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阿姨去世後,我也消沉了許久,然後忙著工作,忙著賺錢給他治病,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沒認真地聽他說過什麼,看到他的信我才明白,可是他卻不敢見你……」

「菀菀,叔叔和你媽媽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領證,我知道小昀的心思,你媽媽也知道你喜歡停昀,但是你們卻都不願意面對彼此。我們在你們見面前就達成了共識,用了一個再婚的理由安排你們見面,你們幸福比我們幸福更重要。」

聽到這裡我直接淚崩,轉頭看著窗外。

媽媽捂著臉哭了,溫停昀攬著媽媽肩膀,眼睛望向我。

17

一周後,我出院了。

媽媽和溫叔叔在家裡做飯,隻有溫停昀來接我。

前幾天在病房裡大哭一場後,我有點兒不好意思見他。

在他面前毛毛躁躁,不是穿衣服穿錯了面,就是出門被自己的腳絆倒。

他第三次扶住我說:「我抱你吧。」

我紅著臉用力地推開他,倔強道:「不用,我自己走。」

溫停昀提著包跟在我身旁,一隻手一直舉著,就怕我再次摔倒。

到了車旁,我故意去開後車門不去座副駕駛,溫停昀沒說什麼,拿出毛毯給我蓋上,然後把水瓶和小零食塞我手裡。

我看了一眼零食,旺仔小饅頭和旺旺雪餅。

這是把我當幼兒園小朋友嗎?

我看著這兩個零食,想起了小時候,有了這倆吃的,我哭得再兇也會立馬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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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他沒什麼話,安安靜靜地,和小時候一樣。

隻有我嘰嘰喳喳地說話,他在旁邊安靜聽著、笑著。

但現在我也變得安靜了。

時間改變了很多。

到了家,媽媽燉的排骨湯飄滿全屋,我連衣服都沒換坐在那兒啃了多半盆。

吃到撐了才回房間,躺在我軟軟的小床上發食困,眼睛掃到牆角的書桌,突然坐了起來。

我跳下床,雙手按在桌子大喊「媽媽」。

溫停昀端著果汁走進來,連忙問:「怎麼了?」

我指著桌子大叫:「我的電腦呢?關機了嗎?我寫的東西呢?」

溫停昀單手攬住我肩膀,把我推到床邊坐下,說:「電腦關上了,文檔……也保存好了。」

我緩緩地抬頭看他,瞪著眼睛:「你看了?」

溫停昀「嗯」了一聲:「不是故意看的。」

我快速地在腦子想了一遍之前的情節,應該沒有很明顯的橋段指向他,剛要得意,卻聽見他不好意思地說:「那幾個人好像都是我。」

18

溫停昀見我沒反應,又道:「我很驚訝你會寫小說,寫得還不錯,就是……人物有點兒多,關系有點兒奇怪。」

他指的就是小說裡女主的四個繼兄弟。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多嗎?我還要再寫幾個男人給女主呢。」

溫停昀愣了愣,把杯子遞給我:「你開心就好。」

我接過杯子就把他趕出去了。

晚上睡得並不好,滿腦子都是溫停昀的話,第二天中午才懵懵地醒來。

走出房間發現媽媽他們不在,就連溫停昀的房間也關著。

我以為他們都出去了,便肆無忌憚起來,光著腳在客廳走來走去,從冰箱拿出一瓶冷飲就喝。

剛喝了一口,溫停昀突然出現我身後。

「你怎麼能喝涼的呢?」

我愣著被他奪去了冰水,他盯著我的腳,面露不悅:「你怎麼能光腳呢?」

我翻著白眼沒好氣道:「我樂意。」

溫停昀看著熊孩子的我,無奈地呼出氣,忽然彎腰抱起我走向沙發。

我還沒叫出聲就被放下了,他順勢蹲下抬起我的腳,然後從桌上拿過紙巾給我擦腳。

我害羞地躲開,卻被他捉回來仔細地擦幹淨。

他好像看不到我的窘態,不慌不忙地問:「睡得好嗎?」

我不想說話。

溫停昀抬頭看著我忽然笑了:「有黑眼圈,看來睡得不好,做夢了嗎?」

我瞬間收回腳抱著腿蹲在他面前,壞心眼道:「做了,夢裡一直和小男生約會,可累死我了。」

溫停昀笑容僵了僵,站起身說:「你開心就好,我也沒資格讓你夢到我,我去做飯了。」

說完轉身走了,那落寞的身影,他怎麼還委屈上了!

