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這事,我轉頭就把顧逍罵了一頓,但他估計在開會,並ṭü⁹沒有回我。
直到下班,他出現在我公司樓下。
我上車,把絲巾摘下,指著他造的孽:「看你幹的好事!」
顧逍摸了摸我的脖子,本來還在笑的,可見了我手裡的絲巾,卻失神多看了兩秒。
「什麼時候買的?」他問。
「不是我的,是周希的,」我把絲巾疊好,塞進包裡,「今天我有客戶要見,幸好有她,不然就糗大了。」
顧逍握緊方向盤,聲音有些啞。
「我這就給你贖罪。」
「贖什麼罪?」
「去給你買幾條絲巾,讓你輪著戴,天天都不帶重樣的,羨慕死別人。」
「……」
我被他一本正經的語氣逗樂。
「開車吧你!」
顧逍捏捏我的臉,開了車。
我窩進座椅,在後視鏡看到從辦公樓走出來的周希。
左右張望,視線恰好停在我這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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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工作剛回這座城市,還沒有買車,平常我如果開車了,下班沒事的話一般都會捎她一程。
可這次不知為何,我從鏡子看她許久,破天荒地沒有產生送她一段的念頭。
8.
顧逍過來接我去他家吃飯。
去年才買的大平層,裝修還是我幫忙盯的。
顧母是個樸素親和的女人,對顧逍很嚴,對我卻很好。
在確認年底領證以後,我就已經改口叫她媽媽。
像別人會擔心的婆媳關系,在我這兒,倒是多餘。
因為我要過來,顧母給我做了我最喜歡吃的咕嚕肉,還幫我裝了罐她腌的黃瓜——上次我說好吃,她便記著了。
顧逍說她偏心。
我特得意:「那是因為我討喜。」
他笑笑,不置可否。
這次過來,我還想要拿上次落下來的手表。
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放在床頭櫃了。
家裡從來不請鍾點工,清潔全都經過顧母的手,家具地板不染一塵。
開始我以為是顧逍不懂事,還說過他。
他解釋:「我媽就那樣,闲不下來的,習慣就好。」
後來我就懂了。
顧逍小時候的生活過得並不好,父親去世後,是顧母獨自一人辛苦將他拉扯養大。
如今日子不說大富大貴,但實現了經濟自由,衣食無憂是肯定有保障的。
顧逍一直都是個能力很強的人,這點我深以為然。
來到房間,床頭櫃上除了加湿器,再無其他。
我靠著門,揚聲問:「媽,我放櫃子上的手表你收起來了嗎?」
「哦,我怕弄丟,給鎖進衣櫃了。」
「知道啦。」
我從床頭櫃找出鑰匙,打開衣櫃裡鎖上的抽屜,入眼就是我的手表。
取出戴上,我被一個黑色的方形皮革盒子吸引了注意力。
因為這裡存放的都是顧逍以前的手表證書之類,我幾乎沒打開看過。
這個皮革盒子的樣式偏小,不像是用來放表的。
我想了想,打開。
是一對戒指。
很特別的款式,有點 vintage 的味道。女款比男款要秀氣些,兩環相互纏繞,其中一環嵌了碎鑽。
我看了會兒,將其摘出來戴上。
正好。
我慢慢笑了。
又看了一會兒,才不舍地將它插回原位。
剛關上衣櫃,顧逍就進了房間。
他勾我鼻子:「偷笑什麼?」
「笑某人笨咯。」
連驚喜都不會藏。
他似乎有些不解,但也沒繼續問下去。
因為自己的意外發現,接下來的幾天,我的心情一直很好。
連周希都察覺到了。
衛生間裡,她問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好事。
我說:「我最近不是在選婚戒嗎?但一直沒找到喜歡的。不過顧逍好像早就給我準備好了,估計是想在過幾天的情人節給我個驚喜吧。」
說到這我又很懊惱:「早知道我就不偷看了,這下驚喜都變得不驚喜了。」
周希安靜了會兒,問:「你們計劃什麼時候領證?」
「年底。」
「那也沒幾個月了……」
「是啊。」
周希笑意淺淡:「真是恭喜你了。」
「謝謝。」
我對著鏡子抹唇膏,隨口問她:「七夕那天,你有什麼安排麼?」
「家裡給我安排了相親。」
「……」
9.
