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開會前，鞠禮該準備的許多工作已完備。
她今天難得打扮了一下，初冬的江海市，有太陽的時候仍然很暖。
她穿了一身米白色的連衣裙，米色小短靴，配一件小風衣。
桌上擺著一些東西，她手指一樣一樣拂過，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深吸口氣，她給自己打了打勁兒。
再抬眸時，目光堅毅，背脊挺直。
真正的戰役，才拉開序幕。
……
《兵王》發行工作-內部匯報會議前夕，王一曼坐在辦公桌前，翹著二郎腿，手指壓著自己的匯報文件，帶著微笑，聽身邊的發行同事們聊天。
鄭子夏不在座位，大家顯得有些肆無忌憚，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往外冒。
“聽說鞠禮和鄭子夏，也都自掏腰包，買了不少東西。”發行部一位短發妹開口道。
“那有什麼辦法，預算就那麼點，花完了自然要自掏腰包。”另一個剛入職沒多久的年輕人男人應和道。
“鄭副總監花錢也就花了，禮物是送到愛果平臺的對接人手上，這個項目就算談不成，關系處好了，對下個任務也有好處。鞠秘書可就有點兒不值得了，白花錢，打水漂兒。”王一曼手底下的發行經理也加入了聊天。
現在就等著一會兒開會了，正是一切就緒，闲著沒事的時候。
“據說鞠秘書也花了幾萬塊了吧？不少錢呢。”有人挑眉，也不知道聽到的八卦是不是真的。
幾萬塊，幾個月工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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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還跟王總打賭嗎？等到頭再賠上5w，小十萬塊錢就這麼沒了。人家上班賺錢，她上班虧錢。”
“哎呀，貪財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可慘了。”
“賭徒唄。”
幾人說話時，並沒注意到有人穿過過道，走進了可以聽到他們聊天內容的範圍內。
王一曼卻瞧見了來人，正是大家的話題中心人物，鞠禮。
帶著她傻乎乎的唯一小跟班兒，從東辦公區走過來。
鞠禮眉頭微微皺起，職場上許多人的這一點真的很煩。
即便有些工作能力的，也往往管不住自己胡說八道的嘴。
仿佛胡亂表達和八卦，才是他們的本體。
目光掃過那幾人，她最後將視線落在了依靠在椅子裡的王一曼臉上。
兩人針鋒相對，目光對上，鞠禮微微抬起頭，朗聲道：
“不知道還以為進了菜市場，一群人嘴可真夠碎的。”
說罷，她抬腳在身邊的辦公桌上踹了腳，在闲扯的幾人受驚回頭時，冷冷瞪過他們每一人，隨即輕蔑搭眼，轉身走向會議室。
正八卦到興起的幾人臉色都變了變，他們之所以闲扯淡，無非是八卦本能，加想討好王一曼。
但可真沒想得罪鞠禮。
被當事人抓個現行，也太尷尬了，免不得有些後悔。
王一曼見大家不說話了，知道他們是慫了。
但她可不怕鞠禮，大家都已經明明白白打擂臺了，交鋒不是一次兩次，也不差這一次。
她便抬高聲音笑著道：
“你說回頭打賭贏了5w塊，我該怎麼花呢？是去日本玩兒呢？還是去歐洲好呢？”
一邊說，一邊故意拿腔拿調裝出很糾結的樣子，格外囂張。
“……”鞠禮停住步子。
跟在她身後的高薔挑眉，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家領導。