19

溫停昀在廚房叮叮咣咣,我坐在客廳看電視,眼睛盯著屏幕,其實什麼也看不進去,注意力全在廚房那邊。

我一忍再忍,還是沒忍住走過去了,站在門口偷看。

五年後的他比以前成熟了很多,個子也高了,肩膀也寬了,臉的稜角更加分明,眉眼成熟了,卻也比之前瘦了許多。

那個病應該很疼吧。

溫停昀轉身拿東西,剛好捉到我在門外偷看他,驚訝了一下,放下東西走過來問:「餓了嗎?」

我眼睛瞟著料理臺上的東西,道:「就是看看你做什麼。」

溫停昀聽到我感興趣,立馬給我介紹了他準備做的幾道菜,詳盡得好像要教會我似的。

看到我露出觸及到知識盲區的茫然,他微微一笑:「你不用學,我會做給你吃。」

我看著他的笑,感覺皺巴巴的心髒被水滋潤了一下,於是抬腳走進去靠著門,繼續看他做飯。

在我的注視下,溫停昀卻沒剛才那麼沉穩,切個土豆連續幾次切空,看得我心驚肉跳。

第四次他切到手了,我比他反應還快,迅速地衝過去抓起他的手,用水衝了衝,然後拉著他出去找創可貼。

溫停昀不在意地說:「沒事,不用創可貼。」

我不聽他的話,翻箱倒櫃地翻找藥箱,找到了創可貼。

給他貼好後,溫停昀看著手指愣了好久,突然說:「這個貼法還是我教你的,菀菀。」

我收拾藥箱的手一頓,然後被他握住了。

「菀菀,對不起。」

他一直重復著「對不起」,好像要將那五年的空白都填滿。

「對不起,我還能繼續喜歡你嗎?」

我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快就原諒,這麼快就心軟。

可是面前的人,是我一直喜歡的人,我已經忍耐很久了。

溫停昀的手像暖寶寶,熾熱的溫度從我手心直達心尖,我扔下藥轉身撲進了他懷裡。

「溫停昀,我恨你。」

我朝他哭喊著,多年的委屈傾瀉而出。

我恨你。

可是敵不過思念。

敵不過我還喜歡你。

20

我接受了溫停昀的道歉,他趴在我肩上哭了好久,然後就病了,發燒 40 度不退,連夜被送進醫院掛吊水。

我陪在他身邊,量體溫、換藥,跑來跑去忙個不停,也緊張個不行。

怕他症狀更嚴重。

怕他再從我身邊消失。

即使這樣,還有人去搭訕溫停昀,問他要手機號。

我從水房打水回來,看見那邊有人,就站在不遠處等,卻看見溫停昀歪著頭喊我:「老婆,我想喝水。」

兩個姑娘一聽「老婆」立刻道歉轉身跑走了。

我擰著眉呲他:「你亂喊什麼?」

溫停昀彎了彎眉,接過水杯笑得很開心:「這不是你的夢想嗎?」

我瞪他一眼,轉身在旁邊椅子上坐下,想起以前的童言無忌,還是忍不住臉紅。

溫停昀把杯子放到腳邊,突然伸過來攥住我的手指,認真而溫柔道:「其實從很早開始,這是我的夢想了。」

我愣了愣反手握回去,與他五指緊扣。

溫停昀突然靠過來,把頭靠在我的肩上,說:「菀菀,我想睡一下。」

我脫口而出:「不行,會感冒。」

溫停昀「撲哧」笑出了聲,看著我的眸子又黑又亮,我才遲遲地反應過來,都發燒了還擔心感冒也太傻,撓了撓鼻子道:「睡吧,記得醒過來。」

溫停昀握緊我的手,閉上了眼:「好,一會兒來我夢裡吧,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我哽咽道:「好。」