回家後,我給顧逍說了這件事。
顧逍本來還在翻著雜志,突然停下,過了會兒才道:「人要相親,你總不能攔著不是?」
「就是有點可惜,我看得出來,她心裡還有那個初戀。」
「……那又如何?」
他頭也不ẗų₎抬,還在看雜志。
我一個枕頭丟過去:「你們這種直男當然不懂啦。」
枕頭落在他腳邊,他這才抬起頭來看我:「那你想我什麼反應?」
「你那邊還有沒有認識不錯的單身漢?改天我把周希叫上,大家一起吃個飯?」
我笑嘻嘻地過去坐他腿上:「我們不就是朋友撮合認識的麼?」
顧逍順勢張開手抱我:「我的朋友你不都見過了,你覺得有哪些是適合的?」
我說了個名字。
他倒笑得陰陽怪氣:「你覺得他好?」
我笑得直顫:「這種醋你也要吃啊?」
他哼了哼,想起什麼,又正色道:「別太摻和別人的事,到時候人不領情,怪你怎麼辦?」
我努努嘴,算是聽進去了。
回頭看見放在桌上的雜志,翻停在廣告頁,秀氣的女手戴著一隻精致的镯子。
我嘀咕:「還以為你在看什麼新聞,一個廣告都能讓你看那麼久……」
「……」
因為被抱著,我好似感受到顧逍的呼吸快了一拍。
他說:「給你看的,喜不喜歡?」
我靠著他,說不喜歡。
笑他品味之餘,卻想起被他藏起來的驚喜。
他挑的那對戒指,品味就挺好的。
……
情人節那天,顧逍在我最喜歡的餐廳訂了位置。
想到他準備的東西,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各種挑衣服,平時五分鍾搞定的妝,這次化了一個小時。
出門前,我換好裙子,裸色的吊帶,頸間的珍珠項鏈是前些天顧逍送我的生日禮物。
我站在顧逍面前,叉腰:「好不好看?」
他失神兩秒,然後捏著我的吊帶:「不冷?」
我打掉他的手:「又不是沒有外套。」
「餐廳有暖氣。」
我故意鑽空子:「那不就得了。」
他看了看我,終是妥協:「隨你吧,ţṻₗ你高興就好。」
情人節,一切的一切都很完美。
如果不是最後顧逍拿出來的盒子是深藍絲絨而非黑色皮革,我想,這一天,也許會成為我今年目前為止最喜歡的日子。
眼看著深藍色的盒子從桌子的另一端推過來,我意識到自己口幹舌燥,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我看向顧逍。
燭光中,顧逍笑得一往深情。
他說:「打開看看。」
絲絨材質不同於皮革的順滑,打開時還有很沉悶的一道阻力。
應該高興才對的。
可在看到盒子裡的手表後,我卻感覺喉嚨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收緊了。
為什麼,不是戒指呢?
10.
顧逍送的手表,是我先前看中了卻不舍得買的那款。
可收到了,我卻沒有想象中的喜悅。
怎麼會是手表呢?
不應該是戒指嗎?
如果那個戒指不是情人節給我,我們的周年紀念日也早就過去了,總不能國慶節送我吧?難道還要等到年底領證時才給?
