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聽到他找麻煩,顧朝朝面不改色地解釋:“不讓他們先嘗嘗,我怎麼確定做得好吃?”言外之意,是為了給他做出好吃的,才會提前拿別人練習。
沈暮深感受到在她口中的自己與旁人不同,心裡那點別扭頓時煙消雲散。顧朝朝笑呵呵地把肉推給他,剛想說讓他多吃一點,沈暮深便眼尖地看到了她燙紅的手指,眉頭再次皺了起來:“怎麼搞的?”
“剛開始做飯時不小心弄的。”顧朝朝老實回答。獸人世界的餐具都是自己燒制,做得粗糙且笨重,她在最開始使用的時候,一個不留神就會燙到,隻是其他的痕跡都消了,隻有這條還留著。
沈暮深的臉頓時黑了:“以後不準做了。”
顧朝朝失笑:“就是燙了一下,沒那麼嚴重。”
“那也不準再做了。”沈暮深說完見她不當回事,本來還想再警告幾句,可此刻的氣氛太好,他有些不忍心破壞。
反復糾結許久後,他還是放棄了警告。
一夜無話。
顧朝朝翌日睡到了大中午,醒來後就看到吃飯的石頭上放著烤好的肉,而沈暮深已經不見蹤跡。她心頭一動,出門後找人問了問,沈暮深果然是出門狩獵去了。
“家裡還有那麼多吃的,他總往外跑幹什麼?”顧朝朝十分無奈。
其他沒有參與狩獵的獸人也十分不解,不過他們沒有刨根問底的愛好,跟著疑惑片刻後就把這件事忘了,又一次提出讓顧朝朝教他們做吃的。
沈暮深不在,顧朝朝闲著也是闲著,幹脆在部落的空地上開班授課。部落裡的獸人聽到動靜都趕來了,齊刷刷的幾十個聚在一起,求知若渴的樣子讓顧朝朝忍不住發笑:“既然都到齊了,那我們現在開始吧?”
“先別急。”與她交好的鹿族妹妹趕緊看了眼旁邊的伙伴,幾個獸人立刻把顧朝朝拉離篝火,確定她離火堆足夠遠後才開口,“現在好了。”
顧朝朝:“?”
“暮深說了,如果我們再讓你受傷,他就帶著你離開部落。”鹿族妹妹認真道。
顧朝朝嘴角抽了抽:“沒那麼嚴重,我就是昨天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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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大家的幸福考慮,你還是站在這裡指導吧,我們負責別的。”妹妹說完,利索地把鍋抬到了火上。
看著她麻利的動作,顧朝朝果斷放棄掙扎,開始口頭形式的純教學。
廚藝教學遊戲玩了幾個小時,等結束時所有人都吃飽了,沈暮深等人也狩獵回來了,隻是不同於昨天的滿載而歸,今天隻打了兩隻兔子。
“五六個獸人隻打了兩隻兔子,請問夠你們路上吃的嗎?”顧朝朝無情嘲笑。
沈暮深斜了她一眼,沒有理會。
顧朝朝還想再嘲笑兩句,結果無意間看到他手腕上兩道不深的血痕,一瞬間就心疼了:“反正吃的還有很多,你們就別瞎折騰了不行嗎?”
“再去兩天就不折騰了。”沈暮深想起跑掉的那頭老虎,臉上閃過一絲鬱悶。
顧朝朝看出他心情不好,立刻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翌日一早,沈暮深果然又出門了,顧朝朝嘆了聲氣,一副早就習慣了的樣子,她一邊做點雜七雜八的事打發時間,一邊耐心等著沈暮深,一直等到晚上時,她偷偷做好了晚飯,想等他回來了一起吃,結果一直等到半夜都沒看見他。
不僅沒看見他,還沒看見阿壯。顧朝朝焦急地走來走去,終於忍不住跑到了部落外等待。
另一邊,隨著沈暮深一聲怒吼,龐然大物終於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便沒氣了。眾人歡呼一聲,聚在一起幹脆利落地剝下虎皮,再把剩下的拆分好,每個人背上一塊。
沈暮深蹲在溪邊,仔細把虎皮洗幹淨了,這才疊好抱起來。
“這張虎皮太完整了,暮深你送給朝朝,朝朝肯定會非常喜歡,”阿壯高興道,“這張皮真是太好了,比我家那張好多了。”
“你家那張都不知道傳了幾輩人了,毛都禿了很多,當然不如這張,朝朝要是收到這張皮子,肯定會高興瘋了。”
沈暮深臉上還有未幹的血跡,聞言隻是輕輕應了一聲,手指不自覺地拈著湿漉漉的虎皮。
“我們趕緊回去吧,家裡肯定該擔心了。”有獸人催促。
其他人頓時嘲笑他怕老婆,獸人也不反駁,隻是不好意思地笑:“你們這些沒有伴侶的家伙,根本不懂這種被惦記的感覺,暮深肯定懂的,你是不是出來久了,朝朝就擔心得吃不下飯?”
眾人立刻看向沈暮深。
沈暮深腦海裡浮現顧朝朝吃香喝辣睡飽飽的畫面,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
“看吧,我們這些有伴侶的人都是一樣的。”獸人一臉幸福道,頓時引來其他獸人羨慕的鬼哭狼叫。
沈暮深沒有叫,卻還是有點羨慕。
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獸人一邊闲聊一邊往回走,快走到部落時,沈暮深突然停下腳步。眾人愣了愣,剛要問怎麼了,就聽到了顧朝朝的聲音——
“你們怎麼才回來,嚇死我了,還以為出什麼事……”顧朝朝一邊抱怨一邊朝他們走來,快走到跟前時愣了愣,嚇得三步並兩步衝了過來,一把抓住沈暮深的胳膊,“你身上怎麼這麼多血?你受傷了?!”
