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想了解下,鞠禮是否真的出的起這麼多,別是抱著高開價看房,然後砍價的心思啊。
“鞠禮啊?嗯……她家裡條件挺差的,聽說雖然沒有債務,但是母親生病不能工作,也沒有積蓄,弟弟好像也是沒什麼正經工作。不過她的工作據說挺好的,在國內數一數二的影視公司裡。好像是做秘書的吧,估計一個月的工資一萬左右應該有。如果是買房的話,一般公司公積金能借40w吧?不過不知道她的工齡能不能借出這麼多,得看她們公司的具體政策。”晁嬌跟叔叔關系還是很好的,對方一問,她就將她知道的都一一道出。
“……”晁叔叔皺著眉頭沉吟了下,這跟鞠禮說的可有點不一樣啊。
這才畢業一年,就算工資一萬多一分不花,也就七八萬吧,加上公積金才不到五十萬。
還要商貸?
月薪1w多,就算借的起商貸,也還不上吧?
“……可是,她跟我說預算是600w到1000w之間。”晁叔叔有些理不順頭緒。
他是遇到過那種明明隻能拿得出500w,卻硬要看600w房子的人,以為能靠著砍價,壓到自己的支付範圍內。
但也沒遇到過隻有幾十萬,卻要看幾百萬甚至上千萬房子的人啊。
闲著沒事耍人玩?不,哪有這樣無聊的人。
“……600w?”晁嬌瞠目結舌,有些迷茫。
難道是突然中了彩票之類的?
“你也不清楚啊?”晁叔叔問。
“我們畢業前,還一起聚會過,不過這半年每次同學聚會,無論是小範圍的還是大範圍的,鞠禮都沒參加,說是工作特別忙。嗯……她前陣子倒是跟大明星傳過緋聞,難道……”晁嬌有些拿不準:
“要不叔叔先幫她看看600w的房子,然後找機會問問她首付情況?”
“好的啊,我繼續跟她溝通著吧。”晁叔叔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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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晁嬌有些犯嘀咕。
掏出手機點來鞠禮的朋友圈,除了非常偶爾的生活分享,完全看不出別的有效信息,更無法判斷對方的生活水平是否有大幅度提升。
她皺著眉琢磨了一會,覺得無從下手,幹脆現在聚會群裡幫鞠禮報了名,然後將鞠禮拉進群。
見鞠禮進群後跟大家打招呼後就不說話了,還是沉默不善交際的老樣子,晁嬌回憶起鞠禮大學時的一切——
她就住在鞠禮隔壁宿舍,很明白這位同學的節儉。
她甚至聽隔壁宿舍其他同學說,鞠禮有時候為了省錢,饅頭蘸白糖都能當一頓。
還有那些關於鞠禮打工賺錢的事,以及努力學習就為了爭獎學金,可以一宿一宿的不睡覺,怕打擾其他同學,趴被窩裡打著電筒學習——像上一世紀才會發生的事。
以及,這一代的同學都有超前消費的意識,信用卡、借錢之類的事都很正常。
但鞠禮總是能不借就不借,能熬就熬,說最大的願望是‘一輩子不借錢’。媽呀,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願望。
晁嬌還記得自己當時的評價:活的像個農業社會底層老太太,累死累活,不接受新社會新活法,古板,無趣。
而且不參加同學們的聚餐,不愛接受別人的贈與……雖然接觸起來覺得鞠禮待人接物令人舒服,而且比同齡人老練成熟,可總歸有個‘這人自卑又自閉’的印象。
這樣窮又節儉的人……能突然賺幾百萬?
她當初看到鞠禮居然跟陳昊宇傳緋聞,都覺得很吃驚啊。
得到鞠禮居然要買600w以上價位房子的晁嬌,突然對鞠禮生出了無窮好奇。
那個大學時將所有時間用在學習和打工上的普通女孩,現在到底變成什麼模樣了呢?