天臺的風很大,我高舉著手看表,越看頭越疼,身後有人來了都不知道。
周希遞來一杯咖啡,衝我揮了揮手:「不去吃午飯在這兒發什麼呆?」
我回過神,胸口堵著一口氣,看她一眼後搖了搖頭,問她昨天的相親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忘不掉那個人,沒辦法毫發無損地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她自嘲地笑笑:「我最近總是在想,如果當年我再堅定一點,試著為他考慮,今天會不會就不是這樣的局面了?可惜,世上根本沒有後悔藥。」
我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不是說最開始你家裡對他是很滿意的嗎?怎麼後來又不喜歡了,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周希搖頭。
「他什麼也沒做錯,隻是……
「我跟你說過的,從小我爸媽管我很多,什麼事都習慣給我最好,就算我成年了,也還是覺得我一個人去了外地上學,會照顧不好自己。
「大一開學那年,他們特地買了機票,要陪我一起飛,說是順道去旅遊,說白了就是不放心我。
「我和我初戀剛在一起,哪裡想到爸媽會跟著,早就約好了要一塊兒去學校。
「所以,我幹脆攤牌了。
「我爸媽聽了本來是不開心的,但後來去學校的時候,他們Ṫű̂ₒ看到他很照顧我,凡事親力親為,連包包都不用我來提,也就同意了。」
我隱隱感到不對勁,欲言又止。
周希看我,點了點頭:「你想得沒錯,他們就是想給我找個能在大學四年照顧我的『保姆』。」
我一時啞然。
「他們說他安靜,老實,一看就不會有什麼歪心思,在一起的話,也能替他們好好照顧我,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周希眼眶微湿:「其實我早就看出了他們的心思,但心裡又抱著僥幸,大學四年呢,那麼長,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
「結果你們在一起了四年。」我接話。
「嗯。分分合合四年,他始終順著我。可我沒想到我爸媽會那麼現實,一畢業就讓我們分手,還在私下約他出來說了那些難聽的話……」
「難聽的話?」
「我爸媽看不起他家……他是單親家庭,媽媽以前是給人做保姆的。我爸媽不知怎麼知道的,竟拿這事來挖苦他。任何事他都能忍,唯有他媽媽的事,他忍不了。」
我腦海中猛地閃過什麼,太快,沒能抓住,就聽到周希又說:
「他是個很能吃苦的人。
「為了和我在一起,他一直很努力,還沒畢業就有了不少存款。
「我早看出他的能耐,也知道他將來一定會成功。
「但我習慣了他以前圍著我轉的日子,他一忙起來,我就愛多想,不懂體諒他辛苦就算了,還總是借題發揮,跟他吵架。
「包括後來也是,哪怕我爸媽那樣說他,也沒試著為他爭取一下。
「他那時候,應該隻是希望我能夠站在他那邊,支持他一下吧……我真是太懦弱了,沒能堅持住,現在後悔都來不及。」
我消化了一番周希說的話。
作為旁觀者,又是她的同事兼朋友,我沒辦法評價這件事誰對誰錯,隻能問:「你們現在還有聯系嗎?」
她搖搖頭,又點頭。
「我之前忍不住,給他打過一次電話。那天很晚了,我在他家樓下等他,他卻告訴我,他在他女朋友家。」
「……他有女朋友了?」
「跟我分開一年後有的。」
周希直直看向我,目光異常地清明:「但是前幾天,他約我見了一面。」
我看著她,心裡愈發覺得奇怪。
「找你做什麼?這是對你還有感情?」
周希笑了笑,卻沒有告訴我她和她初戀再見面以後聊了什麼。
她隻是說:「其實跟他分手的時候,我就是想像之前那樣對他鬧個脾氣而已,他一般都會哄我的,我根本沒想到他會當真。所以後來,我曾低頭找他復合過。」
「那他答應了嗎?」
「沒有。」
「為什麼?」
「那一次,我們又吵架了。他說我對他隻是佔有欲作祟。我受不了他這樣說我,整個人都變得尖酸刻薄。」
我皺眉:「尖酸刻薄?」
「我說,那還不是因為你愛我。」
周希模仿著當時的口吻,帶著很濃的輕蔑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