然後，眾人就見鞠秘書轉過頭來，笑容可掬道：
“去歐洲吧，我聽說過陣子大胖鵝的姚副總會去歐洲出差，你正好可以陪同。”
“你什麼意思？”王一曼跟姚副總關系不清不楚，很是敏感，立即皺眉沉臉，冷聲反問。
“沒什麼意思啊。您跟大胖鵝對接發行，不是跟對方公司的人都很熟嗎？跟朋友一起去歐洲玩兒有個伴兒，挺好的呀。您這麼激動幹嘛？該不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心虛吧？”
鞠禮說這句話時，表情豐富，時而挑眉，時而眯眼，氣人程度不遜於王一曼挑釁時的模樣。
“你——”王一曼坐直了身體，氣的語聲都凌厲了，開口便要與鞠禮痛痛快快吵上一架——如跟鄭子夏大吵一樣。
“鍾總！”坐在邊上的一個發行員工，遠遠看到鍾立言走過來，忙大聲招呼，以提醒王一曼‘老板來了’。
王一曼聲音戛然而止，轉頭果然看到鍾老板高大身影。
她咬了咬牙，狠狠瞪鞠禮一眼，雖心有不甘，但還是閉了嘴。
拿起桌上文件，她站起身率先走進會議室。
鞠禮看著她從自己身邊走過，淡然的笑了笑，顯得格外淡然有氣度。
“老板。”與鍾立言打過招呼，她站在過道邊，等他走到前面，才跟著他一起進了會議室。
鍾立言方才離很遠，就看到了小秘書和王一曼針鋒相對。
這才發現，面對競爭對手時，鞠禮居然還有這樣潑辣的一面——與洽商扮白臉時不同，與在會議中沉言相對也不同。
意氣更昂揚，脾氣更外放。
揚眉挑著下巴，像個善戰的小動物，毫不畏懼，躍躍欲試。
現在的年輕人們，真好啊，精力充沛，鬥志昂揚。
令人羨慕。
鍾立言坐到會議室首位，不僅沒有因為下屬們的針鋒相對，而覺得不高興，反而露出欣慰感慨的眼神。
有時候，人爬的太高，難免有種獨孤求敗的寂寞。
如今這市場上，會與他真刀明槍相對的人，幾乎已經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鍾老板：陰謀陽謀相鬥，雖也有趣，可姿態昂揚的爭鋒，才更爽快啊。可惜，現在他接觸的大多是心思深沉的老年人，一個個如老狐狸般，再也不會做虎突龍吟的爭鬥了。
可惜可惜。
鞠禮：老板，你在期待什麼啊？祈禱下世界和平不好啊？怎麼這麼好鬥呢？
鞠禮：男人，呵。
第136章 你好可憐【2更】
“……這次愛果平臺開的價是1550w一集……”鄭子夏捏著手裡的文件，認真匯報著第二輪對接，得到的新報價。
王一曼立即扯了下唇，眼中隱約露出輕蔑之色。
會議室裡，保潔阿姨更換了新的鮮花，為了不讓老板覺得嗆鼻，每一種鮮花，都沒什麼太明顯的味道。
噴灑的水滴在花瓣上閃爍，顯得花朵更加嬌嫩鮮豔。
鞠禮始終垂著眸，鄭子夏匯報工作時，她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
鍾立言聽到這個價格，卻難得的抬起頭來，若有所思的將目光，投向了鄭子夏和鞠禮。
這個價格，已然超出眾人對愛果視頻的期待了。
也是今年至今為止，愛果平臺給各合作項目，開出的價格中，很高的了。
連聽鄭子夏匯報時，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房豔都怔了下。
能讓愛果開出這個價格來，就算最後未必合作，也不得不承認鄭子夏和鞠禮的確有幾把刷子。
房豔手指點了點桌面，突然覺得，自己或許不應該消減鄭子夏的預算。
如果預算高一點，愛果這邊的溝通效果更好一些，說不定真能跟大胖鵝的出價拼上一拼。
她抿了抿唇，心思電轉，目光又從鄭子夏臉上，轉向了鞠禮。
自己的手下，自己最清楚，鄭子夏工作能力絕不算差，但中規中矩，難有出乎意料的驚喜。
以常理論，沒有奇招的情況下，愛果平臺能給出的最高價，也就1500w了。
