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兜子有點像夾子,也是外包內餡,隻不過夾子多以蔬菜為皮,而兜子則多用豆腐皮或粉皮包餡兒,且個頭也大,一口根本吃不完。


  裴戎和謝鈺低低的交談聲混入雨聲,逐漸演變成一股奇妙的韻律,馬冰靜靜聽著,習慣性往窗外看。


  依照律法,靠近皇城的兩條街內,建築最高不得過三層,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在宮外向內窺探。


  而馬冰他們所在的,正是酒樓的三樓。


  從這裡俯視街面,視野極為開闊清晰,而外頭若想向內看,卻是難。


  秋風夾雜著落葉刮過,沾滿雨水的枯葉撞在屋檐上垂下的銅鈴,發出悶悶的一聲“鐺”。


  馬冰的視線不自覺隨著那枯葉下墜,然後,竟意外看到一個人:


  付文山。


  確切的說,是付文山的心腹隨從。


  他正伴著一頂再普通不過的青布小轎沿街疾行,而轎子裡的人,除了付文山再不做他想。


  馬冰眼底的溫度迅速褪去。


  先帝在時,付文山曾在兵部任職。他是行伍出身,也想讓下一代來接自己的班,於是便將嫡子送去行伍中歷練。


  說是歷練,其實不過鍍金,沿途各路官員一聽付公子的名號,誰敢真叫他去上前線?


  不過在後頭跟著撿功勞罷了。


  原本一切順利,偏偏那付公子被吹捧得多了,不知天高地厚,以為邊關還是京城,由得他任意妄為。


  某日,當時還不是武威侯的雁雄得了下頭的呈報,一名士兵公然違抗軍紀,奸汙當地女子,如今那女子和家人告到軍營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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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雄勃然大怒,不顧當地縣令的阻攔,直接命人將其拖出去斬首,以正軍法。


  而被砍的那個士兵正是付公子。


  當時來規勸的縣令,便是雁雄一力提拔的範石溪。


  眼見付公子人頭落地,範石溪嚇得人都涼了,連夜寫了密函送入京中……


  付文山兒子不少,但最疼愛的便是那個嫡子,原本想著出去轉一圈換個履歷,回來也好提拔,怎料竟是陰陽相隔!


  付文山的憤怒可想而知。


  其實馬冰之前並未見過付文山,但剛來開封的頭三個月,她得空就在街上逛,又有張抱月的暗中協助,早就將朝中一幹大員和目標任務的模樣刻在心裡。


  當今登基後,付文山就從兵部要職被調入禮部,如今隻任著一個不輕不重的小官兒。


  馬冰的胳膊撐在窗臺上,看著付文山的轎子沿街一路疾走,拐入右前方一個街口後,終於被房屋遮住了。


  她抬眼,順著那接道延伸的方向看去。


  越往前越是開封權力的中心,坐落在那裡的除了皇城和六部各衙門,便是一眾皇親國戚們的府邸。


  例如曾經的順王府,寧德長公主的公主府,還有……肅親王府。


  卻說付文山急匆匆到了肅親王府,心腹提前小跑幾步遞了帖子。


  肅親王府的門子見了,徑直開門,“大人請入內稍候片刻,容小人前去通報。”


  轎簾一掀,付文山從轎內邁出,朝那門子點點頭,“有勞。”


  他是武官出身,但若真論起來,其實並未上過戰場,不過有個好爹,又娶了一個好老婆,這才扶搖直上。


  故而這位兵部出身的前任武官清雋纖長,看上去竟十分文氣。


  不多時,有人來迎了付文山進去。


  入秋了,滿地黃葉堆積,枯蝶伴秋雨齊飛,原本繁華一時的肅親王府竟也顯出幾分寥落。


  肅親王還在那座水榭內看歌舞,隻是水榭內的火爐加到了四個,兩側風來的方向也掛了厚重的毛毡。


  付文山見了禮,先不急著說話,隻問肅親王貴體如何。


  田嵩本就多疑膽小,中了藥後病症沉重,又聽說女兒身故的噩耗,病體沉疴,如今已是下不來床了。


  但肅親王素來膽大妄為,症狀本就較田嵩輕不少,他又是個狠人,見府裡的兩個太醫治不好,竟直接從外面拉遊方郎中來用了虎狼之藥,雖傷了身子,卻也勘勘壓制住幻象。


  如今雖是消瘦,竟也慢慢恢復了些許精神。


  大病一場後,肅親王越發沒了耐性,當即揉著太陽穴道:“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前頭的病雖好得差不多,可到底用藥太過剛猛,他又添了一個頭疼的症候,隨便一點動靜,腦仁兒就突突的。


  付文山忙將聲音放得又輕又柔,“王爺,咱們的幾個鋪子被人盯上了。”


  肅親王懶得睜眼,“哪幾個?”


  他的產業太多,有先帝賞的,自己置辦的,兒女和下頭的官員孝敬的……不然,還真以為要靠那點親王俸祿養活一大家子人嗎?


  付文山低聲數了幾個,還沒數完,就見肅親王猛地張開眼睛,眼底猛地噴出怒火,“誰這麼大的膽子!”


  付文山說的那幾個鋪子,有酒樓,有飯莊,還有青樓和古玩鋪子,明面上做的是尋常生意,實則多的見不得人的買賣。


  譬如那古玩鋪子,所謂古玩,也不過人定的,有人隨便拿點狗爬字來,掌櫃的硬說是絕世佳作,非要以兩萬兩銀子收購,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這麼一來一去,許多贓款就此洗白了。


  自從先帝駕崩,肅親王也著實命下頭的人謹慎,一應假賬都做得完美,怎麼可能被盯上?


