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閉上眼。


愛這種東西,是可以感受到的。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和殺死我的兇手在一起。


在我在醫院看到那個女人的那一刻,連同關於他的記憶也浮出水面,我終於知道那晚對他莫名的熟悉感是因為什麼。


關意就是我舍命從車輪下救下來的那個人。


我想他定然見到我的第一眼就認出了我。


那此時他珍惜地把我捧在手心上,是否是出於贖罪和懺悔?


可是,不管做什麼都補償不了的,關意。


他貼上來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哭出聲。


「關意……」


我的下巴卡在他肩窩裡,顛簸地有些泣不成聲,又偏把他抱得很緊。


過程中,他一直在對我說著一句話:「若若,等我。」


35


天亮之前,我兩手空空地回到下面。


想了想,跑去跟鄰居家阿姨說,我還是不相親了。


隻要關意不籤字,我永遠不能開啟下一春,他可惡地將我拿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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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變得越來越離譜,一副不打算過日子了的樣子,把什麼都往下面寄。


衣服、鞋子、手表這些日用品也就算了,某天趙志國又讓我自己去拿貨,我到了一看,這人居然給我寄來了一臺沙發。


上面還附帶了一封信,他說,這個沙發很貴,特別舒服,剛好可以躺兩個人。


我的臉騰一下就紅了。


忍不了了,我得趕緊上去制止他瘋狂的行為。


36


我輕車熟路地來到關意家中。


他沒在家。


那隻他花了萬把塊,從植物女孩那裡強買強賣的粉色小兔,就放在他家裡最顯眼的位置。


我又一次附身到小兔上,嘿咻跳下桌子,走到門口玄關處蹲守。


他進門一見到小兔就知道是我了。


距上次分開已有小半個月,不知為何,我有些緊張。


等了很久很久,就在我快睡著的時候,門鎖開了。


我欣喜地抬起頭。


關意摟著他的未婚妻走進家門。


如果說,上次進入他的夢境是自投羅網,那麼這次,就是在自取其辱了。


我預設了各種他看見我時的模樣,怎麼都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場景。


女人潔白的兩隻手臂勾著他的脖子,撒著嬌向他湊上紅唇。


關意往後仰了仰臉,笑著哄她:「待會兒再親,乖,先換鞋。」


她便不情不願地抬腳勾住拖鞋。


「嗯?你這裡怎麼有隻兔子?給誰買的。」


關意溫柔地看著她,「喜歡嗎?送你。」


小兔什麼都做不了,反光的黑色眼睛裡倒映出他們親密的模樣。


還好小兔的心是一團棉花,這樣,就無須去體會撕心裂肺的痛感。


37


這次回來後,鬼朋友們都說我變了。


我不再喜歡出門,話也隨著變少,有時去拿爸媽燒給我的東西,籤了字就走,再也不願看一眼當初關意坐過的那排椅子。


偶爾被問到新郎官去哪兒了,我就會莫名其妙地突然發火。


關意的出現衝散了我對死亡的怨念,他的背叛又將全部信念摧倒。


我感受得到,怨恨開始在我心中積鬱成疾。


或許有一天,我也會變成厲鬼,拋下一切前去復仇。


數日後,一封人間來信再次攪亂了我的生活。


信是爸爸媽媽寄來的:


「若若,終於等到好消息了,你的失蹤案有了新進展,警局傳喚我們明天到疑似拋屍點指認,寶貝,爸爸媽媽很激動,天要亮了,害死你的人一定會得到應有的下場!」


讀完了信,我捏著信紙仍舊久久不能平靜。


怎麼會這麼突然?


對了,明天?


我看了眼信件的日期。


那不就是今天?


38


天空飄起了柔柔的小雨,距離城市 30 公裡的野外樹林內停放數輛警車,拉起了警戒線,甚至還出動了警犬。


變成小鳥的我站在樹梢上,看著警察們奮力地挖著土。


土坑越來越深,又一鏟子下去,有人挖到了一截白骨。


他大喊了一句,一群人蜂擁而上。


雨好像突然變大了,打湿了眼睛。


我媽媽哭暈在邊上,爸爸紅著眼眶扶住她。


土坑裡的屍身早已腐化,我透過人群看到了一具森白的骨架,還看到了我失蹤那天穿的裙子的一片裙角。


三年過去,我幹淨漂亮的新裙子爬過無數蟲蛇蟑鼠,已被分解得不成樣子。


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連綿的雨霧中,遠處一道撐著黑傘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獨自站立在遠離人群的地方,煙雨籠罩在他周身,像一座沉默的雕像,卻也無聲地訴說了許多。


我心髒猛顫。


這一刻,什麼都明白了。


39 曲中意


關意是被領養的。


十歲之前,他一直住在福利院。


按理說他這樣漂亮的男孩應該是最先被領養的。


隻因他天生少言寡語,對任何人和事都過於淡漠,是個極不討喜的性子。


之所以被領養到關家,是關心喜歡。


關心是關家的獨生女,也是全家捧在手心的明珠。


家裡一直想為她領養一個弟弟。


關心和爸媽來福利院挑選時,她一眼就看中了漂亮的小關意。


關意比她小五歲,從此成了她的弟弟。


但她沒有打算把這個十歲的男孩當作自己的弟弟。


關意來到她的家中,立即就淪為了一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


高興的時候揉揉腦袋,賞顆糖吃,不高興了,別說巴掌拳腳,就是剪刀匕首都上過身。


三年後,在國內鬧出人命的關心被關家送出國避風頭,關意才得以擁有一個正常的青春期。


養父養母對他不冷不熱,雖不親和,但也衣食無缺。


關意想過成人後報答他們。


他小小年紀天資聰穎,學習上進,在校期間連跳數級,才十六歲就考入了國內一流的大學。


養父母漸漸開始看重這個養子,有意把他往繼承人的方向培養。


但就在這時,關心回來了。


數年不見,十六歲的關意搖身一變,已經長成皮囊骨相俱加的清俊少年,關心一見到他就再沒能移開雙眼。


關心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即便這個弟弟倔強難馴,她也總有各種手段折磨他、消耗他。