現在有了這樣的新高度，恐怕不是鄭子夏能做到的。
那……是鞠秘書嗎？
對手下的發行工作一向比較放任，並不過多問詢的房豔，突然好奇起來。
心思一起，她便決定，等會後要拉著鄭子夏好好詢問一番，看看此次與愛果平臺的溝通，是否使用了什麼不一樣的方法手段。
鄭子夏這邊匯報完，王一曼便捏起文件，準備開始匯報。
鞠禮終於放下手機，抬起頭來。
王總監為了不讓他們知道關於大胖鵝這邊的溝通進度，這幾天甚至沒有郵件給老板匯報過發行工作——怕幫老板預讀郵件的鞠秘書看到。
說真的，這件事之前，鞠禮還覺得王一曼雖然高調了些，脾氣大了點兒。
但也不失為愛恨分明、豪爽真性情，她雖然很生王一曼的氣，但即便得知王一曼為達目的不惜出賣身體，她也沒瞧不起過對方。
可王一曼為保密而不向上進行工作匯報這個行為，卻讓鞠禮忍不住嗤之以鼻。
要知道，每日向老板提交工作進度，絕不僅僅是例行公事的匯報而已。
這還能讓老板清晰了解員工的工作邏輯，工作能力——是向老板展示自己，獲得老板好感和認同，進而爭取到升職加薪的好機會。
僅僅為了不讓鞠禮知道工作進度，就放棄這個機會，不向老板做匯報？
顯然，王一曼這麼拼的幹活，既不是秉持工作操守的以公司利益為先，也不是為了從公司的反饋中得到成就感、榮譽感和工資獎金，她就是爭強好勝。
不僅僅是自私，更是沒有大局觀的表現。
曾經，鞠禮覺得王一曼不惜一切的爭工作成果，是為了錢，為了權。
可現在……她不知道對方到底圖的什麼了。
圖個‘損人不利己’嗎？爭這一口氣，打壓下別人，有這麼重要嗎？
“……這次的報價是1600w一集。而且我們不僅在談賣劇，還在跟大胖鵝的遊戲部門，溝通影遊聯動。以戰鬥、友誼、懸疑、恐怖等元素為遊戲著眼點，去做個小遊戲。套皮遊戲制作快，影視上線時，正好能趕上。遊戲的套現能力，是現今市場上所有娛樂產品之最……”王一曼的聲音很亮，一邊說，她一邊將目光朝著鞠禮投了過來。
眼神得意，表情中充滿了炫耀意味。
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打壓了鞠禮，取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
可緊接著，王一曼卻愣了下，甚至匯報的語氣都停頓了幾秒。
她以為自己會在鞠禮面上看到焦慮，看到喪氣，看到懊惱和恐懼。
她甚至已經想好，當鞠禮露出這些表情時，她會微微抬起下巴，向對方投放一個無比輕蔑的表情，更強烈的在精神上碾壓一下對方。
但鞠禮卻讓她失望了，小秘書完全沒有如她所願的露出那些表情。
相反，鞠禮很平靜，從她眼底，甚至透出一種讓王一曼感到疑惑的情緒。
——那是……憐憫嗎？
是看弱者失敗時，會露出的那種可憐別人的眼神嗎？
王一曼臉色瞬間沉下來，彷如自尊心被人踐踏般，胸腔裡燃燒起熊熊烈焰。
她不自覺攥起拳頭，指尖瞬間涼了下來。
——鞠禮是什麼意思？！
隻這麼一走神，王一曼的語速便慢了下來。
之前那種自信又強大的氣場，瞬間瓦解。
鞠禮就是在這時候開的口，直接打斷王一曼。
她倒沒有與王一曼爭鋒，她隻是看了下手機時間，然後轉頭湊近鍾立言，小聲說：
“老板，我們約了愛果平臺的創始人，盛勇董事長。現在不得不出發了。”
王一曼是在跟鍾立言匯報工作，鍾立言走神關注其他事，她自然要停下來，等鍾立言處理完其他事再繼續匯報。
於是，當鍾立言轉頭聽鞠禮說話時，王一曼即便話才說了一半，也不得不閉嘴了。
盛勇？愛果集團的創始人？
他們賣個劇而已，又不是做戰略合作，能約到創始人？
真的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