沈暮深怔怔看著她,直到耳邊傳來一聲打趣的口哨,他才猛地回神,清了清嗓子看向其他獸人:“有伴侶就是這樣,容易被掛念。”
顧朝朝:“?”
獸人們一陣羨慕嫉妒,便識趣地先離開了。沈暮深唇角微微揚起,這才跟顧朝朝解釋:“我沒受傷。”
“……看出來了。”能中氣十足地秀恩愛,能有什麼事呢?
顧朝朝頓了頓,視線落在他懷裡湿漉漉的虎皮上。
“我們今天打了頭老虎。”沈暮深解釋。
顧朝朝驚呼:“好厲害!”
“主要是我厲害。”沈暮深強調。
顧朝朝斜了他一眼:“知道,我誇的就是你。”
沈暮深這才滿意,見她好奇地盯著虎皮看,他的耳根微微發熱。
“這張皮子怎麼分啊?又要充公嗎?”顧朝朝十分眼饞。
沈暮深故意逗她:“如果不充公,你會怎麼樣?”
“那我晚上就不用跟你擠了。”顧朝朝想也不想道。
沈暮深:“……”
“所以會充公嗎?”顧朝朝追問。
沈暮深:“……會。”
“啊,那好吧。”顧朝朝生出一分失望。
沈暮深面無表情,抱著虎皮就往家裡走。
顧朝朝不死心地跟上:“我們能不能晚點充公?讓我先蓋兩天,我都好久沒有體會蓋被子睡覺是什麼感覺了,每次都蜷在你肚子下面,都不敢翻身亂動。”
“我肚子不好嗎?”沈暮深不悅。
“當然好了,毛茸茸的還自帶體溫,但這個肯定更好。”顧朝朝說完,伸手捏了捏還潮湿的虎皮。
沈暮深毫不留情地把她的手打掉。
顧朝朝:“……摸一下也不行?”
“摸掉毛了算誰的?”他反問。
顧朝朝:“……”摸一下都能掉毛?
兩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家裡,沈暮深直接把虎皮丟在院子裡晾著。看到他粗暴的動作,顧朝朝想問現在不怕掉毛了?但由於某人心情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她還是決定放棄詢問了。
屋裡的篝火早已經熄滅,兩人也沒有再點,而是摸黑往床邊走。顧朝朝的夜視能力不如沈暮深,走得相對慢點,但也平安來到了床上。
她摸索著上床,躺下後習慣性地蹭到沈暮深身上,才發現他沒有變為狼身。
“你怎麼不變形?”她好奇地問。
沈暮深沉默片刻,才淡淡開口:“不想變。”
“為什麼?”顧朝朝不解。
沈暮深冷嗤一聲:“就是不想。”
火氣簡直要噴出來了。
顧朝朝頓了頓,開始認真思考究竟是哪一步不對,才讓他發這麼大的火。
首先,他剛回來時是正常的,還知道跟外人秀恩愛,然後是虎皮……顧朝朝悟了,小心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腰。沈暮深沒想到她會突然出手,戳的還是自己最怕痒的地方,雖然不想給反應,但還是跟個含羞草一樣,一戳一卷一戳一卷……
卷了兩三下後,他忍無可忍地抓住了顧朝朝的手,顧朝朝直接反手與他十指相扣。
沈暮深沒有這樣牽過手,心情一瞬間變得微妙,想繼續生氣,卻生不起來,想保持憤怒,憤怒卻像潮湿的木柴,怎麼也點燃不了。
“那張虎皮是送給我的吧?”顧朝朝在黑暗中開口,“你這段時間一直往外跑,也是為了給我找皮子?”
沈暮深不語。
顧朝朝笑了,捧著他的臉親一下:“你怎麼這麼好。”
沈暮深還是第一次以人形被她親,感覺更加清晰,心跳也更快了些。他繃著臉僵持片刻,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我好有什麼用,你都不願意跟我睡。”
“沒不願意,我隻是不想這麼擠了,”顧朝朝失笑,“床太小了,你狼形又大,加上天氣很冷,我每次隻有蜷在你肚子那裡才暖和,肯定不如蓋虎皮舒服。”
“你就是不想跟我睡。”沈暮深堅持。
雖然是不同世界的男主,但犯起軸來真是大同小異。顧朝朝現在面對這種,已經駕輕就熟了:“我們可以一起蓋。”
沈暮深:“?”
“有了虎皮,你就不用維持狼形取暖了,就像現在這樣,我們兩個人睡一張床,就一點都不擠了,”顧朝朝說完,又親了他一下,“是我不好,說話不過腦子,讓你傷心了。”
他們兩個相處時,已經習慣了打打鬧鬧,顧朝朝突然一退再退,沈暮深自己都先不好意思了:“……原諒你了。”
顧朝朝嘿嘿一笑:“那皮子能給我了嗎?”
“本來就是你的。”沈暮深嘴上這麼說,卻還是起身點亮了篝火,然後走到院子裡把虎皮撿回來,一臉鄭重地看著她,“顧朝朝,你願意接受我的虎皮嗎?”
顧朝朝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突然臉頰泛熱:“……我願意。”
沈暮深唇角揚起,莊重地將虎皮交給她。
虎皮很重,顧朝朝雙手抱都費勁,卻還是認真抱著。
“那麼,從今往後,我們就是真正的伴侶了。”沈暮深認真道。
顧朝朝對上他幽綠的眼睛,不自覺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