  付文山湊近了,“下官留心觀察幾天,似乎是小侯爺動的手。”


  京中能被所有人稱一句小侯爺,還沒人問是哪位的,也隻有一個謝鈺。


  肅親王抬腳就把矮幾踢飛,咬牙切齒道:“跟他爹一樣,吃飽了撐的!”


  “王爺息怒!”付文山忙道,“下官倒覺得,此番王爺可能是被人牽累了,那小侯爺查得更多的卻是田家的產業。聽說前兒田家長子名下的兩家鋪子就因為少繳八兩半稅銀給封了。”


  八兩半……


  肅親王差點給氣笑了。


  還真是肥瘦不嫌啊!


  田家的人假賬都做了,行賄也行了,就差這八兩半?


  不過是想找個名頭罷了!


  肅親王自己氣了一回,稍微冷靜下來一想,自己還真有可能遭了無妄之災。


  那幾家鋪子大多與田家有些往來。


  但在他看來,姓謝的爺倆都不是什麼好貨。


  今兒扳倒田嵩,保不齊明兒就是自己!


  肅親王的腦仁兒又突突跳著疼起來。


  他緊咬牙關,狠狠揉了幾下,“本王這病來得蹊蹺,天下哪兒那麼多偶然,你們不可大意,繼續盯著,當斷則斷。”


  他不信就這麼巧。


  之前他才跟田嵩一起病了,後頭的產業又一起被盯上。


  不過,謝鈺那小子到底要做什麼!


  誰授意他這麼做的?


  是皇位上的家伙?


  肅親王略多想了一會兒,腦袋就疼得要裂開似的,隻好暫時擱置。


  付文山小心觀察著他的神色,心裡也有些怕。


  這些年,王爺暴躁易怒,越發像先帝了。


  “那田家那邊……”他斟酌著問。


  肅親王又閉了眼,“田家的人求到你頭上了?”


  田嵩倒了,田家的天也就塌了,光靠那幾個崽子,隻怕東山再起無望。


  那麼剩下能指望的,也不過黃白之物。


  自然舍不得。


  “沒用的東西還留著做什麼!”


  肅親王沒好氣道。


  付文山早就猜到是這樣,隻是隱隱還有些擔心,“那萬一他們拼著魚死網破……”


  “瘋子的話能信麼?!”肅親王低吼道,雙眼赤紅,“你打發人告訴他們,若想魚死網破,且讓他們掂量掂量,是本王的網結實,還是魚命長!”


  田家這些年也算威風得夠了,莫說京城開封這一支,地方上也有田家子弟任職,還有祖籍……


  若他們向整個田家都下去團圓,也沒什麼!


  頓了頓,肅親王又道:“你當面去問田嵩,要不要他那小兒子活!”


  平心而論,田斌的資質和心性莫說田家,便是放眼整個開封的二代之中,也是上數的了。


  奈何天公不作美,他生的不是時候,還沒步入朝堂呢,田家就倒了。


  所以說,一個人到底能不能飛黃騰達,時也,命也。


  付文山悚然一驚,忙低聲應了。


  肅親王自己緩了會兒,又道:“還有,謝鈺那小子不可能忽然知道田家的產業,你去查,看到底是誰在替他做髒活兒!”


第120章 消息


  次日,御史陳琦在大朝會上參前任尚書田嵩在任期間以權謀私,收納賄賂,搜刮民脂民膏。


  滿朝哗然。


  這是繼上個月驸馬謝顯之後,又一位以直諫聞名的御史參田嵩。


  陳琦是寒門出身,對世家和權貴天然一份敵意,甚至可以說有點偏見,即便長袖善舞的謝顯在他眼前也混不到什麼好臉色。


  因著這樣的關系,倒也沒人懷疑是他們兩個串通好了打壓田嵩一脈。


  眾朝臣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有的顧不上同人說話,隻是冷汗涔涔的想著自己那點兒見不得人的產業,琢磨著是否要趕緊處理了。


  今年陛下也不知起的什麼興致,連著辦了好多人,眼見是要動真格的了……


  田嵩退了之後,家裡就隻剩下兩個兒子在朝為官,但能力平平,官階最高的庶長子田玟也不過六品,甚至擠不進每日的小朝會。


  原本田玟終於等到今日的大朝會,想著能面聖,還有些激動。


  誰知才一上朝就聽到這些,登時驚得臉都白了。


  他立刻出列喊冤,“陛下,此實為誣陷啊!”


  五日一次的大朝會是所有九品以上京官都可來參加,田玟官職不高,又沒有實權,便被排在後面。


  他又這麼一跪,高坐龍椅的皇帝抬眼一瞥……沒看見。


  內侍總管王中立刻心領神會,命下頭的小內侍喊:“何人喊冤,上前來回話。”


  若放在以前,田玟巴不得近前面聖,可今天卻恨不得沒有這一遭。


  這福氣來得突然,著實有些無法招架。


  田玟穿越朝臣行至近前,重新跪下喊冤。


  就聽皇帝淡淡道:“抬起頭來。”


  田玟依言抬頭,對上皇帝雙眼,還沒來得及反應,竟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失望?


  田嵩熱衷於與世家大族聯姻,連納妾都隻關注家世,據說娶的媳婦出門交際時,人家都隻能用“氣質出眾”來誇,可見容貌如何。


  而田嵩本人也不過中人之姿,大小老婆弄了一堆,後代之中倒是嫡出的田斌最為俊秀。


  腦子也好使。


  這田玟的容貌倒也罷了,最可惜的是沒有父親田嵩的勇氣和城府,五官不得舒展,看著就有些畏畏縮縮,不大上得了臺面。


  皇帝頓時興致缺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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