」

我摸了摸他的臉,很冰,很涼。

於是像當年一樣,捧著他的臉,認認真真地說:

「本想選個體面的方式,見你一面,結果搞得一團糟。」

「對不起,是我不好。」傅禎說道,「如果我當時……」

「是我選擇從你的人生裡離開,怨不著別人。」

我說得很慢,也有些難過,「同學聚會,我問過班長,你不在我才去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騙我。我隻是想聽一聽你的消息,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傅禎哭得不能自已,「對不起,是我……是我故意的。」

「這樣啊……」我笑了笑,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嘉嘉,對不起,在你最難的時候,我沒能陪著你。」傅禎捧著我的手,最終發現了我手腕上的疤痕。

「你不用感到抱歉。我不想把你強留下來,很多年以後,我們一起過苦日子,吵架的時候翻舊賬,數算到底是誰欠了誰。」

我耐心地替他摘下落在睫毛上的雪花,「阿禎,看到你功成名就,我真的很開心。」

「可是我說過要給你賺錢花的……」傅禎捧著我的手,「沒有你,我要那些東西幹什麼?」

我眨了眨眼,鼻頭凍得通紅,「你看,我的圍巾一百多塊錢呢,我的錢已經夠花了。」

傅禎眼中的光消滅殆盡,顫抖著問,「回不去了,對嗎?」

「阿禎,你有你的人生,我也要走我自己的路。」

「北城,我就不回去了。」

傷人的話,怎麼可能會輕易忘掉呢?

大家都是有記憶的。

我被釘死在恥辱柱上,倘若回去,往後走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刃上。

那將比割舍掉一段感情,痛苦一萬倍。

傅禎輕輕吸了一口氣,捉住我的手,像當年一樣,重新將它們捂熱。

「錄音的事,我很抱歉,是我引誘你說的,那天晚上,我沒碰你。」

我眼眶發熱,「傅禎,那就跟我道歉吧,說句對不起。」

他痛不欲生,貪婪地將我的臉刻進記憶裡,做最後的告別。

「對不起。」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最終,也沒有把那句「沒關系」說出口。

「傅禎,餘生要平安快樂。」

天上的雪越來越大。

我轉身,賣力地邁開步子,努力向前走,身子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身後風雪呼嘯,聲音漸遠。

也不知道,是風聲,還是傅禎的哭聲。

江言周穿著駝色大衣,雙手插兜站在昏黃的路燈下。

依稀能看見他清峻的眉眼,和專注的視線。

我走近了。

他像什麼都沒發現一樣,問,「看到什麼了?」

我拍到帽檐上的積雪,抬頭,眼睛有些紅,「江醫生。」

「嗯?」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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