一天她發現有人和她同樣喜歡著關意,她嫉妒到發狂,氣急敗壞地把那個女孩弄到自己專門用來折磨人的地下工廠,把她鞭打得皮開肉綻。


然後在她的傷口裡塞入無數的蟲卵,扔到公園。


女孩死了。


偶然得知真相的關意跑去警局報案,警察安慰了他,然後通知家人把他領走。


很快,養父母和關心過來了,並出示了一份他的精神鑑定書。


關意絕望至極。


連養父母都勸他聽話,不反抗姐姐就可以過得很好。


一邊是養父母的養育情分,一邊是名義上的姐姐狂悖無道的欺凌霸佔。


關意離開過。


但很快被抓回來,關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整整一個月。


他也反抗過。


關心羅列出他的同學好友,笑眯眯地跟他說:「你應該不想看到你的好朋友們受到無妄之災吧?」


《人間世》說過,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後來,嚴重的憂鬱症把他拖進了黯淡無光的世界。


而關心的貪婪越來越大。


她在他的飲料裡下了東西,羞怯地鑽進他的被窩。


關意惡心得當場吐了一床。


關心的自尊心從未如此受挫,她瘋狂地砸壞了滿屋子的東西,尖利的指甲往關意脖子上抓,摳進他的眼睛裡。


即使關意對她厭惡至極,就連看一眼都需要毅力,他也做不出打女人這種事。


他強撐著殘餘的意識跑出別墅,關心跟在後面,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狼。


紅色的法拉利油門踩到底疾馳而來的那一刻,他不顧一切地跑到了路中間。


關心沒有停車。


他想,終於可以了結了。


一個女孩救下了他。


他們躲避了撞擊,一齊倒在路邊的時候,關意看清了她的模樣。


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善意和擔憂竟然能夠從眼睛裡傳遞出來。


下一秒,發狂的關心又踩下油門撞向他們。


關意想保護她,然而這次關心是專程朝這個無辜的女孩撞過來的。


她見不了任何女人接近他。


第二次的撞擊讓車頭都癟下去了,女孩重傷不醒,他也斷了幾根骨頭。


他們身下的水窪全染紅了,雨水無盡地打下來,分不清那麼多的血,是他的還是她的,或是他們的融合在一起了。


清醒後,他們已經到了無人的野外,關意眼睜睜看著關心讓人埋掉了那個重傷的女孩。


他艱難地爬到坑邊,心想,和她一起走也是好的。


關心怎會如他所願。


醒來後,他去找過那個地方。


這時離那晚已過去了三天,大雨早已衝刷了一切,洗淨了馬路上的血跡,也衝平了埋屍的土壤,新生的小草覆蓋了目所能及的曠野。


他找不到那女孩了。


他強撐著身體來到警局,巧的是,當晚全城的道路攝像頭都出了故障。


聽到這句話,他就什麼都知道了。


在他身後,前腳剛走進警局的關心笑著喊他:「弟弟,我們該回家了。」


……


關意的抑鬱症更嚴重了,已經到了連一口水都咽不下的地步。


他日日夜夜都能夢到那個女孩,強大的愧疚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髒。


這一天,看慣他的保鏢失於防範,讓他取到了自己的藥盒。


他把藥全摳出來,一顆一顆地生吞下去。


原來人在瀕死的時刻,意識還是清晰的,靈魂守在旁邊,看著自己的呼吸一點點變弱,身體一寸寸變涼。


他目睹自己被送到醫院,被醫生遺憾地下達死亡通知書。


關心抱著他的屍體掉下了幾滴鱷魚的眼淚,令人作嘔。


關家人把他的屍體送到了殯儀館,七天後舉Ţū⁾行葬禮。


他發現自己像死了卻又像沒有,因為他的靈魂一直守著屍體,久久不去。


直到靈堂的香案上紅燭燃起,一個老頭兒在他棺材外嘰裡咕嚕念了一堆什麼,然後他就不受控地被傳送到了另一個空間。


一抬頭,天空是不明不暗的昏黃色,周圍行人身體縹緲,前方還有一道阿婆守著賣什麼湯的橋。


他按照潛意識的指引,來到一個物流中心似的地方。


沒多久,一個女孩來到這裡,說要領他走。


她好像已經忘記了他,但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這是他前二十年的人生中,鮮少觸碰過的溫暖。


盡管不知道她要帶他去哪兒,但他願意。


不管是阿鼻地獄還是什麼,他都願意跟她走。


40


這是關意第三次來到陰間。


這裡的天色總是望不到邊際的灰黃,沒有風,沒有雨,更別提日和月。


但他就是覺得比在度假海島都要舒服自在。


不久前,他了結了上面的事,替若若親手把關心送進了監獄。


關心被判了無期監禁,就算後來老死終生,也會去更底下的無間地獄贖罪,他再也不用見到那張惡毒的臉。


他的計劃很成功,在最後的日子裡假意接受關心,她這麼多年行為無端,想要的不就是一個他?


給她一個笑臉,就夠她高興好幾天。 


隻有他自己知道,就連看她一眼,他都要強忍住翻湧的反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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