過了幾秒,溫停昀又說:「菀菀,我喜歡你。」

我聽到這句久久不能平靜,眼睛紅了又紅,最後無聲地笑了。

時間改變了很多,卻沒改變我對他的喜歡。

我抬手摸著他眼睛,輕輕道:「我也喜歡你,溫停昀。」

21

溫停昀病了半個月,因為底子差,恢復得比普通人慢。

病過之後的皮膚也越發白皙,眉目更加深刻,原本深色的唇更紅了,就像小說裡病弱的俊美少爺,看著憐惜又想蹂躪。

不過在現實中我還是規規矩矩,頂多抱著他親一下,其他過分的舉動……不敢做。

我怕太刺激他突然噶了,所以隻能發泄到小說裡。

在小說裡,我就不用擔心了,紙片人又不怕疼,直接給溫停昀安排了七天七夜的快樂。

那幾晚,我邊寫邊流鼻血,痛並快樂。

溫停昀知道我在寫小說,我從來不給他看,他也很禮貌從未要求看。

直到很久之後的某天,我把完結文發給基友看,卻不小心發給了溫停昀,反應過來已經無法撤回。

我趕緊發了一波表情包,試圖蒙混過關。

我還抱著幻想,他應該在講課,看不到。

卻沒想到十分鍾他就回復了, 讓我下班後乖乖地回家。

晚上我被他攬在懷裡,他拿著 IPad 逐字地讀給我聽, 我羞恥地在他懷裡打滾。

溫停昀一邊讀,一邊提出了自己的不滿:「既然把我寫成男主,那麼其他四個男人為什麼還活著?」

我還是很有原創作者的骨氣:「那也不能寫死他們吧, 每個人都有讀者喜歡,寫死了讀者會生氣的,讀者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溫停昀挑了挑眉:「你不怕我生氣嗎?我沒有管你飯嗎?」

「哎呀~」我摟著他的脖子噘著嘴,親了親他的唇, 「我隻是在寫小說, 都是假的, 你不會生氣吧哥哥~」

溫停昀被我喊得喉結微動,睫毛微顫,轉頭推了下金絲邊眼鏡說:「這四個人都是我吧。」

我靠著他的胸膛咳了咳:「不算是,隻是某些特質有點兒像。」

寫小說就是作者喜好的投射, 洛陳易、洛邵青、洛梵、江潮,是四個不一樣的人物, 但卻在我的投射下都有溫停昀的影子。

洛梵學習好,是高中時的溫停昀。

洛邵青性格安靜, 是陪在我身邊的溫停昀。

洛陳易是大學教授, 是我期待實現夢想的溫停昀。

江潮沒有像他的地方, 但他的姓還是「三點水」。

在小說裡,我對他們的「狠心」, 也是因為恨溫停昀,以為這樣我就會忘了他。

我正走神著, 溫停昀忽然吻住我,來不及閉眼睛,他又離開了,低下頭繼續念小說。

「他身子那麼嬌弱, 像一朵嬌花,我一直不敢碰他,怕太用力噶了。」

溫停昀讀完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他扭頭看著我,語氣帶有幾分認真:「菀菀,我的身體已經好了,沒那麼脆弱。」

我捧著他的臉趕緊點頭:「是是是, 我亂寫的,你知道的, 這是小說慣有的誇張寫法。」

但沒辦法,她是我媽,說啥是啥吧。

「-但」我抬頭看去差點兒嚇暈過去,那句話是「他一夜七次, 然後七天七夜沒出門,爽死了」。

我的臉瞬間爆紅,這和在大街上拉粑粑有什麼區別?捂著臉哭笑不得:「這是作死寫法……都是假的,求你別看了。」

溫停昀笑著放下 IPad, 摟著我轉過來, 然後突然抱著我站起來:「假不假,我們來實踐一下。」

我在他懷裡掙扎:「不要了吧。」

溫停昀笑:「一定要。」

我揪著他的衣領求饒:「我錯了。」

溫停昀抱住我,鼻尖輕輕地滑過我的臉,笑得很溫柔、正經:「你沒錯, 是我錯了,我現在就來滿足你。」

事實證明,一夜不可以七次。

但五次、六次……是可以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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