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顧茵兒急了,“你說這話是何意思,難不成是覺得我欺騙大將軍?”
顧朝朝不想搭理這個蠢貨,隻是先撇清幹系。
顧茵兒急忙看向沈暮深,再開口已經雙眼垂淚好不可憐:“大將軍,您一定要相信我,顧朝、顧朝定是因為嫉妒,才會這般說的。”
“他嫉妒什麼?”沈暮深反問。
顧茵兒臉頰一紅:“嫉妒茵兒對您芳心暗許。”
顧朝朝嘴角抽了抽,已經不想發表任何言論。
沈暮深冷笑一聲:“是麼。”
顧茵兒覺得他眼神更冷了,瑟縮一瞬後咬牙跪下:“茵兒、茵兒願意留在將軍身邊伺候。”
“伺候就不必了,”沈暮深面無表情,“來人,將這女人拖下去大卸八塊丟了喂狗。”
顧茵兒愣住。
沈暮深突然惡意一笑:“你或許不知道吧,我之所以找那個女人,隻是為了殺她。”
顧茵兒驚恐地睜大眼睛,一對上顧朝朝看蠢貨的眼神,頓時明白了什麼。可惜已經晚了,兩個侍衛輕易便制住了她,直接拖著往外走。
顧茵兒急忙瘋狂掙扎,一邊掙扎一邊哭喊求饒:“茵兒知錯茵兒知錯!茵兒並非大將軍找的那人,茵兒撒謊了,求大將軍網開一面饒了茵兒!”
“你不是說自己是我要找的人嗎?我信了你的話還不好?”沈暮深抬眸掃了她一眼,眼底哪還有農家用膳時的半點和煦。
顧茵兒嚇得像隻發抖的鹌鹑,鼻子眼淚糊了一臉,真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眼看著自己要被拖出去了,她尖叫著求助顧朝朝:“少爺救我,少爺救我!”
沈暮深好整以暇地看著顧朝朝。
Advertisement
顧朝朝知道今日這關是躲不開了,以沈暮深的惡趣味,怕是殺了顧茵兒之後,還會將事情鬧大,波及整個顧家。
礦州城不算什麼禮教嚴苛之地,可規矩也極為繁重,否則她也不至於遲遲不敢恢復女兒身。一旦這件事爆出去,叫人知道顧家的女兒如此不知廉恥,竟然跟沈暮深自薦枕席,那所有顧家人都要被鄙夷,她名下那些做成衣水粉香料的鋪子,怕也經營不下去了。
畢竟沒有哪家夫人小姐,願意用名聲敗壞之人所出的東西。這也是為何她在猜到顧茵兒要做什麼後,急匆匆就跑來了,畢竟顧家是她全部的依仗,一旦敗了,這個世界的任務想成功可就難了。
顧茵兒還在哭鬧,顧朝朝嘆息一聲,到底朝沈暮深跪下:“大將軍,求您網開一面。”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跟我求情?”沈暮深嘴上這般說著,手指卻點了一下侍衛的方向,侍衛當即松開了顧茵兒。
顧茵兒跌跌撞撞跑到顧朝朝身邊,撲到她身後躲了起來。顧朝朝無奈將人扶起,然後悄悄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手。
她滿臉嫌棄的樣子眉眼躲過沈暮深的視線,沈暮深一時間覺得好笑,唇角不經意間便揚了起來。
“大將軍,顧茵兒實屬不像話,可也確實年幼,還望將軍看在……”她話沒說完,便對上了沈暮深譏诮的眼神,似乎在提醒她,她的面子並不值錢。
顧朝朝到嘴邊的話經歷九轉十八彎,再開口就變成了:“看在小的府中老廚娘的面子上,饒了她這一次吧。”
“噗……”
眾人萬萬沒想到她會拿老廚娘出來做文章,一時間都有些想笑,一個沉不住氣的侍衛直接笑出了聲,在對上沈暮深冷淡的視線後又趕緊閉嘴。
雖然不是顧朝朝本意,但廳中氣氛確實緩和許多。
“你拿老廚娘的名頭說事,老廚娘知道嗎?”沈暮深不緊不慢地問。
顧朝朝嘆了聲氣:“是不大知道,可小的也沒辦法,但凡我這面子值錢點,我便拿自己來換了。”
“你不值錢,可有人值錢。”沈暮深意有所指。
顧朝朝苦下臉:“小的是真不知道那人是誰。”
“冥頑不靈,”沈暮深冷笑一聲,“殺了。”
“是。”
侍衛們又來拖顧茵兒,顧朝朝連忙護住人:“將軍說過給我十天時間,現在還沒到十天,你不能出爾反爾?!”