……
……
4天後,鞠禮微信上收到了晁叔叔發來的4個房源,都是很新的二手房,基本符合她的買房需求。
鞠禮一一點開照片,發現晁叔叔的確還挺靠譜的。
每一套房源的照片和信息,提供的都非常詳細,鞠禮不用去看房,就能對這些房屋有一個非常全面的認識。
晁叔叔甚至將一些房屋的缺點也提供給了她。
隻是,這些房子的狀況,都不很盡如人意。
第一套房的格局不好,78坪的房子,800w,一室一廳一衛一廚房,如果要接媽媽來住,就隻能母女住一間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母親睡眠輕,一旦睡不好,身體就會出問題。
第二套房90坪,820w,但是距離公司十幾公裡,每天上下班要消耗太多時間。
第三套房小區太老舊了,樓道裡堆滿了東西,小區樓洞出去伸手就能摸到懸掛著的電線。
第四套倒是不錯,還有個閣樓,可是閣樓導致房屋棚頂很低,屋子很逼仄。
鞠禮看了看這四個房源,原本即將買房的興奮,突然被一桶冷水澆的湿淋淋狼狽。
來來回回將這四套房看了好幾遍,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對江海市的房家,還是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
她以為自己手裡存的700w已經是很多錢了,還抱著留幾十萬救急用,現在卻發現,這些錢全花掉,恐怕都有些不夠。
正沉思著,晁叔叔大概是等半天等不到她回復,有些急了,便直接打來了電話。
“喂?鞠禮你看的怎麼樣啊?”
“叔叔,我看了下,不過四套房都不是很滿意。”鞠禮照實說道。
“哎呀,也是沒辦法,現在要在市中心買房,一平方都要十幾萬的啦,這些還不算各種稅啊什麼的。回頭叔叔倒是可以把中介費壓低一點,但是市場行情叔叔也是沒辦法呀。”晁叔叔聲音很溫和,語氣很是無奈。
“……”鞠禮垂眸沉吟,這麼多錢,如果買一套不喜歡的房子,那實在太痛苦了。
還不如再繼續攢錢,到時候買個滿意的。
她渴望擁有自己的空間,自己的房子,渴望徹底在江海市落腳,成為在這座城市有家的人。
可……有些事恐怕真的急不得。
“現在要是想要便宜點呢,就隻能是老小區了,不過老人多一點,就會堆很多東西。江海是這樣的啦,那你看要不要考慮浦東呢?每天坐二號線地鐵其實很方便啦,最多就是路上來回可能要兩個小時左右,在地鐵上看看書,也挺好的。你看看……”晁叔叔語重心長道。
“謝謝晁叔叔,麻煩你了。我再考慮考慮好嗎?如果要買的話,我再聯系你。”鞠禮平靜了下心情,語帶感激道。
“啊,不要太客氣,我也是想賺你的中介錢嘛,都是應該的。那你想一想,隨時聯系我哈。”晁叔叔道。
“好的,晁叔叔再見。”鞠禮說罷,便掛了電話。
站在片場外圍,她背對著來來往往忙碌著的劇組工作人員,突然有點喪。
想哭,她閉上眼,深呼吸調整情緒。
這幾天,每天都會在闲時翻一翻各種裝修後美美的家居照片,看一看抖音上的裝修視頻,幻想自己家也這樣裝修、這樣布置。
她腦海裡甚至常常浮現出坐在自己布置的美美的家裡,於陽光下靜靜看書。
最好有一個飄窗,她可以穿著睡衣坐在飄臺上看《簡愛》,累了就沐浴在陽光下休憩。
有一個大廚房,所有調味料和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做出美美的食物,擺進最漂亮的食盤,給心愛的家人坐在餐桌上,一起大快朵頤。
臥室她要將牆壁塗成淺淺的粉色,布置的溫馨又幼稚,完成自己兒時極度渴望而未可得的夢想。
被子要超級蓬松,超級溫暖,鑽進被窩裡,騎著被子,就舒服的再也不想動……
也許是她對於買房後的生活,幻想的太美好了,期待太多太熱切,才會在失望的瞬間,如此難過吧。
將手機揣進兜裡,她想,她真的需要好好的靜一靜,暫時將那些美好的願望,都擱置一旁。
安撫它們不要躁動,再等一等。
耐心些……
……
……
晁叔叔掛了電話,又給晁嬌撥通語音,告知了鞠禮的決定。
這一次,晁嬌掛掉電話後,才覺得一切合理了些。
她就覺得,鞠禮不可能有錢買的起市中心的房。
說真的,按照鞠禮的狀況來分析,應該是連江海市的房都買不起——任何地段恐怕都有點困難。
晁嬌倒不是瞧不起鞠禮,她隻是覺得,現代社會大家都過的不錯,衣食無憂。
可到底已然進入階級固化,人們的生活水平很難達成飛躍的階段了。
鞠禮就算學習再好,再努力肯幹,再聰明,也不可能像國家經濟剛起步那個年代般,達成身價的瞬間拔高。
要知道,各處是機遇,隨處可淘金,經商後幾年便變身大富豪的年代,早過去了。
過上近十年,鞠禮說不定能買的起房。
現在買?