沈暮深抬眸,侍衛們識趣停下。
廳內頓時靜了下來,隻剩下顧茵兒的抽泣聲。
許久,沈暮深淡淡開口:“你知道還有三天吧。”
“……知道。”能拖一天是一天吧,顧朝朝咽了下口水,反而冷靜下來
沈暮深勾唇:“滾吧。”
顧朝朝輕呼一口氣,起身後厭惡地看一眼顧茵兒:“還不走?”
顧茵兒失魂落魄,聞言急忙起身,跟在她身後跌跌撞撞往外走。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出將軍府,將軍府的大門在身後關上後,顧朝朝立刻咬著牙回頭:“你知不知道,整個顧家都差點被你害死?”
“少爺……”
“別叫我少爺!這次我保下你,隻是為了顧家考慮,今日之事我會告知顧家族老,族譜中亦會剔除你爹名字,你們明日去了朗州,不得再用顧家名號做事。”顧朝朝說罷直接轉身離開。
顧茵兒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捂著臉輕聲啜泣幾聲後,眼底流露出一絲恨意。
顧朝朝一路回到府中,精神這才猛地松懈。一直等在府裡的嬋娟見她臉色不好,急忙擰了熱帕子遞給她:“少爺,方才發生何事了?”
“沒什麼大事。”顧朝朝隨意擦了擦臉,簡單將事情說了。
嬋娟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這個顧茵兒……怎麼蠢成這樣!”
“我也是頭一次見,”顧朝朝氣笑了,“好在她明日就該走了。”
“她詭計多端,萬一不走呢?”嬋娟擔憂。
“不走?”顧朝朝挑眉,“今晚之事一旦告知族老,她哪還有什麼臉面留下,怕不是要連夜離開,再也不回來了。”
經此一事,顧清風父女倆再沒臉回礦州城,倒也是一件好事,隻是十日之約被沈暮深反復提及,她若是不給他個交代,恐怕是很難糊弄過去了。
……不行的話就坦白吧,賭一賭他剩多少良心,總比真被弄死的好。顧朝朝抿了抿唇,眼底閃過一絲猶豫。
一夜無眠,轉眼就是天亮。
如她所料,沒等她去找族老們,顧清風一家便連夜離開了,估計是想借這個時間差,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在幾百裡之外的朗州城繼續用顧家的名頭做生意。
顧朝朝也懶得對他們趕盡殺絕,隻要他們不回來,就隨他們去了。
自從顧茵兒的事發生後,顧朝朝連續兩天沒登將軍府的門,眼看著還剩最後一天期限了,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坦白。
各種裝可憐的法子想了一遍後,顧朝朝總算面色凝重地往將軍府去了。
“顧少爺,將軍正在房內施針,怕是沒功夫見您。”侍衛客氣道。
顧朝朝一愣:“怎麼今日是白天施針,以前不都是晚上嗎?”
“回顧少爺的話,似乎是因為天氣轉寒,將軍的右腿開始疼了,所以從今日起一天施針兩遍。”侍衛回答。
顧朝朝頓了頓,意識到她最擔心的劇情還是來了。
根據原文來看,沈暮深起初隻是有些疼,施針也隻是治標不治本,想要恢復隻能復健,然而他卻不肯用雙腳走路。再往後便是徹底沒有了知覺,截掉膝蓋以下才保住性命。
截肢之後沒多久,京中那位便以他無法再擔當大任為由革去他的官職,成為壓垮男主的最後一根稻草。
後面的劇情是什麼呢?男主徹底跌入泥裡,什麼阿貓阿狗都敢踩上兩腳,而他也在這種痛苦中一蹶不振。前幾本的男主慘歸慘,但最後好歹都有那麼幾章的高光,而他卻不同,所有的風光都在前半生,自從被人設計,便徹底沒了出頭日。
而目前來看,在他變得像原文中這麼慘之前,第一個慘的肯定是她顧朝朝。
顧朝朝無言許久,瞬間收回了今日坦白的想法。
“顧少爺?”
“啊……”顧朝朝回神,“那什麼,我還有事,不如今日就……”
話沒說完,房內傳來一聲瓷片破碎的聲響,侍衛們臉色一變,急忙衝了進去。顧朝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後隻能硬著頭皮跟去,結果一踏入房門,便看到沈暮深一身白色褻衣,狼狽地躺在地上,雙眼陰鸷泛紅,顯然是恨到了極致。
顧朝朝心裡一陣瑟縮,但還是在侍衛們幫忙扶他的時候主動上前,伸手便要扶他。
“放開我!”沈暮深臉色一冷。
顧朝朝隻能松手。
沈暮深被扶到床邊坐下時,鬢邊已經被汗水湿透,顧朝朝趁機跟大夫小聲問了兩句,得知是他剛扎完針想自己倒杯水喝,結果痛症發作摔倒了。
顧朝朝嘆了聲氣,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
沈暮深這麼驕傲,結果被她看到這麼狼狽的樣子,她這條命怕是真的岌岌可危了。
正當她苦惱的時候,沈暮深已經緩過神來,看向她時眼底漆黑一片:“想起那女人是誰了?”
顧朝朝尷尬一笑,連忙將旁邊的大夫推過去:“將軍的病情如何了?”
大夫沒想到她會這樣,無言一瞬後嘆了聲氣,隻好先行開口:“將軍,針灸服藥隻能暫時活絡經脈,但終究治標不治本,若想保住這條腿,最好是不要再用輪椅,每日裡多走多動才行。”
沈暮深面無表情。
顧朝朝幫著詢問:“若是多走動,能讓腿恢復如初嗎?”
大夫為難:“恢復如初怕是難了,但至少能避免截肢,日後若是練得多了,亦能不靠工具走動。”
聽起來利大於弊,可惜這個世界的男主是一隻驕傲的小公雞,要他跛著腳走路,他寧願截肢坐輪椅一輩子。顧朝朝瞄了沈暮深一眼,果然看到他神色淡淡。
大夫看向沈暮深,見他無動於衷,便想再勸:“將軍……”
“知道了,你退下吧。”沈暮深直接打斷。
大夫無奈,隻好轉身離開,幾個侍衛面面相覷,最後也跟著走了,獨留顧朝朝一個人猶豫許久,最後還是咬咬牙上前:“大將軍……”
“今日便是第十天了吧。”沈暮深抬眸。
顧朝朝訕訕,假裝沒聽到:“將軍,你也聽到大夫說了,如今為了您的身子著想,不能再用輪椅了。”
“顧朝。”沈暮深聞言,隻是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顧朝朝頓了頓:“小的在。”
“你總這樣精通惹惱我的法子,真是叫我想不殺你都不行。”沈暮深聲音沉鬱,已然透出幾分威脅。
顧朝朝張了張嘴,最後無奈地在他跟前跪下:“將軍,您仔細想想,如今您隻是右腿有疾,便被變著法地架空了,若是將來截肢,恐怕連您的官職都保不住了,畢竟朝中規定,身有殘缺者不能為官,到時候您一無所有,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