那可有點太心急了。
心急不僅吃了不熱豆腐,還容易燙嘴。
想罷,晁嬌心情莫名有點好。
她雖然不至於期待鞠禮過的差,但也不太希望對方過的比自己好。
……
……
鞠禮一個人在片場外圍安靜,一站就是半個小時。
邊亭勻拍攝間隙,習慣性轉頭找人,沒看見那抹大多數時候很安靜的身影,心裡莫名有些不踏實。
看了下表,他喊大家休息一下,自己便放下耳機等東西,隻拎著一瓶礦泉水,佯作溜達,實則找起人來。
繞了兩圈,他才在被丟在一邊的布景板後面,找到了年輕的鞠總。
溜達過去,他才發現年輕人今天似乎有些低氣壓。
他彎腰探頭看她,將自己有些桀骜的笑臉轉到她面前。
鞠禮被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嚇了一跳,本能後退一步,才微笑問:
“邊導有事?”
“嗯,有事。鞠總不在身邊,沒力氣拍戲。”
他們此刻站在新片場的布景外圍,邊亭勻手撐著樹,故作瀟灑道。
這邊外景是一個很粗糙的、基本沒什麼人來、不收門票的小景區。
他們選的是半山坡的一處洞穴景點,雖然山坡實際上很矮,但後期會處理成高聳入雲的山腰小洞。
“……”鞠禮笑著翻了個白眼,她已經習慣了邊亭勻這個樣子,動不動要開她兩句玩笑。
“因為什麼事心煩?”他挑了挑自己格外長的眉,表情變得認真了些。
“沒有心煩,在想工作上的事。”她不太想跟他聊自己的私事,便隨便扯了個慌。
邊亭勻從來都是個很聰明的人,擅長拍攝情感題材的電視劇,也因為他不僅聰明,還是個細膩且敏感的人。
此刻鞠禮的敷衍,他自然完全看在眼裡。
一般女人被他撩了半個月,怎麼也要動一動凡心了,偏偏鞠禮永遠都是這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
禮貌,溫和,親切,但絕對不交心。
他有些挫敗,懊惱,甚至動了氣。
便在鞠禮想繞過他回去工作時,伸手搭在了她肩膀上,用比較低沉,又十分正經真誠的腔調,喊了聲她的名字:
“鞠禮……”
這是他想認真與一個人談心時,才會用的語氣。
聽到他的聲音,鞠禮停住腳,轉頭朝著他看過來。
他仿佛從她眼神裡看到了一絲探究,一絲好奇。
眼神對上,邊亭勻的心輕輕顫了顫,他居然感到緊張,又像是害羞——這是他多久沒有過的感受了?
他想,這太好了。
隻要再加把勁,他說不定就能從她這雙明亮的眼睛裡,看到真實流露的脆弱情感了。
於是,大腦飛速運轉,他開始思考,接下來要說什麼,用什麼語氣,才能挑起她傾訴的欲望,以便逐步打開她心防呢?
可就在這個絕妙的時刻,另一道聲音打破了他自認為營造的很好的氣氛。
“鞠禮!”這是一道很嚴厲的聲音。
說話者語聲並不高,音量大概正好夠讓鞠禮聽到。
可莫名的,因為這人極具威壓的語氣和沉而醇的音質,竟仿佛有震耳欲聾的效果。
鞠禮和邊亭勻齊齊回頭,兩人的肢體動作都因為那聲音而下意識變得緊繃,邊亭勻甚至本能的收回了搭在鞠禮肩膀的手。
是鍾立言。
“過來!”高壯俊朗的男人站在六七步外的山腰下,穿著一身黑,雙手插兜站著,仰頭簡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